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顧青源毫不在意︰“畫家需要你手上的藥劑,而我也給你帶來了效果最好的原料,你沒有理由拒絕,是吧?畫家?”
他轉向密室陰影籠罩的一角。
陰影中,什麼東西微微一動。
“爭辯?憤怒?啊哈,是的,是的。”
角落傳來一陣浮夸如詠嘆調的聲音。
一位面色蒼白、身材干瘦、眼中卻燃著炯炯火光的人手持畫筆走了出來,他的年齡難以判斷,但那瘋癲的氣質卻令人過目難忘。
他是這間密室的主人,是一位富豪,也是這個密教團的首領,但無人知曉他的真名,所有人都只稱他為“畫家”。
他面向顧青源,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笑容︰“啊哈!顧青源,我們的大腦——你回來了!你回來了!怎麼樣?帶來他想要的東西了嗎?”
顧青源淡然回應︰“東西我帶回來了,只不過我們親愛的同仁,似乎頗為挑剔。”
張元一憤怒的看著顧青源,敢怒而不敢言。
畫家猛地扭頭,好奇地湊近張元一,幾乎臉貼著臉緊盯他︰“哦?是嗎?他說的是真的嗎?是真的嗎?”
張元一甚至能感受到他那冰冷的呼吸,他相當忌憚的退後一步,強行壓下憤怒︰“材料太危險了,不適合作為煉金材料使用。”
畫家又扭頭看向顧青源,仿佛在等待他的解釋。
顧青源毫不廢話,直接從兜里面掏出一雙醫用乳膠手套,扔在桌上,含義不言而喻。
張元一看了一眼,幾乎爆發︰“這種防護遠遠不夠!你根本不該把這種東西帶進來!”
畫家咧嘴笑了起來,興致勃勃︰“有趣……有趣……”
他走到保溫箱前,取出那支血樣管端詳︰“原來如此……渺小卻恐怖的疫病,摻雜著澎湃的絕望,是上好的煉金材料!”
他將血樣管塞進張元一手中,如同交代什麼國家機密般,小心翼翼地附在他耳邊說道︰“你沒理由拒絕……它已經再好不過了。”
說完,不顧冷汗津津的張元一,看向顧青源︰“你做的不錯,相當不錯,是上好的材料,上好的材料!絕望的氣息如此濃郁,它絕對能讓我更進一步,沒有什麼比這更為甘美的東西了。
“你喜歡就好。”顧青源頓了頓,看向張元一︰“再生藥呢?”
張元一回過神來,冷哼一聲,從桌上拿起一瓶藥劑拋了過去。
既然首領已經發話,他便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顧青源抬手精準接住,看了一眼,朝張元一點頭致意。
張元一沒有答話,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向櫥窗走去。
作為化學老師,他有一套全身防護服,既然接觸這種危險血液不可避免,倒不如做好防護。
畫家的目光從張元一身上離開,然後盯著顧青源,興奮說︰“我的畫已經畫好了,我需要一個觀眾來欣賞,張元一還需要做他要做的事情,你來看一看吧,來看一看吧。”
顧青源點點頭。
盡管畫家的話語听起來像是邀請,但他再清楚不過,自己並沒有選擇的余地。
畫家見顧青源答應,頓時更加興奮,甚至顯出幾分奴顏婢膝的討好模樣,躬身引他走向自己的作品。
他們幾步就走到了黑色的陰影旁。
但顧青源首先看到就是旁邊桌上被黑布籠罩起來的東西,他的眼神一凜。
“你還是蒙著它作畫?”
畫家興奮的點頭︰“是的,是的,偉大作品但凡多瞻仰一下就是玷污,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夠了。
但是,但是,來欣賞一下我的作品吧,請你欣賞我的畫吧,它會震驚世界,震驚整個世界!”
顧青源無奈,這才看向畫家所繪制的油畫。
上面是一團濃濃的黑影,如同暈染開來的墨跡,但詭異的是,在他看到這東西的一瞬間,他頓時感到了毛骨悚然的視線。
有東西在注視他。
顧青源暗罵了一聲,這幅畫和畫家以往的作品一樣,蘊含著某種詭異的力量。
但是他表面不動聲色,將手指搭在腕間測量脈搏。
這是他平日里面的習慣,也是他現在進行錨定的辦法,可以阻止理智的坍塌與思維的潰散。
他從未忘記那一日瞻仰那黑布下,偉大造物時的震撼場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對畫家相當忌憚。
這里的一切都是畫家帶來的,他就是這里的神 。
但是,神 亦有他供奉的神 ,謂此天上之人。
“如何?如何?”畫家看著被震撼到了的顧青源,神色興奮又得意︰“我是靠著印象來完成作品的,雖然不及 的億萬分之一,但是哪怕在追趕偉大作品的路上,我的作品亦能超越世間之一切藝術。”
顧青源強行移開了目光,面無表情︰“不錯的作品,只可惜,我是醫生,並不擅長鑒賞藝術。”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偉大的藝術作品都是共通的。”畫家看著自己的畫作,露出慈愛的表情︰“呵,如此美麗,令人陶醉。
偉大的注視,我應當掛在繪畫展上供人瞻仰。”
說完,他驀地一怔。
緊接著開始來回踱步。
“對啊,我可以資助,或者親自開展一個畫展,讓世間的螻蟻們共同瞻仰如此崇高的藝術……我可以邀請我那久未謀面的朋友……他們肯定能看出畫中的含義,理解這幅畫的偉大之處……”
他喃喃自語,甚至激動的全身發抖。
“我可以將我的畫掛在C位,因為沒有其他的畫可以超越它,我的老友會瞻仰我的畫,贊嘆我的藝術,我還可以讓我的老師來看一看我的進步……”說著說著,他露出遺憾的表情︰“可惜……林老師好像被帶走了。”
說完,他撓撓頭,似乎有點苦惱。
“那麼,其他老師也是一樣,我可以邀請美術院的其它老師來一起鑒賞我的油畫,不管他在什麼地方,想必都會為我感到自豪吧?”
顧青源這時候開口︰“確定不會暴露?”
“暴露?”畫家看向顧青源︰“在我們眼中,藝術是有生命的,無所不能的,藝術對我們這些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們會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的。”
“如果是公開畫展,恐怕有相當多普通人都會看到你的畫作,這會出大問題。”
畫家醒悟過來︰“是的,是的,你說的沒錯,我或許還要再創作一幅畫作,阻止那些不能理解藝術的凡人!”
顧青源無話可說,他已經提醒了應該提醒的風險了。
旁邊穿戴好防化服的張元一嗤笑一聲,似乎在嘲笑顧青源的無能為力,隨即,他拿起箱子中的血樣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