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出現了這句話, 親需要十二小時後才能看到正文 宴殷等人離京已有十日,西京風平浪靜, 再過幾日就是燕帝生辰, 各府皆在精心準備賀禮。
平威侯府如今是為韶光和宴老夫人兩人一同做主,宴殷不在, 賀禮自是由她們準備。老夫人和韶光感情平平,細節上偶有偏袒阮姨娘,大事上卻從來都有度,這次特地親自和韶光商量了一番,詢問燕帝種種喜好後再選出賀禮。
從萱從柳二人如今也有十三,她們雖是庶女,侯府中也未有過慢待,只比對韶光的吃穿用度各降一級,相對于尋常府中的姑娘,已經算得上嫡出待遇。老夫人此次準備破格帶她們一同參宴,因此這幾日都在讓嬤嬤教她們禮儀規矩。
宴承柏剛得了三日假有了空閑,便往韶光院中鑽來,候了一刻卻被人告知韶光正在休息。他心中納悶,剛剛他才看著另外兩位姐姐出去,怎麼到他這兒就要休息了?
他面上失落,直覺長姐是故意不見自己,卻想不出為何。念春見了心生同情, 好歹是看著他長大, 便輕聲道︰“柏哥兒, 姑娘在生您氣呢。”
“我知道,可是……”
念春搖頭,溫柔道︰“柏哥兒難道當姑娘會看不出您的打算嗎?姑娘之前沒收回阮姨娘的權,不過是暫時不想管。您為姑娘著想是好,可您不該用自己來算計阮姨娘,闔府都知您平日最是孝順好學,哪會因旁人一挑唆就逃學三日?”
宴承柏低頭,才知自己這些把戲在長姐和祖母那兒大概早就被看了個透。
“姑娘不喜歡您摻合到這些後院中的事來,您是男兒,年紀還小,無論現今還是以後,姑娘都不會想看到您把聰明用在這些地方。”念春猶豫了下,抬手輕輕拍了下面前的小少年,“奴婢斗膽說句,柏哥兒是侯爺獨子,日後侯府還要靠您,您切莫讓姑娘和侯爺失望啊。”
宴承柏似有觸動,“嗯,我知道。”
念春微笑,“這些事其實您自己也能想通,奴婢不過是把姑娘未言明的話提前說了出來而已,您未責怪奴婢僭越就好。”
“怎麼會,還要多謝你。我先回去練字,待明日一同進宮時再親自向姐姐請罪。”明了長姐心思,宴承柏一身輕松,快步回了書房。
待念春輕腳回房時,韶光抬眸望去,緩緩笑道︰“說教完了?”
念春上前添上茶水,“瞞不過姑娘您,奴婢嘴碎,忍不住對柏哥兒多說了兩句。奴婢知道您想讓柏哥兒自己想通,可他畢竟年紀還小……”
“無事。”韶光本就沒想過責怪她,“承柏身邊也是該換人了,以往只見他聰慧,想著挑些忠心乖順的便好。如今看來,還是得尋個偶爾能治住他的才行。”
“姑娘思慮自是比奴婢們周全許多。”念春附聲,轉而一心 起手帕來。
如今已是四月芳菲,西京各處花樹繁枝,競相綻放。其中上苑街尤盛,街道旁種滿了花樹果樹,正是春景盎然,韶光才同宴老夫人邁出府門,便被隨風飄來的花瓣落了滿片裙裾,清香撲鼻。
宴老夫人頓足,微笑道︰“瞧著這景兒,便叫人覺著舒心,今日的天兒著實不錯。”
韶光虛扶著她,“祖母若喜歡,不妨多出來走走。”
“你說得對。”宴老夫人頷首,“人老了,就該多走動走動,不然身子骨可該懶怠了。”
一行人登上馬車,緩緩駛向宮內,路途或遇到其他府中馬車,皆是相互禮讓。
早有宮女立在宮門等候,身旁停著軟轎,見她們下了馬車立刻迎上前道︰“宴老夫人,韶陽郡主,皇後娘娘特派了軟轎來接侯府的幾位,讓奴婢領路。”
“哦?”老夫人由身旁嬤嬤扶著,“是改了地兒嗎?”
“正是呢。”宮女笑回道,“娘娘覺著原先的地方太小,換成了瓊玉殿,那兒是新建的,去路繞著呢。”
“那便麻煩了。”
路途緩慢,從萱從柳從晴三個皆是一副安靜乖巧模樣。侯府也是規矩森嚴,但同皇宮自是不能比,一路行來她們見宮女內侍皆是行事有度,舉止恭敬,光是這份與侯府下人不同的氣度便讓人不敢多言。
今日特殊,江錦年早率一眾錦衣衛協助宮內侍衛維持秩序。燕帝生辰來人眾多,除去那些大臣及其家人,還有特地請來的宮外有名的戲班子伶人等,亂得很,為免有心人趁亂行事,他自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江錦年目光四處逡巡,不知是否他的錯覺,這幾日總覺得暗處有人在看自己,但回身望去,又往往不見人影。
正思量著,見到韶光一行人入內,他露出微不可見的笑意,朝她遙遙示意,隨後繼續凝神觀察四方。
另有宮女內侍領眾人落座,宴承柏雖年紀小,也被帶到了男客席上,剛好就在穆王身旁。他人介于穆王凶名不敢搭話,不料穆王卻主動同這位平威侯獨子交談,不多時,一大一小看著竟似相談甚歡,有人見之不解,有人則開始認真思量平威侯與穆王的關系。
宴老夫人往那邊看了許久後收回視線,欣慰道︰“柏哥兒長大了。”
韶光隨之望去,微微一笑,“嗯,承柏向來懂事。”
宴席未開,正是各府中人寒暄之時。宴老夫人沒有離座的打算,神色平淡喝茶,自有不同府上的人親自領著人前來招呼,一來二去,從萱幾人亦跟著在各府夫人前露了面。
宴殷手握重權,又為平威侯,不少人打的便是聯姻的主意。韶光身份特殊,她們少有開口,但侯府還有三位姑娘,今日老夫人還特意將她們都帶來了,眾人便也知曉了其中含意。談話間從萱從柳隱約听明白了幾分,面上愈見羞澀,更不肯輕易開口。
天色漸暗,燕帝方在內侍高聲通報下踏入大殿。燕帝換了一身新制龍袍,緩緩邁步時帝王威儀盡顯,但因唇邊一直掛著的淡淡笑意,又使他多了幾分溫和。
如此儒雅成熟的燕帝,對著身旁昭貴妃的神情又是那般溫柔。即便在座之人明知他的歲數,也有不少貴女怦然心動,做著一朝入宮得寵的美夢。
昭貴妃微落後一步,燕帝卻特意停下來等她,皇後神色微冷,低聲道了句“皇上”。燕帝恍然回神,微笑扶上皇後的手,二人一同登上帝後寶座。
其實帝後感情一般甚至冷淡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不過他們面上做著恩愛,眾人自然也不能拆台,恭祝之聲響徹大殿。
隨後便是獻禮,賀禮千奇百怪,燕帝在位近二十年,何種什麼稀奇寶物沒見過,為了討好聖心,一些臣子可謂挖空了心思。
待得宴席真正開始,韶光不過離席更衣一趟,回座路上便被不知哪府的小姑娘給纏上了。
小姑娘長得精靈可愛,約莫才四五歲的模樣,身旁跟著嬤嬤和婢女,俱是在低頭向韶光賠罪,有心想把纏著韶光的小主子抱下,又不敢用力。
“姐姐好漂亮。”小姑娘聲音軟糯,說完便在韶光臉上吧唧一口,讓韶光失笑,點了點那幼嫩的小臉蛋,“小滑頭,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小姑娘眼楮如蝶翼般撲閃撲閃,認真道,“姐姐太好看了,要先蓋章,這樣就是戚戚的了。”
小小年紀吐出這麼霸道的話,周遭幾人听得樂不可支。她年紀小,卻也有些重量,不過片刻韶光便覺有些抱不住,正準備輕聲哄她下來,身後突然響起低沉話語,“戚戚,下來。”
小姑娘眼楮一亮,就朝後面張手,興奮道︰“子鈺哥哥,我看到你畫里的美人姐姐了,已經幫你蓋好了章,快來。”
穆王步伐停住,感覺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靜默,饒是從容如他,也不由輕咳了聲。
桃林落蕊,美不勝收。諸位新科進士在聖上嘉獎下開懷暢飲,偶同四座寒暄,端得一副從容優雅之態,實則幾乎都在暗地打量四周,以覷文襄公主旁觀之地。
那棟小樓太過明顯,已有不少人猜到文襄公主正在其內,舉止間愈發小心。眼力卓絕者瞥見樓中那被桃林掩映下儀靜體閑的美人身影,更是耳熱口燥,心馳神搖。
世人只道文襄公主性情古怪刁鑽,竟不知還是一位如此佳人。
被人論定佳人的文襄公主卻不在小樓內,得見江錦年起身,似去更衣,她便讓韶光稍等,先率侍女去了路途阻攔。
江錦年不喜宴席間觥籌交錯、人聲之沸,便借故更衣,獨身一人步出桃林,正立于池邊默然觀賞。池內御貢錦鯉悠閑擺尾,恢復春日生機,趣味盎然,叫他想起數年前曾同韶光一起從郊外河中釣起魚蝦帶回府中圈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