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是切切實實親手將人摁入了水中，河水浸沒至千羽臂彎，濕透了衣衫，她也毫不在意！
她緊抿著唇，雙目漸漸赤紅，陰沉目色滲著寒意，原本清冷桀驁的氣質倏然間變得陰狠乖戾起來。
男人在水底奮力掙扎著，那冰冷河水濺在千羽俊美無匹的面容上，她的表情沒有絲毫起伏，神色卻越來越陰沉。
水面上還殘留著不少花燈，燈燭被打翻燃燒起來。
她的臉一半被火光映得猩紅，一半則被暗夜深埋著，黑瞳一半閃著妖異火光，一半陰鷙森冷，在這暗夜之中，詭異得如同嗜血妖邪！
那雙黑眸冰冷孤傲，仿佛沒有焦距，深暗眼底一片死寂，烏黑長發散在耳邊，少年俊美得讓人驚嘆，周身卻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冰涼氣息。
雙方六人幾乎同時趕至，千羽黑眸一沉，一道威壓傾瀉而出，如同浪潮一般蕩開，幾人腳下一滯，接著就被狠狠推了出去！
“他這是怎麼了？”鈞九捷心中大駭，穩住身形朝著身旁問道。
這股勢壓也只有她和鈞九戰兩個四階巔峰才能堪堪頂住，其他四人都已經被推出去老遠了！
卓不凡冷著臉飛回來，紅眸盯著水中仿佛失了心魂一般的少年，心中十分詫異。
鈞九戰繃著俊臉，頂著壓力飛上前，停在千羽一丈開外喊道︰“兄弟，冷靜點！你不能殺他！”
聖儀城嚴禁修士私斗，引來皇城守衛軍會很麻煩，況且看對方裝束，很明顯就是 月城的人！
此時在皇城出現月家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跟皇族脫不了關系，殺了他會很難收場！
千羽微微側首，冰冷黑眸看過來，一點溫度都沒有。
鈞九戰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再上前一步哄道︰“千羽，听我說，你先放開他好不好？”
水下那人還在撲騰著，只是掙扎幅度越來越小了，再不讓他從水里出來估計真得憋死了！
月家三人飛回來正要再度上前，卓不凡和鈞九捷一左一右將三人攔住。
“干什麼！要出人命了！”領頭那人怒吼道。
卓不凡沉著臉，沉聲警告道︰“不想死就別上去。”
傻子都看得出來千羽很不對勁，別說這家伙此時已經是五階靈宗，即使同為四階，他們加起來都不一定是其對手！
沒看那幾頭召喚獸全都站在一旁隔岸觀火嗎？這人若真發起瘋來，召喚獸根本不可能違抗主人命令，他們這里所有人都得完蛋！
“就這麼看著？我兄長快死了！”月家那位急得都要跳腳了，卻也知道自己就算上去也不是對手。
卓不凡轉頭看著鈞九戰，只能指望他能把人勸住了。
“滾。”
淡淡一個字，卓不凡暗暗心驚，鈞九戰再度被掀了出去，他在半空中翻轉一圈，正要再上。
卻見千羽驀地勾起唇角，扯出個詭異邪肆的微笑，空著的那只手緩緩抬起，掌心竄出一縷火焰。
朱雀神火！
鈞九戰頭皮都麻了！
他自然見識過這神火之威，別說一條小河了，一條大江都能燒干！
如此近距離，只要沾上一星半點，水下那男人別說救了，估計連遺體告別儀式都可以直接省略了！
“千羽！”
他大叫一聲正要上前，一道狂猛斗氣狂飆而至，沖著水中少年狠狠壓了過去！
千羽黑眸一沉，絳霄瞬間顯形，十六道飛劍組成前後四道菱形盾牌，將那股斗氣穩穩抵住。
飛劍出現的一瞬間，半空中三名月家人，加上岸邊余下幾人全都驚愕地瞪大了雙眼，滿臉不敢置信！
一道斗氣先行，另一道更狂猛的氣勁撲面而來！
千羽抽身疾退，揚手一揮，神劍飛回手中，冷冷盯著朝她飛來的人。
水中男子驟然擺脫壓制，終于翻身露出水面，捂著脖子劇烈咳嗽著，他臉色發紫，模樣狼狽至極，月家幾人連忙上前查看。
“姑姑！”看清來人是誰，鈞九戰和鈞九捷異口同聲喊道。
培樂綾飛至河面上，揚聲喊道︰“師弟，你這是做什麼？”
她雖是培家長老，但身為鈞岳之徒，鈞軼師妹，也同樣在皇城守衛軍中任職。
今夜南街集會，人員繁雜，軍中人手不夠，她閑著無事便帶隊在周邊巡視，正百無聊賴，突然就感受到了一股狂猛勢壓。
她還詫異這是誰這麼大膽子敢在聖儀城動武，結果趕過來一看，竟然是她那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小師弟！
培樂綾牢牢盯著千羽，心中驚疑不定。
她身為五階武宗，畢竟比鈞九戰他們經驗足，千羽眼下這情形，怎麼看都不對勁，倒像是……
“姑姑，他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失控了！”鈞九戰飛到培樂綾身旁急忙解釋道。
培樂綾俏臉上滿是肅然，冷聲道︰“是心魔。”
“心魔？！”鈞九戰如同被掐住了喉嚨一般尖叫了一聲。
心魔是什麼，身為修士的他自然清楚，仇恨、貪念、妄念、執念、怨念、痴念等等都屬于心魔。
人們常說的“戰勝自己”、“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其實都是指心魔。
修行者認為，心魔是進步的瓶頸，突破心魔才可以使修為突飛猛進。
為什麼世上修真者千千萬，但能突破五階到達六階的人少之又少？正是因為修士在到達五階之後陸續都會出現心魔，不過輕重早晚罷了。
可是再怎麼說，心魔一般都只會在五階後期階段顯現，也就是修為到達七星之後。
鈞九戰不明白，千羽一個五階初期修為怎麼就出現心魔了？
培樂綾顧不上他有多詫異，回頭看著岸邊，岸上凡人早跑光了，只剩下兩邊十幾號人，和千羽那幾頭靈獸。
“你們要看著他神魂被侵蝕嗎？快想想辦法！”培樂綾吼道。
召喚獸與主人心意相通，此時能幫千羽的也就只剩下這幾頭靈獸了。
素華聞言不再旁觀，率先飛到千羽身旁，柔聲撫慰道︰“主人，冷靜點。”
銀 和蒼雲一左一右飛出，擋在千羽面前，以免她再次發難。
瀾歌想了想，翻手取出幻海彌音琴，席地而坐，修長而優雅的雙手輕輕撫過琴弦，激起層層漣漪。
琴音猶如一汪潭水，清清泠泠，又似夏夜湖面上一陣輕風，引人心中松弛，心海逐漸平靜。
悠揚琴音柔瀉而出，如緩緩縈回的溪流，又如夢境中朦朧的輕紗。
琴音漸漸送入耳中，千羽心間一顫，黑眸驀地恢復了些許清明。
她好似大夢初醒般怔忪片刻，垂首看著手中絳霄，臉上有一絲茫然。
她這是怎麼了？她只記得心中悲苦難忍，郁結難解，突然就涌上了一股憤怒暴戾，根本無法控制！
然後呢？她做了什麼？
水中男子終于緩過勁兒，在手下人攙扶下爬了起來，見千羽已經被培樂綾阻住，他心中有了倚仗，當即指著空中張嘴就罵。
“你竟然敢如此對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千羽冷著臉看過去。
他下意識一抖，吞了吞口水，梗著脖子吼道︰“本公子是 月城未來少城主！你敢打我？本公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月城少主？千羽疑惑，那不是月星眠嗎？這人又是誰？她睨著河中男子，眉眼間神色更冷。
鈞九戰連忙飛上前，見她雙眸中又有了光澤，終于松了口氣。
“你終于清醒了，嚇死我了！”他說著正要去抱一抱好兄弟，結果眼前人卻被一把拉開了。
培樂綾拽著千羽的胳膊，沉著臉道︰“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