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
天剛蒙蒙亮，南宮月灕拎著銅鑼出門， 敲了兩聲，音波在風雪中擴散成肉眼可見的圓環，轟然傳開。
听見銅鑼聲響，陸缺立即翻身起床，招來落霞衣，登上步雲履，匆匆離開洞府。
紗幔中的蘭錦嫣睜開美眸，瞥了眼陸缺背影，輕聲笑嘆，無奈露著薔薇尚有痕，腰身有些倦，便拉嚴紗幔，繼續休息。
陸缺奔出洞府，天色尚還晦暗不明，風雪織就了一簾清冷煙幕，可師兄師兄已經出門，悉數著裝參合宮禮服，以大師姐韓遲花在左，站成一排…
小魚陣亡以後，陸缺就成為海字輩小師弟，因而走到隊伍最右。
“今天別舍得不臉，不管熟不熟，見到長輩就拜，宗門里那些老家伙，活了一兩千年的，家底都比你們想象的富裕。”南宮月灕笑盈盈地交待，口中呵一團團白煙。
隨著她說了聲去吧，陸缺等人紛紛開拔，流竄向宗門各個方向。
陸缺本打算臘月結束就回吳州，但今年年關，青雲浦的長輩都沒有閉關修行，便想著得陪他們熱鬧熱鬧。
那麼。
一元復始的頭一天，拜見宗門長輩，說句吉利話，討紅包不可或缺。
陸缺率先趕到望月谷名錄閣。
按理說，應該先去給師傅甦寒衣拜年，可李望也是多年親師兄，不能不宰…拜。
名錄閣前吵吵嚷嚷，已經有伶俐的咸字輩和字輩弟子過來，約莫五六十人，全都堵在門口，擺出甕中捉鱉的架勢。
陸缺撥開人群，側身擠開大門，迅速遛進去。
只見李望坐在名錄閣待客亭里，面前擺了一摞裁成小方塊的紅紙，幾十瓶丹藥，以及換成小額的丹�銦@ 妥磐罰 嚼鋨 チ└偷 弧 br />
“師兄，新春嘉平，長樂未央！”
拱手說句吉利話，陸缺一陣風似的旋到桌前，左手拿紅紙，右手抓丹�銦@約焊 約喊 慫陌俚 壞暮彀 br />
“謝謝師兄。”
李望見此一幕，眼角肌肉微微抽搐，咬牙道︰“你…你大爺，什麼層次的選手，也來跟師兄討紅包？名錄閣年底積蓄都不夠，師兄我還自己貼了四萬丹�楚I br />
這陸缺就管不著了，帶上丹�銦@ 砭妥摺 br />
接著望月谷弟子一擁而入。
陸缺飛入望月谷深處，經過顧近長、梁閑心、陶希的洞府，都過去敲門拜見，三人中還是以梁師姐最實誠最大方，足足給了一千丹�� br />
最後走到甦寒衣洞門前，她似乎已經料到孽徒要過來打秋風，姿態美好地站在門檻兒上，手里捏著準備好的紅包。
“師傅，新春嘉平。”
“拿了紅包趕緊滾。”甦寒衣捏著紅包摔到陸缺懷里，又不耐煩地交待，“不用讓蘭錦嫣過來拜年，她和我平輩。”
“謝謝師傅。”
在望月谷溜了一圈，陸缺接著趕往執法堂執法堂，在路途中，忽然看見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帶著四名元嬰，往雜役堂的方向飛去，他立即前去堵截。
高挑女子顯然是暫時不當值的黎鳶，但今天誰都不行，只要是長輩，踫見就得要紅包。
怕什麼？
修仙界以海字輩崛起最快，也以海字輩最沒臉沒皮，此時許多厚臉皮的師兄師姐，也在宗門里四處流竄，做著和陸缺相同的勾當，見陸缺過去截黎鳶，不由大為驚訝，還是陸師弟猛啊。
陸缺不管背後的十幾道震撼目光，來到黎鳶跟前，拱手說吉利話，隨即便向黎鳶伸出手︰“弟子也和宗門討個彩頭。”
黎鳶微笑著從左袖取出兩個紅包︰“這讓我想起南宮來了，給她也帶個，南宮把你們培養的這麼出眾不容易。”
“替南宮掌事謝謝黎宗主。”
“新春嘉平。”
陸缺施禮告辭，在宗門逛了一大圈。
正午才回到洞府，討的紅包共計三萬余丹�銦@捶ㄌ媚潛叨 ん捕己芷髦廝 蚨 囊捕唷 br />
他坐在桌前，拆紅包清點數目，蘭錦嫣款款從身後走過來，雙手捧著一個極厚的紅包，遞到面前。
“夫君新春嘉平。”
按大夏習俗，新春之際，正妻也要為夫君封紅包。
一來是感謝夫君為家業奔波，一來祈願夫君來年財源興隆。
趕上今年青雲浦里熱鬧，蘭錦嫣便按世俗風俗，給陸缺包了五個六的吉數，她怕陸缺不肯收，又解釋道︰“這可不是軟飯，是前些年都沒給你，趁今年熱鬧一並給，討個吉利。”
………
在宗門過完年，正月初七，陸缺帶蘭錦嫣返回吳州。
南宮月灕送了送，分別前交待陸缺兩句話︰“販夫走卒，各有人生；街衢巷陌，皆是道場。”
目送陸缺和蘭錦嫣遠去後，她依然站在名錄閣前。
風一吹，發縫里又露出白發。
俞陽丹的效果只能維持三個月，隔一段就得服用，南宮月灕的心思已經不如從前靈敏，這次忘了時間。
雪依舊飄飄灑灑，落在她的頭頂，慢慢變成一層白，仿佛將往後的衰老之態提前呈現出來，她自己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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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七，堂口諸事已恢復如常，大早上和字輩弟子已經開始做早課，都是剛剛進入煉氣沒多久的弟子，模樣很年輕，朝氣蓬勃。
南宮月灕從旁邊走過去，腳步很慢，在落雪編織的煙氣里，好像從和字輩弟子身上看見海字輩弟子的身影…
很久以前。
海字輩弟子陸續拜入青雲浦，從能說會道的夏思文，到與人為善的韓遲花，到特立獨行的吾仲等等，直至到可愛的魚小魚，南宮月灕都記得很清楚，記得他們初來宗門的模樣。
風雪搖晃著南宮月灕的眼楮，晃得她的眼楮漸漸模糊，漸漸柔和。
“他們真好…”
南宮月灕笑著輕語了一句，走進青雲浦深處。
陸缺洞府側面那株棗樹，棗葉落光，僅剩下像是黑色鐵釘的枝干，披著滿枝雪，在雪地里非常顯眼。
南宮月灕遠遠望去︰“沒注意，這棵棗樹已經長得這麼高。”
另一面。
陸缺和蘭錦嫣正凌雲飛渡，陸缺思量著南宮月灕交待的話，微微有點出神，等回過神，已經飛出臨州邊界。
他原來打算先送蘭錦嫣回鳳棲山，可蘭錦嫣覺得他回陸家老宅住，條件簡樸，生活物什都得整理，身為陸家的媳婦，有義務把這事包了。
誰說才女兼美女就不能賢惠？
最起碼。
蘭錦嫣正在積極地往賢惠那方面靠攏，也認為自己能做到。
這就不得不說，傳承千余年的老古板肅西蘭氏，也並非一無是處，肅西蘭氏的女子都具備大夏女子的傳統美德。
一路飛馳，蘭錦嫣余光瞥見陸缺目秀神情的側臉，心里贊嘆自家夫君好看同時，又道︰“不用面具遮蓋真容嗎？你就這樣回到靖南郡，郡城的少女怕要堵陸家的門。”
“先去乙劍門和真元宗，我和乙劍門的施宗門、真元宗的鄔前輩相交多年，他們辭世，還沒有過去祭拜過。”
“行。”
陸缺眯了眼楮︰“另外，我有件事還挺好奇的，得去真元宗求證。”
“什麼事？”
“涉及到我們參合宮政務。”
兩人雖已結契道侶，但所屬宗門不同，不宜談論涉及到宗門政務的事，公與私得分開。
蘭錦嫣心里清楚，遂不再問。
………
ps 解釋兩個問題。
1︰陸缺為什麼沒要灰皮道尊的妖丹？這個挺簡單的，上界仙靈，元嬰層面的原生晶，陸缺都是拿來激發朝露蒲團的，看不上金丹境的妖丹。金丹境跟他太遠，用了也不會什麼效果。
2︰為什麼辛敬臣元嬰圓滿後，十幾年就能破境化神？陸缺得這麼長時間。
簡單說，咱們書里的修士進階，需要滿足兩個，力量和心境。
老辛從北冕仙城出來，已經七百多歲，心境方面早就點滿了，差的是力量，而力量在北冕仙城補齊了。
陸缺進入北冕仙城是元嬰中期，出來時候是偽化神境…他除了真嬰身沒化神，其他都已經達到化神的條件，修為漲的太快，來不及點心境的技能點。
總不能他活一年，就等于老辛活十年的人生經歷，老辛可不蠢。
再者陸缺不像是孟拾魚或白湛那種，那兩位天生赤子之心，他得經歷過一些事，才能返璞歸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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