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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士郎看起來洗過臉,臉上潮潮的,發梢濕潤,手里拿了三杯咖啡。
看到開門的是關口近永,他遞上一杯咖啡,詢問︰“筆錄做好了嗎?”
關口近永接過來一杯,點點頭,示意筆錄做完了。
“那你下班去吧,我做完筆錄……也下班。”
他聲音很低,不知道是在勸說關口近永還是他自己。
“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關口近永想說一些安慰的話,可他不知道怎麼說,沒有開口,只是默默離開。
千葉和伸看到池田士郎後也緊張地站起來。
然後被池田強打笑容塞了一杯冰咖啡,按著肩膀又坐下。
“好了,不要緊張,問吧。”
千葉和伸知道犯人肯定不會是池田士郎——詢問關口近永時他就側面證明了池田警部一直在辦公樓。
大家也都听說過安佳優紀幼年被池田士郎搭救,長大以後追隨池田士郎的故事。
池田士郎倒是一板一眼回答問題。
“我在六點到六點半先是在辦公室,然後大概……”池田士郎打開電腦看了一下什麼東西的登陸時間。
“六點十二。”
“大概六點十二,我離開辦公室去往財務解析中心,路上應該有攝像頭。”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是稍微有點貴的一塊嶄新的表︰“現在是七點十五,我從六點十幾一直到七點十幾都在財務解析中心,沒有出去過。”
“仇家……如果是個人因素的仇家,那沒有。”
“他的生活很簡單,人也傻乎乎的,不是容易與人結仇的性格。”
“……非要說的話,我們正在辦的這個案子可能牽涉有點廣。”池田士郎說到最後點了一下。
他避重就輕︰“如果排除其他情況,我稍後會申請聯合辦案。”
千葉和伸知道這是轉告給目暮警部的,點點頭,拘謹地收起錄音筆,然後舉起喝了一口的咖啡杯。
接著告辭離開,臨走前不忘說了一句︰“如果突然想起還有其他線索,可以去搜查一課強行犯系提供線索。”
池田士郎點頭,說︰“我會的,稍後可能會去拜訪那邊,問一下進度。看看有沒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千葉和伸知道他這是“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和心態,連忙應是。
池田士郎看著千葉和伸輕手輕腳關上門,坐在辦公室一動不動。
不知道坐了多久,只知道外面天色已晚。
不知道誰開車離開時的燈光晃了一晃,照得昏暗的室內一霎明亮。
池田士郎接到了電話。
他掏出手機,看到了“由理子”這個名字。
仿佛突然被拉回人間。
他霍然起身,一邊拎起鑰匙一邊接通電話。
電話那邊是女孩清脆的呼喚︰“爸爸你怎麼接電話這麼慢啊!是不是在干壞事!我要逮捕你!”
池田士郎在女兒面前完全失去了“精明能干”的優秀警官形象,伏小做低道︰“沒有沒有,左手鑰匙,右手門,爸爸沒騰出來手。”
“爸爸拿鑰匙是要下班了嗎?”
“是啊是啊。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
“都玩了什麼呀?”
父女倆沒說一會兒,女兒那邊接電話的就換了人。
“由理子,讓媽媽和爸爸說兩句好不好?”
“我給媽媽拿電話∼”
“謝謝由理子,由理子真貼心。”
電話那邊是妻子的聲音︰“幾點到家?有沒有想吃的?”
池田士郎一時失去笑容,心情復雜。
他嘆氣道︰“……我記得你前幾天說正是柿子的季節,我回去的路上買點柿子。”
“好,飯後水果就是柿子了。晚飯我讓由理子點了哦。”
由理子听到以後一定很興奮,于是電話那邊傳來妻子的聲音︰“你繼續跟爸爸說,我開車呢。”
“好∼”
短暫的沉默後,由理子的聲音貼近了︰“爸爸!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媽媽給你準備了禮物哦!”
池田士郎一聲聲應著。
一邊接電話,一邊到辦公樓下。
開了車才掛斷電話,計劃去家和警局路線上的超市買柿子。
他心不在焉地挑著柿子。
這個天氣正是柿子的季節,超市做活動,碩大的減價標簽就掛在那里。
他和妻子是一個孤兒院的,也算青梅竹馬。
妻子池田繪是研究員,做動植物基因檢測的,講究在合適的季節吃合乎季節的食物。
她理解世界變化的規律,並且隨波逐流,似乎從不背離“大勢”。
就像她發現孤兒院背後有人挑選優異的孩子時就告訴他“我要中選”而後真的被選中培養一樣。
就像她知道自己殺了人于是帶他投向資金援助孤兒院的財團背後那個一個龐大而黑暗的恐怖組織一樣。
就像她殫精竭慮規劃發展他們夫妻的事業,讓他們活得更好一樣。
他從不覺得她可怕。
也不認為她滿心算計。
他永遠記得她當初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研究員,發現自己有機會當警察時打好幾份工也要供他上警校。
她那時已經進了重點實驗室,而他——說好听點是個普通學生,實際就是個無父無母的不良。
他永遠無法拒絕她。
他們是共犯。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妻子本不必如此為難。
就像這次,他本來可以不用出手殺掉安佳優紀的。
他帶著安佳優紀查案子也是有培養後輩的心思,有時候看著他像看著一個有父有母的傻白甜自己。
可誰想得到他被自己教得太好了,居然真的順藤摸瓜抓出那個傻瓜議員!?
甚至沒告訴他,先查了他競選期間背後的資金來源,發現不對才來告訴他議員真的不干淨。
他當時面上不動聲色,讓他打報告去和公安接洽,心里慌成一團。
那個議員鐵定不干淨他還不知道嘛!
議員不重要,丟就丟了,左右他還是那個正直的孤狼警官。
可議員背後還真的是組織的財團提供的資金!
他讓安佳優紀打報告時沒讓他寫財團,只是說懷疑議員不干淨,因為他由公安負責不好直接帶走審問調查。
理由是財團很麻煩,讓他小心。
但他查到的東西給自己看過了,涉及了組織很多明面上的公司,還有被拆分的幾個小財團。
他發現小財團之間太默契了,下一步甚至打算查背後是不是還有大財團——!!!
教得太好了是不好的事。
妻子當初這麼說他還笑話她呢。
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