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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目瞪口呆,生意怎麼能這麼做呢。
“不相信我的話?”衛鞅捏著眉頭,“和你合作做買賣,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失誤。看你人挺機敏的,怎麼就不開竅呢,真不是做生意的料。看你年歲不小了,買賣做了這麼多年,還沒把那點家財敗光,是老天在眷顧你。去把賬結了,跟我走,給你看看,奶糖是該怎麼賣的。”
屈原感覺自己就是一頭驢子,追著吊在面前一尺的蘿卜賣力的跑。衛鞅無疑就是那個騎在他背上,手持釣魚竿,優哉游哉晃蕩著蘿卜的糟老頭。可一年十萬金這根蘿卜對他的吸引力勝過萬朵鮮花,撓得他的心癢癢的,不得不俯首甘為衛鞅牛。“先生,這是去哪啊?”屈原覺得方向不對,手藏在背後做了個手勢,拖住衛鞅的衣袖,連忙問道。
“天街。”衛鞅一抖長袖,頭也不回的說道。
屈原立馬止住了腳步。
“怎麼了?”待衛鞅察覺到身後的人沒跟上,已經在十步之外。
“去天街作甚?”屈原問道,天已經黑了下來,衛鞅看不清他的臉色,感覺他是故意站在較為晦暗之處。
衛鞅奇怪的說道︰“全安邑城,錢多人傻的,都住在天街上。奶糖不到天街去賣,難道去偏遠貧窮的山區賣給走不動了天天在家門口曬太陽等死的老婆婆?”說完自顧往前走,一副你愛來不來的樣子。
屈原快步追上衛鞅,拖住衛鞅的衣襟,忐忑的說道︰“我一介商賈,到天街走動,合適麼?”
衛鞅切一聲,說道︰“只要能賺到錢,管他合適不合適。”
屈原無奈跟上,好像腿肚子都抖了。
不一會,來到一家非常氣派的府邸大門前,左右兩員身材魁梧的門將,端的是熊虎之士,目不斜視中帶著九分目中無人。
“公子府?”屈原怯聲說道。
衛鞅笑了笑,道︰“你不是連天街都不敢來麼,怎麼知道這是公子府。”
“門頭上不是寫著麼。”屈原說道。
衛鞅嘿嘿一笑,這家伙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臉紅。往門前一站,叫道︰“把你們府上人最傻,錢最多的家伙,給老子叫出來。”
兩員門神繼續他們的目不斜視,以及目中無人。
衛鞅大怒,飛起一腳,揣在左邊門神的肚子上,熊虎之士沒被揣飛,卻抱著肚子滿地打滾。“下一腳,下踢七寸。”
不等衛鞅起腳,右邊那員門神一聲“我去喊”,自告奮勇,連爬帶滾推開大門就逃。
“哪里走。”衛鞅怒吼一聲,大腳再次飛起,正中門神屁股。
“門檻,哎呦——”門神以一個正常人絕對無法做出的動作,從剛推開的門縫中,滾了進去。
衛鞅這才滿意的拍拍手,跺跺腳,熊虎之士還真他爺爺的熊虎一般的沉,好些天沒運動了,險些歪了腳。
相比于衛鞅的輕松自如,屈原早已滿頭大汗。
“你很熱麼?”衛鞅問道。
屈原苦澀的說道︰“你是來打劫的還是來報仇的?”如果不是腿肚子在打抖,動彈不得,他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我是來賣奶糖的。”衛鞅認真的說道,“學著點,記住了,誰家人傻錢多,你就把東西賣給誰。這家雖說不是這條街上錢最多的,可人最傻這條,跑也跑不脫,不信你等著看。”
不一會,魏昂頂著高冠,咋呼咋呼的出現,“誰他娘的在罵老子人傻。”
“老子在夸你錢多。”衛鞅側過身去,對屈原說,“看到了沒,買東西就找這種人傻的,他自己會送上來任你宰割。”
“什麼事?”魏昂警惕的盯著衛鞅,他很清醒的知道,衛鞅輕易不登門,登門沒好事。
“好事。”衛鞅道。
兩個字就讓魏昂放松警惕,換上一張笑嘻嘻的臉,“什麼好事?”
“吃一塊,嘗嘗。”衛鞅丟給他一塊羊奶糖。
魏昂將羊奶糖丟進嘴巴,“有點羊騷味,真甜,好吃,什麼東西?”
“羊奶糖。”衛鞅說道。
“羊奶糖?哪來的?還有沒?”魏昂嚼完糖塊,回味一下,開始動手搜身。
衛鞅大腳頻繁出擊,好不容易才將他逼退,打開包著羊奶糖的手帕,“不告訴你怎麼得來的,滾開,少跟老子動手動腳。就兩顆,你吃了一顆,我可以告訴你,全天底下,就剩下我手上這一顆了。賣給你,五十金,算便宜你。”
身後傳來屈原壓抑不住的眼珠子掉落在地的聲音。
魏昂大怒,罵道︰“你喝人血啊。”
“向我這樣,吧唧一下嘴巴。”
魏昂忍不住吧唧吧唧著嘴巴,咽了好幾口口水。
衛鞅說道︰“獨一無二的一顆,漲價了,一百金。你愛要不要,不要我扭頭就走。”
“切,”魏昂不屑,“回家睡下一個老婆去,懶得理你。”
他最近很辛苦,魏王賞賜給他二十四位美妾,本打算送給衛鞅的,誰知衛鞅不接受,反而擠兌他。搞得他當場暴怒,拍胸口鬼叫︰“我魏昂,何許人也,堂堂大魏國公子,當世名將,安邑城第一紈褲,怎能讓弱小女子受半點委屈。進了老子的後院,便都是我的老婆,一個都不會虧待。”他的算術很好,二十四個,加上原來四個,也就二十八。按日期排號,一天一個,一個月還能剩下一兩天出去鬼混。可惜他算漏了許多因素,比如說女人是天生會爭寵的,比如身份尊貴地位高的理應佔更高的份額,比如一塊荒地開墾之後將會種出更茁壯的莊家,再比如女人們的算術比他更好,在得知自己的份額只佔二十八份之一後,將會想方設法將二十八分之一所能容納的內涵無限拔高。他魏昂何許人也,一言既出如九鼎落地,無須他人監督,他的驕傲不允許他打半點折扣,所以他真的很累。
衛鞅笑眯眯的說道︰“我自然能弄到奶糖,可最快也要半年之後。”他哪能不知魏昂的盤算,既然衛鞅現在手上有貨,就有辦法再次弄到,魏昂不愁沒得吃。
魏昂一把搶了衛鞅的手帕,奶糖扔進嘴巴,道︰“區區一百金值得你費心思,看不起你。”
衛鞅懶得搭理這位生活過得很辛苦的魏國公子,扭頭就走。
屈原頓時急了,顧不得驚慌,脫口叫道︰“糖吃了,錢沒收呢?”
衛鞅像看怪物一般瞟了他一眼,邊走失笑道︰“他會欠我一百金麼,他寧可倒貼我一萬金,也不會欠我一百金,丟不起那人。真正做買賣的人,十指不沾錢幣。學到了沒?”
屈原快步跟上衛鞅,聞言點點頭,旋即又搖頭。他不曾看到,那位自始至終不曾留意他半眼的魏昂,正吧唧吧唧著嘴巴,笑眯眯的看著他的背影,眼神中充滿了幸災樂禍。哪家倒霉催的孩子,攤上了衛鞅,其結果不難想象。
衛鞅仿佛背後長著眼楮,頭也不回的朝魏昂的方向豎起中指。“好好想想,到底學到了什麼。”
“他和你認識,沖著交情,送一百金給你。”這是屈原能接受的唯一解釋,一百金在屈原眼中不算大錢,可一顆奶糖便買一百金,未免太驚悚了。
衛鞅認真的說道︰“他花一百金,只因為我的那顆奶糖值一百金。”
離開公子府,屈原這時候終于輕松了一些,笑了笑,不去反駁衛鞅。
衛鞅心中微微嘆息,這位秦國密探頭子也許在別的方面很出彩,而商業上面的智商的確不值得稱道,這也難怪,如果秦國當真有幾個商業奇才,何至于那麼窮。一個被譏笑為狗不吃屎的國家,其貧窮程度遠出乎衛鞅所能想象。當然不能排除屈原在妝模作樣,他的心腸不軟,卻也不硬,耐心的說道︰“尋常人做買賣,以成本加上利潤,確定銷售商品的價格。一匹上好的戰馬,你從草原上買來,需要出一百金,各種花銷五十金,利潤五十金,因而,在安邑城轉手,你賣兩百金,如果有同行跟你競爭,一百八十金你也願意出手了。其實,商品價格不是這麼定的。怎麼定價呢?最主要的有兩條,其一,供需關系,據我所知曾經魏國原相國白圭,做買賣就是秉承這條。其二,商品的價值和附加價值決定。我這麼說,你听得明白嗎?”
屈原搖頭,他見衛鞅的神色認真,不敢笑了。
“這麼說吧,你從草原拉了一百匹戰馬回到安邑,本該賣一萬八千金。假如恰好魏國準備大舉出兵攻打秦國,幾家人搶著要買你的馬,出價最高的出到兩萬五千金,你賣給他。那麼,一匹戰馬的價格是二百五十金,而非平常的一百八十金。明白嗎?”
屈原終于點頭,神色漸漸的嚴肅,衛鞅是真心在教他一些他從未想過的知識。
“所謂的附加價值,說白了,就是對方認為你的東西值多少錢,願意出多少錢買你的東西,那就是商品應有的價錢。我之前給你展示的,就是這個道理。半年之後,當你的奶糖運回安邑,那小子的朋友們在他的面前啃奶糖的時候,那小子囂張的來一句,切,老子半年前就吃過了。他吃了最後一顆奶糖,別人半年之後才吃上,足夠他䱇瑟的了。沖著這個,在他心里,這一百金花得值。明白嗎?東西賣給誰?那些人願意出最高的價錢買你的奶糖?”
“那些人?”屈原嘴巴有點澀,又有種撥得雲開見天明的感覺。
“女人,有錢人的女人,女人大多貪嘴,而且孩子不听話時候,一顆糖過去,保證乖乖的。你在白水街這種地方開一家店鋪,我保證八成貴婦都將成為你的顧客。”衛鞅說道,“忙你的去吧,再見了。半年後開始算,每三個月把我那份換成黃金給我送來,我住相國府,報中庶子衛鞅即可。”說完,丟下屈原邊走。
“先生——”屈原忽然喊住他。
“還有什麼事?”衛鞅問道。
“奶糖怎麼做,先生還沒教我呢。”屈原真的是急了。
衛鞅一笑,道︰“我還以為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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