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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緒昨晚陪甲方老總去夜總會應酬,凌晨四點才到家,上了一個八點的鬧鐘,本來想送安音璇去參賽,結果說什麼都起不來,一直睡到十一點;醒了之後想著送沒送成,接總行吧,于是火速沖了個澡,頭發往上一吹,噴了半瓶香水就出門了。
一路上給安音璇打了兩個電話都沒人接,他不著急,估計他家大寶貝兒正在比賽,一路哼著歌,開到音樂學院門口,又撥了一次,心想這會兒總該完事了吧,結果直接關機了。
“……”梁緒納悶了,這是生氣了還是怎麼了?不應該啊,安音璇不是挑理的人啊!
正捧著手機郁悶,突然有人使勁亂拍他車窗,梁緒嚇了一跳︰“我!干嘛!”
白雁嵐一張哭花了的臉貼在玻璃上,表情扭曲道︰“開門!”
梁緒的驚恐並沒有因為這人是他發小而減輕︰這什麼玩意兒啊!他趕緊開了鎖,白雁嵐一屁股坐在副駕上,頭埋進膝蓋嗚嗚哭。
“誰招你了?”梁緒問。
白雁嵐也不說話,就一個勁兒地發泄情緒,梁緒無奈道︰“行,你先哭,我去買杯咖啡。”
“給我帶杯香草摩卡,多加奶油!”白雁嵐埋首說道。
梁緒翻了個白眼,對著白雁嵐後腦勺比了個中指。
10分鐘後,他端著兩杯星爸爸回到車上,白雁嵐已經擤過鼻涕擦過臉了,儲物格堆著一坨攢成團的紙巾。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梁緒把咖啡遞給他。
他抽著氣道︰“你說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當歌手。”
“你不都要出道了嗎,想這些有的沒的干嘛?”梁緒不理解。
白雁嵐灌了幾口熱咖啡,說︰“這跟出不出道沒關系。要不是我媽我爸還有我哥,星雲才不會簽我,對不對。”
“問題是這個假設不成立,你媽你爸你哥的存在是客觀事實。”梁緒猜了個大概,無奈道︰“選秀受打擊了?”
他眼淚又差點不爭氣地涌出來,點頭道︰“我有那麼差嗎?”
“是他們有眼無珠,等你出了道啪啪啪打他們臉。”梁緒勸道︰“噯,別哭了,多大點事兒啊。”
他從頭講述了剛剛的慘痛經歷︰“第一,喬老師根本沒認出我。”
“不奇怪,喬詩嶼不戴眼鏡跟瞎子差不多,戴上眼鏡也就能看五米,還不知道是不是人畜不分,你也有點近視,你應該懂。”梁緒安慰道。
一開了話匣子,他就滔滔不絕了,干脆側過身面對梁緒,接著說道︰“第二,我還沒唱第二首,就打斷我讓我下台了!”
“你看哈,你這是排的上午最後幾號吧,評委也是人,噴了一上午也渴也餓,後台飯香都飄出來了,還能有心思听你唱歌嗎?”
他委屈地繼續說︰“第三,四個評委,只有一個給我舉了牌,理由是我長得還行。”
“沒毛病,你是長得好啊,這是夸你呢。這總得眼緣兒好才有下文吧,你說要是長王小易那樣,一上鏡臉就把屏幕堵了,唱再好也沒用啊。”梁緒一本正經地分析。
白雁嵐說到最後,憤怒已經取代了沮喪,完全是在向梁緒控訴這節目有多不靠譜。
“是是是,我一開始就勸你別來這個野雞選秀,這都有貓膩的,你非不听。”梁緒撇撇嘴。
“我哪知道這麼黑暗!”他氣憤道︰“怎麼喬老師也這樣!他是不是被收買了?”
梁緒心想喬詩嶼都鑽錢眼兒里了,只要給錢,讓他唱rap都行,哪還有一點當年的堅持,“所以你是希望他認出你還是不認出你?”
“你還提!”他哭腔又跑出來了,怒道︰“別問了!帶我去吃飯!我餓了!”
“得 ,想吃什麼?”梁緒其實心里惦記著安音璇,但要是現在扔下發小未免太重色輕友了。
“什麼都行!要高熱量!不健康!多油多糖的!”他嘴巴狠狠咬著紙杯泄憤。
紅色跑車一打輪就躥了出去。
沒過一會兒,白雁嵐看著一餐盤的漢堡薯條,一臉幽怨地問道︰“干嘛帶我來麥當當?”
“你不是說高熱量、不健康、多油多糖麼。”梁緒嘴里嚼著巨無霸,把可道︰“肥宅快樂水能使你快樂,趕緊喝。”
他發狠似地豪飲半杯,突然想起來︰“對了,我今天早上踫見安音璇了。”
梁緒追問道︰“那人呢?”
“早走了啊!”他吃得腮幫子鼓鼓的,問道︰“他的參賽證是不是也是你給的?”
梁緒敷衍道︰“吃你的,別管那麼多。”
“老梁,我問你一句話,你想好了再告訴我,安音璇是不是你正經的男朋友,不是以前那種,是老老實實地像正常人一樣正常地交往?”白雁嵐忽然問。
梁緒嘆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對方怎麼想,但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還是承認道︰“安音璇是我男朋友。”
“我的男朋友是梁緒。”
安音璇的聲音在空曠的包間里格外有穿透力,身旁的周寒脫去西裝外套,在襯衫下的堅實臂膀幾乎藏不住,力量感十足。包間是典型的日式風格,旁邊簡易的枯山水中間放著一個鹿威添水,過一會兒就能听見竹筒發出的清脆響聲。
安音璇︰“我想我很愛他。”
麥當當里人聲嘈雜,排隊付錢的,等著叫號的,全堵在餐台。梁緒和白雁嵐坐在一個角落里,倒是相對安靜。
梁緒︰“我想他並不愛我。”
燕城的冬天很不友好,干燥而寒冷,要是再刮起西北風就更要命了,像刀子劃臉一般疼,即使是晴天也可能被霧霾擋住了陽光,就算有陽光也並不能感受到一絲溫暖。
看上去相戀的兩個人,在不同的地點,與不同的人,帶著不同的目的,講述著相識的經過,為了說服別人,也為了說服自己。
安音璇︰“與梁緒認識是三個月前,他來酒吧開慶功宴,我在台上駐唱,台下有客人給了我兩百塊錢,點了七八首歌。那天其實我嗓子狀態不是很好,可能是他發現了,就給人家結了兩千多的消費,問可不可以別唱了。”
梁緒︰“那天我看見一個漂亮的男孩為了兩百塊錢硬撐著唱歌,就覺得他不該過這樣的生活,我喝多了,憐憫心泛濫。後來第二天我又去了酒吧,可是他那天沒有演出,我就問酒吧老板他成年了沒有,看見他身份證之後才知道已經20了,不然還真不敢下手。”
安音璇︰“他時不時會來酒吧听我唱歌,也會叫我一起喝兩杯。白天偶爾約我去外面吃飯看電影,聊天的時候告訴我他是做廣告的,有個不大不小的廣告公司,屬于半只腳踏進娛樂圈的人,也會給我講一些明星的軼事逗我笑。”
梁緒︰“我泡妞撩漢你懂的,無外乎吃飯逛街看電影,最終目的肯定是開房。我前幾次約安音璇出來,他都拒絕了,我就知道他要的不是錢,不是錢肯定是名。我只能跟他說我娛樂圈有路子,萬一有什麼上鏡的機會就叫他,這才成功把他約出來吃頓飯。他問我什麼樣的歌手才能成名,怎麼才能簽約唱片公司,聊完這個他就找理由走,多一分鐘都不留,我根本沒辦法施展談情說愛的技能。”
安音璇︰“梁緒追了我兩個多月,我也想發展一段感情,自然而然就答應跟他在一起試試。白雁嵐生日,也就是我們相遇那天的5個小時前,我跟梁緒才在樓上酒店退完房,你懂我意思。”
梁緒︰“我運氣有時好得離譜,安音璇說起他對選秀節目感興趣,剛好那檔欄目的特約是從我這投放出去的,于是我就說能讓他海選晉級,之後就得他自己努力了。果不其然,他上鉤了,聖誕前夜我們上了床。那感覺太好了,他在我身下喘息,被我干到高潮,征服他讓我在心理上產生了莫大的滿足感。”
安音璇︰“也許梁緒以前玩世不恭的態度讓你們對他有非議,我只知道他對我很好很關心,此時此刻是全心全意的。我沒想過未來,我只看現在,所以希望你能理解我們,也可以放下心里的想法。”
梁緒︰“我以前交往過那麼多人,男的女的年上年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前任。但安音璇不一樣,我一天不見他就會想他在做什麼,他有沒有吃好睡好,酒吧是不是有客人刁難他。可是感情這回事我懂,他看我的眼神里沒有崇拜沒有愛慕,跟看酒吧老板,甚至是看大街上路人甲的眼神都一樣。我能進去他的身體,卻進不去他的心,這太諷刺了。”
安音璇︰“我們之間有真感情。”
梁緒︰“我們之間只有利益。”
“咚——”
添水的竹筒蓄滿了水翹起來,發出響聲。包間門被推開,服務生開始布菜,主廚師傅站在半圓桌的凹槽里,準備鏟子和刀。
安音璇以為周寒會繼續剛剛的話題,卻沒想到周寒介紹道︰“這里的鐵板燒很有特點,會展示一些花樣,觀賞性很高,當然味道也可以。”
他想周寒可能不想在有外人的環境下聊隱私,便也沒有堅持,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總不可能棒打鴛鴦橫刀奪愛吧,都什麼年代了。
被叫做劉師傅的人叉出一塊厚切和牛放在鐵板上,呲啦一聲,一面就變了色。火候夠了,他往上澆了一點紅酒,用打火器一點,牛排就火光沖天燃了起來,不消片刻火焰收回,留下外焦里紅的牛肉。劉師傅把肉切成八個立方體,分別放在了二人盤子里。
“這就是花式鐵板燒?”安音璇問道。
周寒饒有興致地說︰“是不是還挺有意思的。”
由于剛剛一股腦的傾訴,安音璇一邊吃肉,一邊心情前所未有地輕松,調侃道︰“我還以為劉師傅把肉直接飛我嘴里呢。”
從業三十年的劉師傅︰“……”
周寒忍著笑,說道︰“劉師傅,看來您還有進步空間,下次試著開發一下新動作。”
“周總說得是。”頭牌廚師一陣汗顏。
安音璇享受著盤中美食,有個念頭油然而生︰如果周寒只是把他當成朋友就好了。
他一直是獨來獨往的性子,以前的同學現在都在國外讀大學,人生軌跡相差越來越遠,也就沒什麼聯系的必要了,周圍年紀相仿的同齡人也就是安 了。周寒,還有梁緒,如果他們只是願意結交他這個朋友該有多好,沒有情感糾葛,沒有肉體關系,只是單純地做志同道合的伙伴,他也就不會像今天一樣說這麼多帶刺的話語了吧,他本就不是喜歡奚落別人的人。
但如果自己沒有這副皮相,像梁緒、周寒這樣優秀的人又怎會多看自己一眼呢,這是個悖論。
安音璇飽餐一頓,這也許是他與周寒最後一次見面了。本來人與人的相處就是在不斷地相逢和告別,遇見新人,與舊人揮手再見,感謝他們這段路的陪伴。無論有沒有人與你攜手同行,你都要堅強地走下去,這是你的責任。
美食、美景與完美的人,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結局。
兩人回到停車場,司機已經把車停在了待客區,安音璇道︰“周總,我拿一下書包,您就不用送了,後會有期吧。”
“送你回家吧,不差這段路。”周寒給他開門。
他想想也是,最後一程了。
車緩慢地開出金融道走上環路,與中央街交錯的地方有警察攔了路障在檢查違規車輛,以至于有些擁堵。
周寒目視前方問道︰“你今天在音樂學院抱著的是誰?”
“嗯?”他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意識到周寒在問什麼的時候,發覺自己已經無法圓謊了,只得道︰“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周寒追問道。
他蒼白地解釋道︰“只是一個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要摟那麼緊?”周寒轉過頭盯著他道︰“音璇,你不需要拿梁緒當擋箭牌,他既攔不住我,也掩不住你,沒用的。”
“那我要怎麼說你才信?”安音璇直白地說︰“其實我不需要你的相信,我今天說的話你也可以當沒听見,我只想告訴你,你的追求我拒絕。”
“為了不存在的愛情和臆想中的梁緒?”周寒這話說得很冒犯,他皺起了眉,再不言語。
兩個人不再迂回,都打了直球,便再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安音璇把一側頭發別在耳後,堅定道︰“那也是我和梁緒的事情。”
“你知道人在撒謊的時候小動作會特別多嗎?”周寒抬手想理一下安音璇的劉海,卻被他偏頭躲掉了。
他本來想抬手擋,又礙于剛剛那句話生生忍住了沒有動,剛要否認,就听周寒道︰“當然是我說笑的。”
安音璇︰“……”
“音璇,你的話我都信,我也不會再追問你和梁緒,或是和今天學校里那個人,這都跟我沒關系。我見你第一面就覺得你很特別,我想對你好,你不必回報我什麼。情感並非等價交換,而是自願付出並體會快樂。”周寒拿起書包幫他背上,說道︰“好了,你到家了。”
人聲鼎沸的麥當當里,白雁嵐听完大段梁緒的自述,實在不知說什麼好,就擠出了這麼一句感慨︰“梁緒,你栽了。”
“是啊,我栽了。”梁緒把漢堡紙揉成一團丟進餐盤里,說道︰“我一直人在花叢走片葉不沾身,自我感覺良好,現在心動了就輸了,可我停不下來。更何況還有你哥這個攪屎棍在,我就更加不想放手了。”
白雁嵐把可樂喝得一滴不剩,打了個嗝,問道︰“我真搞不懂你們,天底下只有安音璇一個人?”
“是天底下叫安音璇的只有他一個。”梁緒神色認真︰“他專注起來的樣子特別美,他對唱歌有強烈的執著,我覺得並不僅僅是想賺錢,他是真的喜歡唱歌。”
白雁嵐嘆口氣道︰“所以情啊愛的都得排在後面,不是他不想跟你談,是他不想跟任何人談,包括我哥,你們沒有贏家。”
“走一步算一步吧。”梁緒又問︰“你今天在會場看見他了?”
白雁嵐略去了安音璇抱自己的細節,把上午在參賽現場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梁緒罵道︰“!怎麼哪都有周寒的事兒!他怎麼那麼閑!”
“那是你每次都有空子讓人鑽。”他吐槽道︰“不過我哥也真是奇怪,以前沒見過他對什麼人這麼上心。”
“奇怪什麼,他就是貪圖安音璇的美色!”梁緒憤憤不平道︰“我們家音璇生這麼好看,又天賦異稟,那什麼的時候叫上幾嗓子跟唱歌似的,我都快射……”
“打住!”白雁嵐及時制止了他發散的思維,再聊下去話題就不對味了,“你現在就管好他,別讓我哥有可乘之機。”
“我要是能管好他,不就不著急了麼,你說得輕巧。”梁緒泄氣道︰“安音璇單純得要命,我都能把他騙到手,周寒段位多高啊,等你哥醒過悶兒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找個公司把他一簽,甭管紅不紅,在身邊一圈養,安音璇肯定跟他跑了還得感激他。”
“你倒是連方法都替我哥想完了,夠貼心啊。”白雁嵐真是服了他們這種直男癌般的操作。
“我說的是事實。”梁緒不忿道︰“圈里多少三四五六七八線小明星都是這路子啊,連個演話劇二十八番的都有賓利接送,咱們是生在演藝世家被保護得好,自己出來北漂打拼的那些人,越是不紅越需要金主,這張臉就是生財之道,我見得多了。”
白雁嵐點點頭,他雖然不曾涉足這種事,卻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其實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上位法則,靠出眾的能力,或是靠出色的皮相,沒偷沒搶沒犯法,這無可厚非。
而娛樂圈被人詬病多是因為這些人無論知名度如何,個個拉出來站在素人群里都是閃閃發光的存在,他們是上帝最驕傲的作品,關注、熱議和嫉妒始終圍繞著這個人群。
白雁嵐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問道︰“所以被你圈養就行?被我哥圈養就不行?”
梁緒低頭不語,半晌擠出一句話︰“人都是自私的。”
他拍拍發小的肩膀,“我幫你唄,還能怎麼辦,誰讓你這麼喪呢。”
“怎麼幫?”梁緒懷疑道。
他拿出手機,打開跟王小易的聊天記錄,指著說道︰“這個他發你了嗎?”
這是王小易參股的一個溫泉度假村,位置離長城不遠,依山傍水很是優美,已經竣工三個月了,春節前正式試運營,除了找一些自媒體過來測評,還可以邀請親朋好友來體驗。于是乎王小易就分別給梁緒和白雁嵐發了信息,說放假過來聚聚。
“發了啊,前一陣我還約音璇去玩兒呢,被他推了。”梁緒郁悶。
白雁嵐問道︰“我現在只要確定一件事,安音璇跟你現在還有利益關系嗎?。”
“應該吧。”梁緒思考道︰“三月份錄節目之前應該不會對我太愛搭不理的。”
“那就行了,春節你把他叫上,咱們一起去這玩兒個幾天。”
“那倒是應該能叫出來,不過這能起什麼作用啊,他該怎麼對我還是怎麼對我。”梁緒不屑道︰“難道你讓我在眾目睽睽下跟他求交往給他驚喜啊,我求你了,我今年24了又不是高中生,別整那些沒用的。”
“你叫安音璇。”白雁嵐眯起眼楮道︰“我叫周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