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乙劍門祭拜了施土木，繼而趕往真元宗。
上回拜訪真元宗，還是鄔文豹接待，一轉眼，這位為宗門躬腰的前輩已經落幕。
墳塋很小，立了塊黑色石碑，旁邊兒挨著老修士胡塘的墳塋。
吳州不會下雪，可隆冬濕冷的空氣，吹黃了周圍草木，枯葉落在通往墳塋的小路上，落在石碑上，像是打皺的紙錢，為墓園平添幾許衰敗氣氛。
當年教陸缺煉丹的老修士胡塘，修為止步于築基，過世很早，墓碑經風雨侵蝕，刻字都已經模糊。
陸缺摘掉胡塘墓碑上的落葉，倒了三杯烈酒，灑在墳前，默默地回思著當初學煉丹的種種。
他和鄔文豹反倒沒有太多來往，只是心里很尊敬這位願為家鄉宗門折腰的前輩，移步走到鄔文豹墳前，準備祭奠，發現墓碑前的土地有點鼓起，發散靈識掃了掃，下面埋著一只掛纓絡的酒葫蘆。
這是林月衡的酒葫蘆。
鄔文豹喜歡林月衡，從前還常為林月衡寫幾句酸溜溜情詩，無奈落花有情，流水無意，最終沒能結成連理。
鄔文豹臨終前，心里仍記掛林月衡，勸她戒酒，勸她好好修行…
真元宗弟子，以吳嬰資質最高，次之就是林月衡和已經死了的董無間，如果林月衡少醉幾場，多往修行用心，渡過火煉之劫不算太難。
她把酒葫蘆埋在鄔文豹墓碑前，料想是下定決心戒酒。
可惜，鄔文豹看不見了。
若把大千世界掰成萬萬千千的碎塊，在每個碎塊中，都有這樣的求而不得和遺憾。
是他們。
也是我們。
南宮月灕和陸缺交待的前八個字，販夫走卒，各有人生，在來的路上，他沒想明白所指何意，現在站在鄔文豹的墓碑前，忽然有點明白了。
觀世事！
思量片刻，陸缺接著倒酒祭奠。
………
祭拜過兩位真元宗長輩，負責引路的胡桃，請陸缺和蘭錦嫣到她洞府去休息。
正月初七，還在年里，身為真元宗宗主的杜青青，自然要去吳州鎮邪司以及海上四宗的其他三宗走動，此時不在宗門。
胡桃口齒伶俐，說了這事，接著又講起十年前海上四宗意圖合宗的事。
結果也不出所料。
負責牽頭的洞玄派翹楚俞清發，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出宗以後，就再也沒有回去，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這事十有九成是五大宗的手筆，五大宗並不希望無虛海出現一個力量強盛的修仙勢力，維持現狀即可。
而俞清發的生死，也很少有人議論，因為修仙界的蠢貨沒那麼多。
胡桃說完這些，就已經走到真元宗弟子的住處，距離洞府不遠。
小門小宗不似參合宮嚴謹，初七還處于放假時間，和字輩弟子里年齡較小的，三五成群，點上篝火烤魚烤雉雞打牙祭，遠望去青煙裊動如狼煙。
胡桃望了望，自笑道︰“平常管他們管也挺嚴，只是年關里才放松幾天，侯爺和夫人可別取笑。”
陸缺道︰“我以前在真元宗，也烤過魚吃。”
“今年的新茶還沒下來，不過我存有幾壇陳年桂花釀，待會兒炒幾個菜，請侯爺和夫人賞光小酌兩杯。”胡桃廚藝不錯，何若若當初培養她，一是做三橋侯府的管家，二是做陸缺的貼合丫鬟，所以家務事都仔細教過。
陸缺盯著笑容清甜的胡桃，先取了個紅包遞去。
“謝謝侯爺。”
“吃飯倒不著急，我想先看看你的修行進度，總是侯府出來的姑娘，能指點，我盡量指點。”
胡桃咋舌︰“我哪兒敢勞侯爺大駕。”
“不費什麼事。”
“哦。”
三人走到鋪滿黑色石子的斗法場，陸缺和胡桃相繼上場，拉開距離，由于道行相去甚遠，陸缺自不用出手，等著胡桃來攻。
敘禮以後。
胡桃的靈力向四面鋪展，右手掐訣，祭出靈器“碧瑩簪”，一支碧瑩瑩的發簪，六寸來長，在灌輸靈力時候，簪身亮起幾個細微而玄妙符文，斗法場驀然生寒，黑色碎石凝出霜色。
隨著胡桃的法訣落定，碧瑩簪晃動，唰的化成一帶水流，向陸缺沖擊過來，逼近三尺範圍，又忽然凝成尖銳冰錐。
總是自家後輩，面子得留兩分，站著不動不像話，陸缺遂揮袖帶起勁風，掃碎逼近跟前的冰錐。
碎冰紛紛落地。
胡桃料到會如此，手指往下一壓，碧瑩瑩簪斜刺入地面，但見石子翻動，銳利的冰刃便刷刷刷的破地而出，延伸丈余高，覆蓋大半斗法場。
眨眼間，陸缺周圍冰刃橫斜，一根陰冷的冰刃幾乎抵到他的喉嚨，寒氣森森，仿佛接著就能穿喉而過。
老實說，這式術法在築基層面挺不錯。
陸缺目露贊許︰“胡桃，看得出你修行用心，靈力精純程度也不差大宗門弟子，不過實戰經驗少了點，要知道，築基境界的修士，咽喉就已經不是弱點，即便貫穿咽喉也做不到一擊必殺。”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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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生死戰，先攻氣海與眉心；若是要限制對手，攻其中樞穴竅玄關，中樞穴竅玄關的命火暗淡，靈氣運轉便會大幅減弱。”
陸缺講解的很詳細，讓胡桃思量片刻，才出手打碎滿地冰刃，接著繼續接招，繼續指出胡桃在實戰中的優點缺點，並告知如何彌補那些缺點。
教實戰經驗，是陸缺最擅長的，因不厭其煩地說了諸多訣竅。
十幾招過後。
陸缺感覺講的東西，足夠胡桃消耗一段時間，立即變了臉色，向胡桃壓去拳印，斗法場風雲激變，宛若黑雲壓城，樓閣大小的拳印瞬間凝聚而成，壓得氣流四溢，斗法場滿場石子跳動。
蘭錦嫣心里一驚︰“陸缺，你怎麼對小胡桃下死手？”
在陸缺的拳印壓迫中，胡桃失去了和靈器碧瑩簪的聯系，心中驚恐不已，本能地翻掌揮去。
她掌間忽現水流，凝成掌印，雖然比陸缺的揮出拳印差的沒邊兒，但明顯比操控碧瑩簪的威力大的多。
滄瀾寂無…
陸缺嘴角微微扯動，心里默念這四字。
而《滄瀾寂無》是參合宮頗為貴重的仙武掌法，陸缺認識的人里面，只有豐瀅得此秘傳。
陸缺已印證心中猜測，衣袖一拂，宏大拳印霎時消失。
胡桃揮出的掌印，失去著力之處，升入空中六十丈，爆散成雨，落了下來。
“侯爺，您…”
“試試你的膽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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