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來，那時倒是更像師父為年幼無知的她遮掩，生怕王叔將她和那位表少爺有來往的事情聲張出去。
其實說是有來往，當時只不過是她去外院迷路初識那位表少爺，好像也是從那之後師父教她如何避諱外男了。
“……把規矩都刻在骨子里了，又不爭不搶，我就說了好幾回讓你爹只管放寬心，誰被罰，你都不會。
況且即使我後來不在府上，還是多少听說老夫人到底待你不一樣的，連大夫人都拿你當福星。”
周半夏不好明說如今想來，她于高府而言確實是福星。
先是機緣巧合之下讓高老夫人避過一劫，讓高大人和高二大人幾位避開丁憂守孝，又再得那位表少爺另眼相看。
要不是她身後還有叔父在朝中為官，連她師父都未必能護得了她，她早不是誰誰誰的通房丫鬟，就是誰誰誰的小妾了。
“哈，又扯遠了。”王掌櫃感概于周長順往日有多擔心閨女在府上小命不保的同時就見他媳婦捶腰了。
如此有失儀態的舉止，不要太明顯的在提醒他趕緊言歸正傳，把他給樂的，“說正事啊，咱說正事兒。”
這一下子，連顧文軒也不由笑了。
“還是我來說吧，你們王大爺回來之前三夫人身邊的管事嬤嬤給他遞了話，說田府大少奶奶是她娘家佷女。”
明白！
王大爺和你接下來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會適當和田府加深來往，周半夏會意點頭，“應該的。我這里——”
“你這兒照舊。”王掌櫃連忙打斷周半夏未說出口的話語，“他田家還到不了你小兩口給他們好臉色，如今已經是你們給他們幾分顏面了。”
周半夏扶額，“我的親大爺呀，哪有你這樣教我的，也就你們幾位偏袒我的長輩覺得我嬌貴了，敢情我還不是我了！”
王掌櫃家的頓時笑出聲，“你王大爺覺得不說你是我們高府姑娘，你還是周府千金，理應高人一等，不許自降身份啊。”
“慚愧！”眼看王掌櫃要開口反駁的樣子，周半夏當即話鋒一轉，“王爺爺王奶奶身子骨可好？”
“你這孩子，就知道你惦記著他們。好著呢，我回來之前你王爺爺還拿拐杖捶我，力氣老大了。”
顧文軒接過話茬說笑道︰“大爺你干了啥把老爺子惹惱了捶你，不會又把老爺子的好酒給藏起來了吧？”
“得，咱六郎又猜中了。這就要怪你爹了，你爹不是正月里把我那一壇子酒抱回家了，我只好再去老爺子那兒拿了。”
“是拿？”
“臭小子，還和我咬字眼了。親爹的東西不是拿，還能是偷？難怪老爺子偏心你，愣是讓我帶兩壇給你。”
王掌櫃和顧文軒接上話，他就待不住了，剛好正事該說了都說了，他說著便當即站起身給顧文軒使眼色。
他們倆人一離開，王掌櫃家的也未久坐，等周半夏回復她，自己近來吃的香，睡的安，周墨蘭來了。
與周墨蘭而來的還有陳穩婆，在王掌櫃家的期盼之下，陳穩婆摸了摸周半夏的肚子，如她所盼望一般，好著了。
當娘的好，肚子里的孩子也好，有九成九的把握孩子會足月生產，能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委實可喜可賀！
王掌櫃家的雙手合十著而笑，趕緊讓周半夏好生歇著的，她便挽著周墨蘭的胳膊連同陳穩婆先行離開西路院上房。
待走出上房，距離上房有些遠，且，陳穩婆先去這邊灶房轉轉的時候，她到底還是沒忍不住悄聲問周墨蘭一聲林大夫在哪兒？
周墨蘭輕輕拍了拍王掌櫃家的挽著她胳膊的手，“今兒晨起她已經給我家姑娘把脈，她兩口子此時快從董家回來了。”
這就好。
陳大姐是祖傳的手藝，據說經年累月為大戶人家夫人接生還不曾出過岔子，想來比一般接生婆要穩妥很多。
但不管怎麼說，能再多一位林大夫在旁給半夏姑娘把個平安診，自然更為妥當，“姑娘是有大後福的孩子。”
這話听著前言不搭後語的，周墨蘭還是看懂了，她笑笑點頭，“會順順當當的，我家主子在天有靈會保佑孩子的。”
她要不及時提起她主子，王掌櫃家的差點要忘了一樁事，“周府大少夫人是比姑娘早有個把多月身子吧？”
“差不多。”周墨蘭想想她自己還是不好在姑爺開口之前先聲張今晚剛從知明那兒得知的好消息。
一來這個好消息不是自家府上報喜得知，而是溫大人剛收到京城來的消息就讓知明告知她家姑爺的。
其次，別看她家姑娘此時在屋里不會听見，可她家姑娘多聰慧呀，一有丫鬟婆子誰的稍有神情有異就察覺到了。
要被她家姑娘猜中大少奶奶前日已經產下麟子，她家姑娘今晚絕不會以為已經事先給預備好賀禮而安心入睡。
她家姑娘相比起她自己腹中這一胎是兒是女來說，她家姑娘倒更想大少奶奶能第一胎先給她生個大佷子。
今晚要被她家姑娘得知可算盼來大佷子，她叔父嬸娘有嫡長孫了，還得了，一準喜得為大佷子連夜開庫房。
還是先讓她家姑娘安穩睡一宿吧，待明日晨起之後，即便她不聲張，姑爺也會向姑娘報此大喜訊的。
到時大白天再開庫房干什麼的，或是寫再長的書信什麼的，還有想派誰快馬加鞭趕往京城等等的，皆可行。
“那就這幾天要生了。”王掌櫃家的听周墨蘭回復她一聲差不多，算了算日子，“孩子也是足月了。
足月好，盼就盼足月，孩子好，當母親的也省心，你們周府啊，好兆頭，今年開頭就有三樁大喜事了。”
是啊，否極泰來，老天爺是醒了，周墨蘭含笑點頭贊同，“高府也好，听說五老爺快要高升了？”
王掌櫃家的聞言不由一怔，與此同時腳步一滯地看向並肩而行的周墨蘭，“你也听說這事兒了？
我還是我家這口子從府城回來才得知有這麼一樁喜事，只怕大老爺那兒要避嫌，五老爺不定能當知府。
即使能上任知府，五老爺也不會還在那兒，我家這口子就說十有八九還是會被換到偏遠的州府去當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