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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北洲,魂城。
李氏醫館是整個魂城最出名的醫館。
此時醫館內,一位身穿棉質長衫,滿頭花白的老者正在端起木桌上剛新鮮出爐的藥膏,走向躺在床上的阿涼,隨手點燃了床頭上放置的安神香。
屋內瞬間煙霧繚繞,淡淡的香氣撲入口鼻,一股難以言明的舒適感從體內傳出。
坐在醫館緊閉大門邊的老葉頭突然皺眉道︰“李大夫,這香錢我可出不起”
被叫李大夫的老者沒好氣的翻了翻眼皮道︰“我自願點的,和你沒關系,你也長途跋涉剛到魂城,趁著安神香,歇息會吧”
聞言老葉頭有些懷疑的問道︰“這麼好心?今天撿到錢了?”
李大夫並未回答,只是認真打量著床上還在陷入昏迷的阿涼滿臉懷疑的問著老葉頭道︰“這孩子真是從寒境里撿來的?”
老葉頭見李大夫不信,直接睜開雙眼咋咋呼呼的囔囔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你仔細看他身上的傷口”
李大夫聞言翻手掀起蓋在阿涼身上的毛毯。
果然入眼見去阿涼身上的皮膚卻是異常慘白,沒有一絲生機,白的黯淡,白的滲人。
雙手,雙腿,肚皮以及心口上的部分皮膚卷皺起來,像蜘蛛結的網一般,還泛起幽幽的藍芒。“這......”
李大夫驚悚了,要不是看阿涼平均的呼吸聲,他還以為這是個死尸啊!
這種情況,就連李大夫這種一生為醫的人也從未見過。
雖說平日里他被傳的玄乎,什麼“妙手回春”啊,什麼“在世華佗”啊。
但不管怎麼說,李大夫終究還是擁有著一定實力的,要不然也傳不出這種謠言。
可這一次,李大夫卻慌了神,這照著平日里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必定不是死尸就是妖怪。
可現在不一樣。
李大夫和老葉頭也多多少少認識了有一年半載,也知道些這老頭的秘密。
別看老葉頭一天到晚都晃晃悠悠的去田野里采咸草,可真要有心留意,就會發現,老葉頭平均三個月都會出門一趟,一趟就會出去個數十天。
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出門也從不帶盤纏包袱,那這十幾天里,吃啥喝啥啊?
最讓人震驚的就是老葉頭去的還不是一般的地方。
是那武城之外!
生活在曲北洲,每個人都知道武城意味著什麼,也都知道武城之外是何其的凶險!
常人出了武城,別說被妖獸吃掉,就連那常年極度嚴冷的寒境也走不出去啊!
可是這樣一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他卻能出的了武城,而且每次都平安回歸。
這意味著什麼?
高人啊!
還可能是傳說中的靈修啊!
想到這,李大夫看著床上還在昏睡中,一張小臉因痛苦緊皺的阿涼,李大夫心疼了起來,趕忙捧起手中的抑寒膏就開始朝著阿涼涂抹了起來。
涂抹時,李大夫看著門前老葉頭無奈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病例,只能用抑寒膏死馬當活馬醫了,希望可以抑制住寒毒”
老葉頭倒是神情輕松笑著道︰“無妨,這小子命硬著呢“”
這個舉動也讓李大夫的心松了松,隨後吐了口濁氣,借著安神香的香氣穩定住心神,又繼續開始涂抹了起來。
抑寒膏是整個曲北洲內最為常用的藥膏。
主要用于涂抹身上皮膚,來抵御寒境中寒毒的入侵。
而曲北洲本就常年氣溫偏低,大多冬季時也來的相對寒冷,一些常年出門在外賺錢養家的人都會前往醫館,藥房買上幾盒回家。
不到片刻,床上的阿涼體表就被白色的抑寒膏給包裹起來。
一直昏睡的阿涼也仿佛感應到抑寒膏帶來的溫暖一般,兩根緊皺剛生出毛發的細眉,松弛了下來。
李大夫見狀也笑道︰“看來應該是無事了”
老葉頭卻從門前的椅子上站了起來,神情有些凝重道︰“未必,你看他腿上”
李大夫被老葉頭的凝重神情嚇了一跳,趕緊轉身看向床上的阿涼。
只見本來安靜的阿涼,突然小腿顫抖起來“滋啦滋啦”聲不斷從那幼小的身體中傳出。
像是有只蟲子在啃食什麼東西一樣。
而且從阿涼皮膚的細縫內,有細小紅色的冰渣隨著腿部的顫抖跌落出來。
“這......!”
李大夫看見紅色冰渣的一瞬間,便趕緊跑了上來,緊緊的握住了阿涼細小的手腕。
片刻後,李大夫滿臉失神的道︰“寒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抑寒膏...也已經不管用了!”
老葉頭也快速的從門前走了過來,沉默中探出長滿老繭的一雙手放在阿涼的心口。
一股肉眼可見的溫暖力量,順著阿涼的心口朝著身體四處走去。
李大夫這時也在沒有震驚老葉頭的神秘力量,只是匆匆忙忙的跑到後屋拿出了木櫃中封存已久的極品抑寒膏,轉手就遞給了老葉頭道︰“快試試!”
老葉頭一愣,但沒矯情,大手一揮罐內的幾滴淡金色的水滴便就這樣浮空之下,從阿涼心口的皮膚細縫下滲透了進去。
老葉頭有些歉意的朝著李大夫看了一眼。
李大夫笑著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為阿涼治療。
在半個時辰後,老葉頭抬起了按在阿涼胸口上的手掌,阿涼的身體也沒有在顫抖了,只是細縫中還會掉出細小的碎渣。
李大夫道︰“怎麼樣?有效果嗎?”
老葉頭點了點頭,神情有些疲憊︰“暫時穩定下來了,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熬過了”
隨後老葉頭使勁的撫了眉頭下道︰“寒毒入體太深了,能不能挺過來都看命吧”
李大夫嘆息道︰“誒,你我已盡力了,希望小家伙能挺過去”
老葉頭疲倦的坐在了床邊的地上,微微的閉上了眼楮,眯了起來。
李大夫也感覺到了緊張之後涌上來的疲憊感,走到一旁的靠窗的椅子上,坐下來休息。
......
深沉而又濃厚,像是一潭水池。
阿涼的意識就像是在池低深處,四周只有無盡的黑暗。
突然一股股的水流涌入阿涼的意識,那種脹痛感襲來。
阿涼想蜷縮起來。
他又感覺到了仿佛有動物在撕咬他的肉一般,又感覺到了血液的凝固。
一波一波的劇烈痛苦,讓他的意識分裂開來。
直到漆黑池低的上方,有一道明亮耀眼的光輝。
這使得阿涼意識逐漸清晰起來,痛苦也消退。
潭面像是一面鏡子,鏡子上寫滿了阿涼那一生的故事。
從開始,過程,在到結尾。
一遍又一遍的循環觀看著。
麻木感,充斥了整個意識。
譚面無限循環播放著自己的一生,有好也有壞。
畫面中,張姨抱著那被拋棄肚子上還有臍帶的怪異嬰兒溫柔的低語著。
“你一出生也許就是不公平的,殘酷的現實也可能會讓你絕望,但是我只希望,你能開心;快樂的生活每一天,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去學會苦中作樂,去活出自己,別放棄掙扎,好好的活著”
黑暗中,名為希望的光芒在閃爍,驅散著黑暗的潮水。
是啊,有的人一出生便是終點;有的人卻窮極一生也無法邁出起點。
也許有人一出生就是悲慘戲里的主角,感受著世間種種的不公平;也許受盡欺凌,沒有一個可去吐出真心話的人。
但是,這並不是放棄的理由,對嗎?
成長中伴隨著孤獨,孤獨也是成長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苦中作樂未嘗不是種快樂?
並不是一生邁不出起點,只是單純的被各種情緒所困擾,扎根在原地,為自己找出的理由。上一世的悲哀,並不是這一世的悲哀。
或許從起點就很艱難,但這並不意味著一生就如此。
未來的事,誰又會知道呢?
去活出自己。
......
一股極致強大的求生欲,在這潭低的深處轟鳴著,震動著。
平靜的潭面被打碎,池水波浪滔天,拍打著黑暗。
阿涼重生在冰雪中,也甦醒于黑暗中。
磅礡的生機涌動著傳達身體各處。
隨著意識的甦醒,躺在病床上的阿涼也感受到了肉體上帶來的巨大痛楚,仿佛像只凶猛的野獸來阻攔阿涼脫離黑暗。
但這已經無法阻止阿涼了。
床邊上的老葉頭像是感應到了一般,隨之睜開雙眼,一如初見炯炯有神,像是兩盞神燈。
李大夫抬起頭,一臉剛睡醒的茫然看向床上的阿涼。
隨後震驚的長大了嘴。
不止如此,就連旁邊的老葉頭也長大了嘴。
只見本來還躺在床上陷入生死之境的幼小孩童,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隨後又快速的面帶痛苦躺了下去。
李大夫︰“???”
老葉頭︰“???”
場面安靜又尷尬。
阿涼抓著毛毯,把臉轉向了牆壁,耳根都羞的發紅。
哇...這也太疼了吧...早知道不跳起來了。
毛毯下阿涼齜牙咧嘴的捂著身子,滿臉尷尬,本想來個帥氣的登場,誰知身上這麼疼。
李大夫看著尷尬縮在毯下顫抖的阿涼...又心疼用哄孩子的語氣道︰“沒關系,剛才我們沒看見,要不...你在來一次?”
阿涼耳根更紅了。
老葉頭回過神,走上床前道︰“孩子,你剛醒,趴會吧”
掀下毛毯,阿涼點了點小腦袋,眼楮看著那名把自己從冰天雪地中救回自己的老者,並且大喊顯出原形的老者。
陽光下,阿涼第一次仔細看清了老人的臉。
光暈中,老人臉上帶著一絲的倦意,左眼上還有一道微淺的疤痕,上挑著嘴角充滿著溫暖,濃眉大眼卻帶有種不正經的氣質,也難怪初次見面就會讓自己顯形。
眼前的一幕阿涼感覺鼻尖有些酸酸的,眼角已經晶瑩起來。
“涼”
阿涼張開嘴發出稚嫩的嗓音。
老人笑了笑,摸著阿涼的頭道︰“周涼吧,這名字好听”
隨後一股困意涌出,周涼陷入了夢鄉。
嘴邊還帶著開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