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榆果然更怒,爆喝一聲︰“本夫子如何修行,還輪不到區區一介童生指指點點。”
陳懷義嘆了口氣︰“夫子偏見何其重也?”
李景榆聞言,再也忍不住,一把拔出腰間寶劍,閃電般指在陳懷義脖子上︰“陳懷義,真當某不敢殺你?”
陳懷義一動不動,眼神依舊平和,臉上更掛著一絲淡淡的憐憫。
仿佛看到一堆朽木。
甚至還輕輕搖頭。
李景榆再怒喝一聲︰“道歉!否則,本夫子便是拼著被柳隨風擊殺,也要以你之血洗我之辱!”
陳懷義嘆了口氣︰“好吧。”
眾人見狀,頓感愕然。
剛才還那麼強勢,針鋒相對毫不示弱,結果卻……虎頭蛇尾。
還是屈服在了李夫子的寶劍之下。
陳小酒仙,不過如此。
大儒門徒,不過如此。
驚天才華,不過如此。
師父不出面就硬不起來。
唉。
肖銀鈴卻緊咬牙關,沒有絲毫放松。
我不知道小師弟為什麼要故意激怒李夫子,但一定有緣由。
有緣由,便一定有破解之道。
小師弟絕非魯莽之人。
便是……便是小師弟失手,我也要護小師弟周全!
小師弟不是學院弟子,便是犯錯也只能由師尊和師兄師姐們責罰,還輪不到外人插手!
這時。
陳懷義開口了。
“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孰能無惑?惑而不從師,其為惑也,終不解矣。
“生乎吾前,其聞道也固先乎吾,吾從而師之;生乎吾後,其聞道也亦先乎吾,吾從而師之。吾師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後生于吾乎?
“是故無貴無賤,無長無少,道之所存,師之所存也。”
陳懷義說到這里,不再繼續,而是靜靜地望著李景榆。
這時。
一聲霹靂在天空炸響。
電閃雷鳴,雲彩翻騰,太陽大放光明,連月亮也同時放射出蒙蒙輝光。
日月齊出,同放光明。
眾人大驚之時,大地為之顫抖,“轟隆隆”如沸騰之水,原創文氣瘋狂噴涌而出。
動天地!
這篇文章又動天地!
比剛才的《陋室銘》制造的異象更激烈,更洶涌。
這時,聖人虛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雲端,揮手灑下大片大片的青色花朵,大如磨盤,震撼之極。
同時。
鬼神之聲開始誦讀,聲音更加宏大,瞬間傳遍天地之間。
一遍又一遍。
一連誦讀十余次才停下。
與此同時還有異象生出,卻是陳懷義模樣的小童跟隨啟蒙老師學習的畫面,然後是讀書識字拜新老師等畫面,一幅幅,一幀幀,都極清晰。
良久。
異象散去。
聖人開口︰“陳懷義,這篇文章可有未盡之言?”
“有,”陳懷義少有的清醒時看到聖人,仔細觀瞧,聖人模樣果然與傳聞中的孔子相仿,甚為孔武。
面對聖人,他不敢大意。
這個世界以聖人為尊,以儒道為尊,聖人實力和能力毋庸置疑,我一個穿越者冒牌貨搬運工,對聖人還是要給予基本的尊重。
何況聖人對我一直很不錯。
得給面子。
所以,他恭恭敬敬地收起折扇,拱手行禮,回答聖人提問。
“篇幅可長?”
“不長。”
“可有完整版本?”
“有。”
“可以面世了嗎?”
“可以。”
“既然如此,還等什麼?”
陳懷義恭敬行禮。
肖銀鈴大喜,揮手取出桌椅筆墨紙硯,鋪好,磨墨︰“師弟,請。”
陳懷義再行禮,提筆,舔墨,寫下這篇師說。
最後更直接留下“唐,韓愈”這個化名。
但最後一句被他刪掉了。
到“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如此而已”為止。
這也是一篇完整的文章,更適合現在的場合和氣氛。
落筆。
天地再次大震。
依舊是日月齊放光明,天地翻騰震動。
但烈度比上一次更強。
鬼神吟誦之聲更宏大,誦讀次數也更多。
一遍又一遍。
全文誦唱。
一時間,全夏天所有人都被徹底震驚。
一天之內,連出三篇動天地。
一首詩,兩篇文章,簡直駭人听聞。
這是正常人能干出來的事情?
聖人轉世怕也做不到。
那首詩也就罷了。
兩篇文章,一篇比一篇嚇人。
《陋室銘》說“德”,主要針對個人,講私德。
可這篇《師說》講的卻是為師之道,求學之道,會直接影響每人,其中理念更是直擊人心,直面當下學子求學時經常遇到的種種弊端。
更透著一股子年輕人敢于挑戰陳舊、老套事物的銳氣。
一句“弟子不必不如師”更如一把利劍,瞬間劈開一些老舊的規則,為儒道修行打開一扇全新的大門,讓年輕學子看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那種震撼,猶如有人劈開暗室的房頂,使煌煌光芒直射而入。
那種感覺,只有身處黑暗中的人才能明白。
這時,聖人開口︰“這篇文章,比《陋室銘》更好,結構、文字暫且不說,只立意便極高極遠,與儒道思想更契合,只此一篇文章,便可為天下師。
“同樣,《師說》一文也可全聖道,可為聖道基石,使聖道更宏大更完整。
“自此之後,無論師生,皆須鑽研此文,並以身為則。”
話音落下,聖人虛影消散。
無人注意到,聖人虛影消散時,海量原創文氣涌入陳懷義體內,匯聚在文心內。
即便如此,依然有海量原創文氣逸散在天地間。
異象結束。
全場死一般寂靜。
當事人李夫子宛若木雕,手持長劍一動不動,眼神都凝固不動,還沒有從剛才的震撼中回過神。
內心,更復雜。
我只是面子下不來,想要個道歉,你怎麼非要搞出這麼大的動靜?
你是大儒柳隨風徒弟,我還真能殺你不成?
真要殺你,你有還手之力?
這下好了,全天下所有人都會知道這篇文章的來歷。
我李景榆之惡名將會伴隨這篇《師說》流傳千古。
恨啊!
早知道,就當什麼都沒看見。
想到這里,李景榆又恨又悔,一口鮮血噴出,萎靡倒地,倒轉長劍朝心口扎去。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大驚。
包括陳懷義。
他只想裝比,可不願意因此背上逼死夫子的惡名。
肖銀鈴也急忙救援。
但李景榆是大學士,他一心求死,無人能阻攔,兩人沒靠近便被震飛。
完了!
長劍刺心,便是不死,一輩子修行也完蛋了。
心髒位置可不止有心髒。
還有文心。
自刺文心,便是自毀修行,毀了就是毀了,沒有補救手段,重修都不行。
人可以有好幾次生命。
但文心只有一次。
連聖人也無法愈合破碎的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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