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缺的態度，讓寧歸感覺他是在擺爛，已無所謂生死。
寧歸往陸缺小腿上踹了一腳，氣惱地拽住他道︰“不能求離虛元君，不能求陵光娘娘，那要怎麼辦，讓我這當兄長的，看著你在我面前消失？”
“你不求，我求。”寧歸松開陸缺，俯身跪倒，腦袋砰砰磕在地面，求助居于天最高處和地最深處的兩位神只。
“寧大哥…”
“降生人間近四百年時間，我沒有做成什麼事，不能再讓你死！”
陸缺拉了拉寧歸，後者兀自一下一下把腦袋磕下去，地面的石頭崩開，陷下去坑窪。
陸缺拉不住。
時間還在不斷流逝，寧歸不敢回頭看陸缺，害怕一回頭，他就隨這段不圓滿的因果消失。
人生一世，知交者有幾？最難忘，概莫年少知交，離開鎖龍鎮已經很久，邊塞苦寒和從界山吹來的風，寧歸都快忘了，但兄弟仍是兄弟，從風雪雄關出來的三道人影，記憶猶新。
寧歸自認未必能夠做到代兄弟赴死的壯舉，可不管求也好，跪也好，只要還有一點點希望，他都願意做。
伏拜祈求無果後，他揚起了頭，視線投向石洞頂部，似要望穿這層阻礙，望穿浮雲與天穹，直抵三千仙城之上的離虛宮，他擲地有聲的說︰
“離虛元君若救小陸一命，我願以章星意志磨滅，自此降為人身人魂為代價，望離虛元君成全。”
砰！
寧歸的腦門砸在地面，石屑飛濺。他今世雖為人身，不過神魂卻是章星意志，身可朽，神魂不腐，再渡過幾個紀元也絕不是問題，用章星意志交換陸缺性命，已經是把最重要的東西壓上。
但，朱與沒有現身。
石洞里安靜了剎那，陸缺的胸口熱氣撲蕩，無以言表，只覺有兄如此，已不輸他真仙四境的移星仙君。
陸缺慢慢退後一步，跪倒在寧歸側面，兄弟之拜。
寧歸愧疚地抹了抹臉︰“我他媽是真沒用，什麼都做不了，還古元神只衡章意志降臨人間，我他媽算什麼古元妖神…”
話話到這里，寧歸忽然想起點東西，一愣神，換了臉色道︰“我想到了，我們雖然不是神，但可以造神，或許能在一瞬里漾出時間漣漪。”
“什麼意思？”
寧歸拔下發簪，左右一晃，散開頭發，又扯掉外罩衣袍，露出上半身，接著手腳麻利的擺出幾罐草木和礦物制的染料，劃破手掌，用鮮血軟化染料，抓起來往身上和臉上涂抹，畫出似神虞古字的圖騰。
寧歸反問陸缺︰“你的壽元還有多少？”
“化神境壽元三十六甲2160年），我吸收過很多地靈漿，煉化過真仙龍血，突破極限，四五千年應該有。”
“那就祭獻一千年，換一瞬成神。”
“到底要做什麼？”
“祈術。”時間太緊，來不及多解釋，寧歸只叫陸缺扒了上衣，露出前胸與脊背，接著就抓起染料往陸缺涂抹。
陸缺心有猜測，攔住寧歸道︰“是不是血液力量越強，祈術發揮的威力就越大？”
“沒錯。”
“那上真仙龍血。”
陸缺收集了兩瓶三目岩龍的血液，份量共九十六木桶，雖然不算很多，但這種關鍵時刻也不吝嗇，取出寂寒瓶，以龍血調和幾罐染料。
陸缺收集三目岩龍血液，做的隱秘，也敢與人提起，修仙界同道都以為他在北冕仙城里，僅僅得到龍魂殘魂，寧歸本也如此認為，這時看見他手里沉甸甸的寂寒瓶，不由驚了下。
“你…你…到底多少真仙龍血。”
“一條龍的血。”
寧歸嘴角微微抽搐，豎起拇指︰“藏的真好，藏的真好。”
“你又用不上著。”
時間所剩無多，來不及廢話，見真仙龍血浸潤礦料，寧歸便以手為刷，蘸著染料往陸缺身上涂抹古老符文。
古元神只衡章，本是文字始祖，降生便有大道賜予的聖言石鼓，所篆刻九字，如天地規則，亦是祈術不可或缺的條件，寧歸和衡章一脈相承，涂畫祈術圖騰，倒遠勝過的古巫。
染料一抹一抹涂在陸缺身上，連成文字圖騰，雖未施術，陸缺就感覺到厚重滄桑氣 ，仿佛比古神虞朝更加久遠。
寧歸忙個不停，涂完陸缺，又開始涂抹石洞，把石洞四壁涂滿玄奧古老的圖騰，接著讓陸缺站到中間，在他的周圍，點起九團篝火，往里面灑了些不知名的粉末，火焰登時竄起六尺高。
火焰卷起熱浪，真仙龍血混合的染料散出古怪的氣味兒，就像湯藥。
陸缺站在篝火中央，感覺像是祭品，事實上確實是祭品，左右一掃，問道︰“這是祈術中的哪一門？”
“影神術，古元妖神的力量太強，很難直接降臨到人間界，所以古巫社壇祭祀，所侍奉的神主，通常只降下一道影身。”
“咱們向誰祭獻？不會是我的影子吧？”
“沒錯。”寧歸取出根法杖，唰的一甩，篝火更加旺盛，解釋道︰“你自創的《鏡心問對訣》，不是能產生有意識的影子，咱們就向影子獻祭，讓影子升格為神，一瞬間的神，並在一瞬間里，打破時間隔閡。”
陸缺疑惑道︰“冰鏡破碎後，影子就沒了，還不如向你祭獻。”
“正因為影神很快消失，所以才要將一千年的力量集中他身上，量變引起質變，如果你向我祭獻，頂多讓我提升一階，還是沒有用的。”
“哦，明白了，就是以祈術集中一千年的力量在瞬間。”
“你趕緊準備。”
陸缺點點頭，凝出第二面冰鏡，又取出掩日神弓握在手里，讓持弓的形象，映在冰鏡里…畢竟北冕仙君很熟稔時間術法，用他的掩日神弓略有加持。
做完此事，陸缺向影子灌注心念，讓他在力量足夠的時候，拉開掩日神弓，射向第一面冰鏡。
“我準備好了。”
目光相視，寧歸點點頭，交待道︰“從這刻起，你不得言語，不得有雜念，只秉持一心向影子祭獻。不知是否能成功，但神不願施以援手，這就是咱們唯一的機會，格外注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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