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外的時候，久離故土，也沒什麼年味。
每次過年，甦謹都是帶著家人和學生，就在科研所聚一聚。
可隨著時間過去，科研所的那群徒子徒孫，越來越向怪胎的方向發展，大有一去不返的架勢。
過年？
過年哪有實驗室好玩？
要不是他們還有家人，年三十的時候去實驗室把他們一個個拎出來，甦謹這年過得真是淒涼。
倒是回到京城，難得的再次感受到了久違的年味。
驅趕年獸的鞭炮，從年三十的下午就開始響個不停，甦謹帶著學生們在院里一起包著餃子。
雖然上輩子包餃子這個梗已經被罵臭了街，但在這個年代，過年能吃上一頓餃子，還真就叫過年了。
尤其是在北方。
中午的時候，甦謹在宮里陪朱棣坐了一會，還去看了看徐皇後。
徐皇後難得的清醒，坐在床頭拉著甦謹說了好一會的話。
似乎她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話里話外透著都是對朱棣的擔心，希望甦謹能好好照顧他。
“叔叔，你大哥他脾氣臭，可就是願意听你的話，他要是有什麼犯倔的時候，你就罵醒他。”
甦謹強笑道︰“嗯，嫂嫂放心，罵他的時候我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
“嗯，那就好。”
似乎是看出甦謹的難過，徐皇後呵呵笑道︰“人啊，都得有這麼一天，早走晚走不都要走？走之前能看到這大明盛世，嫂嫂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嗯”，甦謹鼻子有些發酸，垂下頭去，聲音哽咽︰“嫂嫂說的是。”
“你呀...”
徐皇後笑著拿手指戳戳甦謹的腦袋︰“嫂嫂一直擔心見不到你最後一面，天可憐見，叔叔還是回來了，嫂嫂真的很高興。”
“嫂嫂這是什麼話？”
甦謹抬頭笑道︰“嫂嫂可要長命百歲呢，下次我把孩子也帶回來，給嫂嫂磕頭。”
“這倆孩子那麼小就跟著你東奔西走，你呀你，是怎麼忍心的呢？”
徐皇後笑著埋怨︰“叔叔是老天爺派下來的小神仙，你的念頭嫂嫂不懂，但你做事終歸有自己的道理，嫂嫂幫不到你什麼，只盼望你能好好的。”
“嫂嫂放心...弟弟一定听您的話，好好的。”
說到這里，甦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楮，垂著頭，眼淚一滴滴的落在錦榻上。
徐皇後又說了幾句話就十分疲憊，沒多久又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甦謹悄聲慢慢退了出去，看到朱棣的背影正在一聳一聳。
“大哥...”
朱棣什麼都沒說，也沒回過身來，隨意擺了擺手示意甦謹先走。
嘆口氣，甦謹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出了宮。
年三十的夜，充滿了家家戶戶的歡愉。
可這歡愉並沒有持續多久。
子時剛過，狗兒親自跑來敲響了甦謹的府門。
似乎是預料到了什麼，甦謹披著大衣赤著腳就跑了出來，狗兒一頭跪在甦謹面前，哀嚎大哭︰
“娘娘...殯天了！！！”
........................
永樂十六年初一，舉國哀喪。
年初一的清晨，甦謹披麻為徐皇後守靈，眼楮紅腫的猶如核桃。
禮部由郭敏牽頭為皇後治喪，已經擬定了幾個謚號，準備等陛下心情平復一點後，讓他定奪。
姚廣孝督建新京的時候，朱棣的陵寢早已開挖，此時已經具備葬入的條件。
徐皇後自然不用說，肯定是要和朱棣合葬的，就葬在天壽山。
不同于馬皇後殯天時朱元璋的崩潰，朱棣顯得很是平靜，平靜到看不出一點異樣。
但甦謹心里清楚，朱棣的悲傷一點都不亞于朱元璋。
在這方面，朱元璋當初說的那句‘老四肖我’的含金量還在上升。
在長情這方面，朱老四真的和他爹一模一樣。
朱高熾已經哭的暈厥過好幾次，張氏強忍著悲痛在照顧他。
朱瞻基跪在甦謹身邊，早已哭成了淚人，不停的在抽噎。
大年初一，滿朝服白，舉國哀泣。
宮門外歡慶的鞭炮聲戛然而止，整個京城好像被人按下了靜音鍵，陷入沉寂。
足足為徐皇後守了三天三夜的靈，甦謹才被朱棣命人拖回去休息。
休息了僅僅一晚，甦謹又出現在皇宮。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去靈堂守靈，上過香後直奔武英殿。
逝者已矣，生者還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有了谷王、寧王這兩只儆猴的雞，甦謹甫一歸來便震懾住了朝堂。
至少在這個時候，沒人敢明面上給他添堵。
六部猶如一架精密的機器，在甦謹這把鑰匙的調度下，開始繼續運轉。
首先就是對兵部之前的策略，進行局部調整。
倭國此刻已經從陷入內亂到逐步統一。
被推上台的偽天皇，在幕府叛軍的支持下，逐漸控制了倭島北部。
而明軍此刻只實控著對馬海峽和南部的一些港口城市。
其間，大明不是沒有機會趁亂做出一些動作，很有可能趁此機會奪回京都的控制權。
可無論是甦根生也好，甦謹也罷，都沒有選擇這麼做。
反而更像是刻意在養虎為患，坐視那些幕府軍隊成型，哪怕對大明可能形成威脅。
反倒是對呂宋、澳島，甦謹一改甦根生的懷柔策略，命南海艦隊進行威壓和清剿。
尤其是對盤踞在澳島的海盜，堅決予以最嚴厲的手段鎮壓！
敢反抗者，一個不留！
在大明海師面前，要麼投降、要麼被殺，要麼就逃到島心的沙漠和戈壁上，和袋鼠玩拳擊去。
“一年之後，我要澳島成為大明的一個行省，就這樣。”
根本不由得別人反對，甦謹直接定下了方向。
至于呂宋，甦謹在年前就見過那個呂宋質子，沒有選擇宰了他，反而把他放了回去。
條件就是釋放大明被扣押的所有將士，以及————
徹底歸降。
不願意也可以，但是咱也提前說好，我再出兵的時候，你不許投降。
處理完呂宋和澳島，甦謹命所有已經下水的戰艦，除留下預備役外，全部劃歸各支艦隊，尤以鄭和的西洋艦隊為重要補給對象。
顯然，甦謹已經做好開戰的準備。
而鄭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假作奔襲澳島，在過了漳州府後，卻直奔交趾府，清化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