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夏伯拉緊韁繩,停下馬車,看了看官道旁的地界石,向馬車內說道,“殿下,唐姑娘,到臨安地界兒了。”
“好,辛苦夏伯了,”馬車內響起夏書 的聲音,“離臨安城還有段距離,天色已晚,看前面有沒有歇腳的地方。”
“听殿下的,”夏伯揮動馬鞭,繼續趕著馬車,“駕。”
走過的車轍旁,是刻有“臨安”字樣的地界石。
臨安,取臨海安居之意,以南以東,皆是無垠的大海。
只是在馬車走了許久後,一只黑鴉撲閃著翅膀,落在地界石上。
“嘎…”黑鴉偏了偏頭,赫然露出紅色的眼珠,振翅向著馬車方向飛去。
臨安境內,由西至東入海的柳溪江邊,坐落著一座古鎮,名河橋。
“殿下,今夜要在此歇息了。”夏伯看著偏西的日頭,將馬車停在古鎮上唯一的客棧前。
“新月客棧,”踩下馬車的夏書 抬頭看了一眼客棧招牌,對著從馬車上下來站在身邊的少女說道,“唐唐,你覺得呢?”
“听你的,”唐嬌嬌先是拿手指逗了逗趴在肩頭的唐小黑,再看向夏書 ,語氣有些幽怨,“你每日都要問我一遍呢。”
看著她可人的模樣,夏書 忍不住逗道“那下次我去問別人?”
“你敢!”她眼波流轉,莞爾道,“我才不上你的當,除了夏伯,哪還有別人可問?”
說完,她抬腳向客棧內走去。
被識破的夏書 面不改色心不跳,輕咳一聲,跟在她身後。
或許是小鎮不大、往來商旅並不多的緣故,客棧中除了三三兩兩的散人,只有兩處酒桌坐滿了人。
一處為角落中,坐著兩男一女一老叟,衣著簡練,身旁放有兵刃,一看便是常年行走江湖人士。
唐嬌嬌再看向另一處,心中不禁暗道一聲,真是出門沒看黃歷。
那處酒桌上坐著的,全是東瀛浪客裝扮的人,大聲呼喝著飲著酒。
在來時路上,她便听路人議論到,臨安城因距離東瀛較近,城中多東瀛人士,沒想到在這偏遠的小鎮上也有。
隨著唐嬌嬌的到來,不大的客棧中平添了一抹靚麗的色彩,就連那幫吵鬧聲最響的浪客,都是看向了進門的她。
她冷哼一聲,轉身想要離去,不曾想剛好撞進跟在後面的夏書 懷中。
“怎麼了?”夏書 問道。
“我想換家店。”她沒好氣道,那幫東瀛人也沒做什麼,她又不好怎樣,只得眼不見心不煩。
“這是鎮子上唯一一家客棧,”夏書 也看到了東瀛人,知她心煩所在,湊在耳邊低語道,“我們待一晚便走,別忘了我們南下的目的,那黑鴉極有可能與東瀛有關。”
“我知道。”唐嬌嬌悶悶道,回想起出發前,在梁安城,夏書 與她的交談。
一月前。
夏書 收到黑龍衛密報後,找到唐嬌嬌,對她說“黑龍衛查到了報信黑鴉的去處,東瀛道館。”
“我就知道,那默影閣中人,處處都有東瀛的影子。”她有些忿忿。
夏書 繼續說道“我向父皇要了南部封地,那里與東瀛隔海相望,或許此行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那以後,我豈不是要經常看到東瀛矮子?”她瞬間便垮了臉。
“只好委屈你一下了。”夏書 一臉歉意。
“那倒沒什麼,反正我看他們也不順眼,這里的東瀛道館怎麼辦?”她問道。
“父皇會處理的,另外黑龍衛會喬裝打扮後,先我們出發。”
“好。”
夏書 突然想到什麼,問道“對了,唐唐,你為什麼要叫東瀛人為東瀛矮子?”
“你見到就知道了。”她賣了個關子。
夏書 不解“你見過?”
“你猜。”她笑著眨了眨美眸。
……
到了今日的新月客棧,夏書 才明白“東瀛矮子”一詞的含義。
“小妞兒,這小白臉說得不錯,此處乃此地唯一的客棧,你要去哪里?不然陪大爺樂呵樂呵。”
一名明顯喝多了、身材矮胖的東瀛浪客,精蟲上腦般,搖搖晃晃地直沖唐嬌嬌而去,邊走邊說著蹩腳的大梁話。
夏書 看著那身高勉強到他腰部靠上位置的東瀛浪客,將唐嬌嬌護在身後,說道“唐唐你說的不錯,他們確實是矮子。”
此話仿佛刺痛了那些東瀛人的心,皆是面目不善地看向夏書 ,對面那人更是大喊一聲,沖向兩人“八嘎,你找死。”
“我來。”唐嬌嬌按住準備出手的夏書 的手,她正愁沒理由教訓這東瀛人。
“你小心些。”夏書 雖不再打算出手,但放在腰間的手並未放下。
“嗯,”她點點頭,看著那坨移動的五花肉,嘴上毫不客氣,“你又不是鸚鵡,叫什麼八哥。”
這話徹底激怒了東瀛胖子,其隨手抄起板凳便要砸過來。
然而,唐嬌嬌消失了。
下一刻,一把短刀憑空出現在東瀛胖子眼前,距離其眼珠只差毫厘。
“听說,這短刀刺進人的眼球,不會馬上致死,你要不要試試?”一只盈盈玉手握著刀柄,其主人慵懶的聲音響起,話的內容卻讓人感到冰寒。
東瀛胖子看著眼前的刀尖,冷汗緩緩地流淌在肥碩的臉上。
“我想要試試。”唐嬌嬌話語變得冰冷,手腕蓄力,準備刺下。
就在這時,一物從客棧櫃台飛出,率先刺向她的手,她只得收回驚羽。
那東西飛過她眼前,插入後面的門框上,竟是一根竹筷。
“本客棧謝絕打架,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她循聲看去,櫃台上只有一位將算盤打的啪啪作響的老者,想來是客棧掌櫃。
“哼,這人剛剛動手時,你怎得不說這話?”她眯起眸子。
夏書 也站了過來。
掌櫃抬頭,露出一張如中毒般的臉,黑唇黑眼眶,以及發紅的眼球。
掌櫃拿長滿了黑指甲的手指了指她,重復道“刀不錯,姑娘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看著掌櫃的模樣,她一下便想起了那種紅眼黑鴉。
有人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回過頭,是夏書 。
“我們住店,三間挨著的上房,”夏書 將銀子放在櫃台,“抱歉,內子脾氣不太好。”
內子?冷王爺又在口出什麼狂言?唐嬌嬌瞪了男人一眼,結果只看到後者對她眨了眨眼楮。
“客官稍等,”掌櫃很快準備好了客房鑰匙,遞給夏書 ,“客房在二樓,客官請。”
“多謝,我們還有一位同伴去停靠馬車了,等他來了,煩請掌櫃相告一聲。”夏書 一手拿鑰匙,一手牽起少女的手,向樓梯走去。
掌櫃點頭應下“好說”
話音還未完全落,夏書 路過那東瀛胖子身邊時,似有抬手動作。
“唔,唔唔”那胖子雙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卻也止不住滿嘴的鮮血,卻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咽聲。
正要抬腳上樓梯的夏書 ,回頭掃視了一眼客棧,面無表情道“抱歉,忘記說了,鄙人脾氣更不好。”
春天還未完全到來,一股略帶涼意的風刮進客棧,眾人看著地上那截被利刃割掉的舌頭,心底不免有些發寒。
無人再敢小看那心狠手辣、怒為紅顏的白衣少年和那懷抱黑貓的紅衣少女。
正欲起身上樓找回場子的東瀛浪客們,在掌櫃隱晦的手勢下,又坐了回去,繼續吃肉喝酒,仿佛場中被割了舌頭那人不是他們同伴一般。
並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坐著的那四人,低聲說著話。
其中一男子面容妖嬈,看著地上的舌頭,飲了一口杯中酒,陰柔地說道“你們知道,這世間什麼吃食,最為可口嗎?”
“二哥,吃飯呢,”四人中的女子眉頭一皺,放下手中筷子說道,“四弟,你還吃得下去?”
“老四還小,凶他作甚,”老叟慢悠悠說道,“這不正是我們四惡人的作風嗎?”
四人中最小的男子,嘴里吃著肉,含糊道“不知那人的軟劍和二哥的比起來,誰的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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