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僕!
蕭耨斤病了,突然病了,病得很沉重。
自從那日從淑慧宮回來後,就突然纏綿于病榻,時好時壞,每日泡在藥湯劑海之中,苦澀的味道飄蕩在大殿內外,盡人皆知。
御醫走馬燈似的來,又走馬燈似的去,蕭耨斤卻總是喊心口痛。
耶律隆緒每天都會前來探視,愁眉苦臉,束手無策,默默坐著,默默離開。
第二天,再默默而來。
轉眼間,該“迎節”了。
七月十三夜,天子于宮西三十里設帳住宿,之前準備好酒饌。
七月十四夜,諸軍部落從者皆奏藩樂,飲宴至暮,乃歸行宮。
此謂“迎節”。
七月十五即到了中元節。
這一天,大宴。
第二天,䓪爽,又去西方,隨行諸軍大噪三次。
此謂“送節”。
皇後賜宴,蕭耨斤不能前往,賞了些酒肉來。
“你去到皇後那里替我謝恩吧。”
蕭耨斤吩咐完粉兒,讓瓊兒和瑤兒把賞賜的酒肉端給了宮中正在忙碌著的大小內侍和宮婢們。
這些人自是千恩萬謝,愈加的盡心了。
過了中元節,天氣稍稍涼爽了一些。
但蕭耨斤的病依然不見好轉。
這一天,雨下得很大,宮人們都躲進屋里去了。
“大雨嘩嘩下,朝廷來信啦,叫哥去當兵,他把彎刀挎。”
粉兒卻頻頻將頭探出窗外,低聲唱著不知從哪兒學來的歌謠。
“我的粉兒可是想哥了,再過幾年,就放你出宮找哥哥去吧。”
蕭耨斤斜靠在臥榻上,打趣道。
“奴婢哪里有什麼哥哥呀,不過是看看這雨什麼時候能停。娘娘的病也不見好轉,又踫上大雨,濕氣大可不利于養病呀。”
粉兒羞紅著臉兒,轉過頭來,撅著小嘴,辯駁著。
“哪里就那麼金貴了,以前下雨的時候……”
本想說打過水仗,覺得不妥,突然頓住。
以前,曾經和弟弟們在雨後玩耍的情景又浮現在眼前,怕是忘不掉了。
又是大雨,卻再也听不到那嬉戲聲了。
“皇上盡管把弟弟們都照顧得很好,但也不知近況如何呀。”
蕭耨斤暗暗地想。
“以前,以前奴婢在家的時候,每當雨後都去和泥巴玩。用那泥巴捏成的烏龜是這個樣子的。”
粉兒見主子的神情黯淡,故作頑皮,將手背到身後,像背著一個殼子,還將腦袋瓜子一抻一抻的。
“哈哈哈,瞅瞅你這調皮的勁頭,可怎麼嫁人呀!把窗子開大些,外面空氣的好清爽呀。”
“不行,娘娘的身子受不得涼。”
不依。
“只是開大些,我又不是紙扎的,哪里有那般的嬌氣呀。”
“好吧。”
粉兒答應著,十分不樂意地將那窗縫開得略大了一指。
外面的雨真大呀,如同瓢潑。
主僕兩個都沉默了,靜靜地听著雨打殿頂的節奏。
“娘娘,你看,那幾個人來干什麼來了呀,怎麼這樣的慌慌張張的呀。”
臉貼窗簾的粉兒驚叫了一聲。
“啊呀,是安大總管呀,這麼大的雨天到這里有何吩咐呀。”
“有急事求見淑儀娘娘。”
隨即,殿門外有人在說話。
正在盤腿而坐的蕭耨斤一听,先是一愣,指尖有些抖動。
“粉兒,你去把安公公請到內里來講話。”
很快,恢復了平靜,吩咐道。
“是。”
粉兒似乎也感覺到了事態的嚴重,不再玩笑,轉身跑了出去。
果然是小安子,全身已如水洗的一般。
“奴才叩見娘娘。”
他曲膝欲拜。
“不必多禮,有事兒快說吧,粉兒是自己人。”
蕭耨斤跳下榻來,連忙伸雙手攙扶起來。
“淑慧宮的那位歿了。”
小安子將嗓音壓得很低。
“啊!什麼時候!”
蕭耨斤听後,反而鎮定了下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兒。
“中元節那天,吃了皇後賞的菜後,身子就不爽了。今天早上,吐了一口血就……”
繼續回稟著,嘴角微微上挑。
“好弟弟,這大雨的天,咱們還得再加把柴呀,免得這把火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給澆滅了呀。”
蕭耨斤沉吟了一下,低聲說道。
“好�,娘娘您就等好消息吧,這事兒一定辦得妥妥的。”
小安子會心地一笑,轉身,疾步出殿,消失在了大雨的深處。
“好了,再過幾天我這病就可以好了。”
“恭喜娘娘又去了一塊心病。”
主僕兩人,相視一笑。
殿外的雨依然如故,越下越大,沒有絲毫要停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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