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反賊听著,馬上交出你們的武器投降,否則在朝廷大軍的火炮下,爾等土雞瓦狗必將灰飛煙滅!”
掌櫃瑟瑟發抖的趴在門上,想要往屋子里跑,可無論如何兩條腿都提不起勁兒來,動也動不了。
“干嘛呢你。”
李庸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卻見那掌櫃立馬如軟泥一樣,順著大門癱了下去。
李庸順手一提,才堪堪把他扶住︰“慫樣。”
看到有人出現,哪怕這人是‘反賊’的一員,掌櫃的也像找到主心骨一樣。
“不慫不行啊,那可是谷王的親衛大軍啊。”
“老朽也不知是造了什麼孽,怎麼就把谷王的大軍引來了呢...”
無心理會絮絮叨叨,嘀咕抱怨的掌櫃,李庸順著門縫向外張望。
仔細在腦海中回想了一圈,終于確定人群中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的家伙,就是谷王朱禙。
將近二十年沒見,這家伙倒是胖了不少,富態了不少。
上次見面,還是陛下登基的時候,遠遠的瞧見過一次。
“嘿,大魚終于來了。”
他也懶得搭理掌櫃,匆匆囑咐他一句回屋待著沒事不要出來,就直奔後院而去。
門外的朱禙等的愈發不耐煩,皺眉喚來親衛千戶和張全。
“一炷香之後,要是里面的人還沒有回應,就給本王拿炮轟他們。”
“開炮?”
張全嚇了一跳︰“王爺,一旦動炮,陛下那邊問起來怎麼交代?”
“對付幾個小蟊賊,還犯不上本王用底牌,隨便拉兩門出來就成。”
“至于皇兄那邊,還不至于動個幾門炮就懷疑本王,倒是那些巡察御史有些麻煩...”
“張全。”
“老奴在。”
“湖廣道的監察御史,你聯絡的怎麼樣了?”
“王爺放心,那家伙雖然軟硬不吃,可他老家的族人未必有他那麼清廉,幾萬兩銀子砸下去,不是屎也是屎,看他還敢說什麼!”
“嗯,都察院始終是個麻煩,本王最後的準備還沒萬全,寧王兄那邊遲遲沒有個準信,這個時候千萬別惹麻煩。”
說完忍不住嘆了口氣。
要不是醴陵衛、株洲衛的守備始終拿不下,他也不至于自己親自冒險動手。
至于為什麼不調長沙衛?
他讓谷王衛動手,還可以說是遇見反賊,出于一時義憤出手。
調長沙衛?
那豈不是明擺著告訴四哥,他已經和長沙衛勾結在一起了?
眼瞅著一炷香的功夫馬上就要過去,朱禙也沒了耐心。
他現在也顧不上管那些家伙到底是什麼來路,眼見大事在即,決不能因為這些蟊賊影響了自己的計劃。
“開炮。”
“炮轟之後,你帶著人親自進去,一個活口都不要留。”
朱禙的話說的很明確,一個活口都不留,那就代表張家家奴和那些巡檢,一個也不要剩下。
“喏!”
眼瞅著炮兵就要準備開炮,客棧大門忽然吱的一聲緩緩開了。
李庸和葛天兩人笑眯眯的走了出來,無視圍著他們的幾百大軍,慢悠悠的來到朱禙面前。
“谷王殿下?”
朱禙疑惑的看著他們,沒有吭聲。
“我家老爺邀您進屋一敘。”
“你家老爺是誰?”
朱禙皺著眉接過李庸遞過來的,一張折好的信箋,心說難不成你家老爺是我皇兄不成?還說見就要見本王?
他配嗎?
嗯...他配。
看著信件上那簡短的寥寥幾句話,朱禙的臉色由紅變青,由青變綠,最後白哇哇的一片。
“本...我....唉!我去...”
張全和張牟疑惑的看著朱禙,驚異是什麼樣的信件,居然讓天不怕地不怕的谷王爺嚇成這樣。
“二位。”
葛天睨視著張全、張牟二人︰“我家主人請兩位一並入內。”
“啊?”
張全本能覺著不是什麼好事,甚至那客棧的大門此刻在他眼中,就猶如一頭隨時準備吞噬他的猛獸巨口。
可他是谷王管家,沒理由不跟著進去。
至于張牟...
更不敢了。
接到信件的瞬間,朱禙整個人就變得如喪考妣。
不,當年他爹死的時候,恐怕都沒有如此的表情。
至少,朱元璋龍馭賓天的時候,他難受歸難受,可絕沒有露出如此懼怕的情緒。
伺候了谷王幾十年的張全,幾乎從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低聲湊到朱禙耳邊道︰“王爺,實在不行,小的...”
說著瞅了瞅火炮後面的炮兵,眼中閃過一道狠厲,比出一個手刀動作,狠狠向下砍去。
然而不僅是朱禙看到了他這個動作,走在一邊的李庸也看到了,只是後者嘴角滿是譏諷。
朱禙苦笑搖了搖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這個看似十分誘人的提議。
里面那位,在十幾年前就讓他聞之色變,甚至在自己那位皇兄之上。
別說是殺他滅口了。
就是這個念頭在腦海中轉那麼一轉,都是這些年對他恐懼的褻瀆。
可是,他不是死了嗎...
為什麼會在十年後突然又冒了出來,還出現在自己的地界上?
要不是這些年身處高位,早已練就了不俗的養氣功夫,恐怕這個時候的朱禙早跟那個掌櫃的一樣,癱軟在地了。
客棧不大,走進後院的路也不過不足百步的距離。
可這段距離對朱禙來說,卻猶如一個世紀般漫長,卻又好似幾步那麼短暫。
他不知道自己是恨不得這條路越長越好,還是趕緊走完,好讓他那即將癱軟的腿腳,能有個落足之地。
不管他的念頭是什麼,可這條路的長度就那麼客觀的擺在那里,總有走完的時候。
轉過游廊就是客棧的後院,甦謹並沒有在屋子里,就那麼大咧咧的坐在小院的石桌旁。
看到朱禙來了,他壓根懶得起身,指了指對面的石凳︰“坐。”
雖然從甦謹的態度上沒有表現出什麼憤怒的情緒,但他眼底偶爾閃過的精光,仍舊讓朱禙感覺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
在甦謹的隨手一指下,他老老實實的坐在對面。
身後的張全和張牟兩人,謹小慎微的站在朱禙身後,偷偷打量著眼前這位四十歲許,文士打扮的家伙。
這人看起來有點清秀啊,倒像是個中年秀才,怎麼把王爺嚇成這樣?
可那中年秀才忽然開口說出的話,卻將在場幾人嚇得臉都綠了。
“小朱啊,造反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