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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兩年之後,明玉又獨自一人離開了京城,只是前一次是任性地離家出走,漫無目的地在這大千世界游蕩,可這一回卻是為了尋人,遙遙西江,明玉恨不得插上翅膀,快些飛到那里。
她素來不喜歡丫鬟伺候,連受了傷上路去西江都是一人前往,只有一個車夫為她趕車。明玉靠在座椅上,微閉上眼想要歇息一會兒,听著車窗外馬蹄的聲音,心緒卻是被擾得更亂了。
明玉白天趕路,晚上便到客棧投宿,順便自己給自己換個藥。好在明玉的傷本來就好的差不多了,走了五六日,總算是好得差不多了。她一個年輕女子上路,畢竟諸多不便,是以明玉仍是穿了男裝,一路上也遇到過盜匪流寇,只不過趙雲徹的暗衛玄義奉旨一直跟著她,是以那些賊人都還沒來得及靠近馬車,便都被除盡了。幾次下來,明玉倒也淡定了,就算听到馬車外面動靜再大,也能靠著打盹睡覺。
一路上行了近半個月,明玉總算進到了西江境內。西江位于大楚的西北邊境,空氣干燥,沒有大楚京城里那麼滋潤,好在明玉在雲水鎮呆了兩年也習慣了,倒也沒覺得什麼不適。只是黃河洪災剛過,西江一些靠著河堤的村莊仍是狼藉,大家都在忙著重建家園。
明玉到了西江巡撫衙門去尋孟瑾瑜,可是衙門里卻是空空蕩蕩,沒什麼人在,只有一個文書執事留在里邊。明玉便問他︰“孟大人在嗎?”
那執事看看明玉,見是個陌生的年輕男子,便問︰“你是哪位?”
“我……我是他的遠房親戚。”明玉說。
“哎,”執事嘆了一聲,指了指這空蕩蕩的巡撫衙門說道︰“西江受了洪災,孟大人在桐縣救災的時候也不知所蹤,現下衙門里的人不是到災情嚴重的地方去抗險賑災,就是四處去找孟大人了,這里也不過留了幾個處理日常事務和負責書信往來的人。小兄弟,你既是孟大人的親戚,不如就留在這里,等他的消息吧。”
執事話還沒說完,明玉已經拱了拱手,轉身就出了衙門。桐縣是黃河沿岸的一座小縣城,明玉趕到的時候,天色已是全黑了,這里剛剛經受過嚴重的洪災,許多人都沒有了住所,家園盡毀。幸好巡撫衙門里的人在這里建了臨時收容所,許多流離失所的人便都住在這里,大家相互照應,還有縣城里的富有人家拿出家中存糧,施粥行善。放眼看去,這里雖然滿目瘡痍,可卻並非無序,官府救助,幫助他們重建家園,民眾互幫互助,慢慢暖意。
明玉找了一個看起來像是衙門里的人,問道︰“這位大哥,請問孟大人在哪里?”那人看了看他,道︰“我們也在找孟大人,已經二十多天了,還沒有他的消息,現下我們已經有一撥人往下游去找了。”
到了桐縣,明玉本還抱著一線希望,可是听他也這樣說,心里的寄望不由又少了一分,難道孟瑾瑜真的遇難了?這個念頭剛在明玉的腦海中閃過,便立刻被她自己否定了。不會的!瑾瑜師傅是何等堅強之人,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下游……明玉來到堤岸邊看了看黃河的水勢流向,仍朝那人問道:“黃河下游是什麼地方?”
“是天水縣和易縣。”
天水縣,那不就是雲水鎮的地方嗎?明玉心念一動,趕忙將玄義喚了出來。
“能給我找一匹快馬嗎?”
玄義有些為難︰“快馬好找,可是玉姑娘你的傷勢……”
“我的傷已經好了,我要去天水縣,回雲水鎮,我要去找瑾瑜師傅!”
“臨行前皇上吩咐屬下一定要好好照應好姑娘,若是姑娘出了什麼事,屬下只怕回去無法向皇上交代。”
“你是雲徹大哥的屬下,不是我的屬下。玄義,我感謝你一路上招呼我,保護我,現在我就當是一個朋友請求你,幫我找匹快馬,讓我去天水縣。我清楚自己的傷勢,你相信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明玉說得十分懇切,令玄義也不由動容,這一路的跟隨相伴,明玉的堅韌,讓他這個從來不懂兒女情長的人開始有些明白,為什麼趙雲徹會如此看重她。
第二日一早,玄義便為明玉找了快馬一匹,她忍著隱隱的傷痛翻身上馬,輕吸一口氣,摸了摸馬兒脖頸上的鬃毛輕聲道︰“馬兒啊馬兒,要辛苦你了,快些帶我到天水縣,可好?”這馬兒似乎也通人性,明玉話音一落,它撒開四蹄,“得得得”地便朝黃河下游的方向奔去。
雲水鎮仍是當年的模樣,離開兩年,現在又再回到這里,明玉感慨萬千,一切都那麼熟悉,似乎離開也不過是在昨日。
豆腐坊的芸娘依舊貌美如花,馬鋪的生意依舊那麼好,菜市場里人來人往,賣魚的吳大娘仍是扯著大嗓門吆喝著自己的生意。這小小的鎮子里,人們安居樂業,似乎從未有過改變。千杯居仍在原來的地方,只是門面卻是大了許多。明玉站在了千杯居門口,看著那如今大了許多的金漆招牌,淚水涌到了眼眶。
“老白,快去酒窖拿一壇貴妃媚來!”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傳過來,明玉走進酒鋪,見掌櫃上站著的是一個穿著桃紅衫子的嬌媚女子,有條有理地招呼著店里的一眾客人,酒鋪比以前大了,里面的客人自然也多了。
紅衫女子見明玉站著不動,便主動過來招呼道︰“這位小兄弟看起來面生的很,可是來喝酒的?”她見小玉愣愣的,以為是外來的客人,笑容可掬地介紹道︰“這千杯居可是咱們雲水鎮最好的酒鋪了,最出名的可就是那貴妃媚了,是用四月的桃花露,八月的桂花蜜再加上前年冬天的第一次雪水釀制而成,香甜清冽,小兄弟,你要是嘗上一杯,保管叫好!”
“媚娘,貴妃媚來了!”那是老白的聲音,他正端了一個酒壇子走了進來,看到明玉的時候先沒留意,只說︰“有客到了?”只頓了一頓,不由神情有些呆愣,轉頭看著明玉,眼眶中也是盈滿了淚珠。
“九……九哥?”大概是因為意外,也可能是由于激動,老白的聲音顫抖起來。
明玉狠狠點頭,老白扔下酒壇子就一把抱住明玉,魁梧的漢子語聲嗚咽,竟哭了起來。
“九哥,九哥!真的是你!你不是說會回來看我們的嗎?他娘的,這都過了兩年了,你怎麼才回來啊!”
那個叫媚娘的女子听到老白嘴里喚著“九哥”,趕忙過來道︰“這位……便是九哥?”
“媚娘,今天生意不做了,九哥回來了,咱們要好好給九哥接風洗塵。他娘的,到隔壁去把小吉叫回來!”
“哎!”
“這媚娘是你媳婦兒?”明玉問。
老白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道︰“前年娶回來的,小吉去年也成親了,虧得九哥你當年埋下的貴妃媚,這酒在這里賣得特別好,再加上媚娘又會打理,這千杯居的生意便是越做越好,你瞧這店面擴大了不少。再後來,我同小吉也商量了一下,原來的鋪子歸我,他在隔壁又開了一家分店,生意也是不錯。現下咱們倆的小日子都是過得有滋有味的。”
听老白這麼說,明玉心感欣慰,離開之後,她也會時常想起這里,想起老白和小吉,不知道他們的日子過得怎麼樣,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遭人欺凌。現在回來看到他們日子過得這麼好,明玉也由衷替他們高興。
“九哥!”小吉一听說九哥回來了,簡直是從隔壁飛奔過來的,後面還跟著一個肚子微隆的小娘子。
“小吉!”明玉瞧著他們夫妻倆,笑道,“沒想到,你都當爹了。”笑中含著喜悅的淚花。
“九哥,我還當你再也不回來了呢!你臨走的時候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告訴我們,我還以為……還以為你不要我們了呢!”
老白一臉嫌棄地推著小吉道︰“瞧瞧你,都成家的人怎麼還是跟個孩子一樣,九哥回來,那是高興的事情,你哭哭啼啼的做什麼?!”話雖這樣說,可是老白自己也是淚不自禁。
媚娘站在後面,輕輕推推小吉的娘子,低聲道︰“他們兩個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這九哥……怎麼看都是個姑娘家啊。”
媚娘是見過世面的人,明玉雖是喬裝打扮,可是種種舉動落在媚娘眼里,卻是一下就被看穿了。小吉家娘子愣了愣,再看去,這個“九哥”膚如凝脂,雖為男裝,卻是掩蓋不住的秀氣,再加上過了兩年,明玉的身段愈發長開了些,這麼看來,倒真的是個女子呢!
小吉娘子笑了笑,輕輕說道︰“在他們心里,九哥是恩人,是同他們共過患難的人,是男是女又有什麼關系?”
是啊,都沒有關系,只要九哥回來了,就好!
“九哥,你這次回來還走嗎?”小吉擦了擦眼淚問道。
“我這次回來,主要是來找人的。”明玉心想,自己能力有限,再加上又受了傷,若是老白和小吉能幫忙,說不定能快些找到孟瑾瑜。
“九哥要找什麼人?”
“我有一個遠房親戚,他叫孟瑾瑜,也就是西江新上任的巡撫大人,你們可曾听過?”
“孟大人,自然听過!”老白忙接嘴道,“都說孟大人是個好官,到了西江之後,正逢上游決堤,發了洪災,孟大人便一直同官兵百姓築堤抗災,我們這里有些從上游逃難來的難民,說起孟大人都是贊個好字,只是听說,他在救災的時候,被洪水沖走了,至今還沒有音訊。難道……他在這里?”
“我只是一種直覺,你們能幫我一起找他嗎?”
“九哥開口,那我們自然是義無反顧!”小吉忙道,“我這就去找些街坊鄰居,到沿河的村莊幫著一起找!”
他們如此仗義,明玉心中感激,可是一日未找到孟瑾瑜,她的心總是無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