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龍山頂,滾滾黑雲已如急旋的漩渦般懸停在半空。
那黑雲已被其中的電光穿透,長明不絕,黑雲中的雷電好似不再消亡,難以想象它已衍化到了何種程度。
那耀目的光輝讓乾坤十鼎和大秦世子秦世厲都移不開眼楮。
他們都知道,就算是從未有人修成的雷法第七重修為,也不可能引動如此可怕的天雷異象。
天地之威,非道法所能及。
黃龍觀前,鱗光劍影縱橫交錯。
梟和剩下的六十來個預備雷震把白鱗包圍,他們的速度和反應已經慢慢適應了白鱗的攻擊,現在已經不再出現慌亂。
但他們仍近不了白鱗的身,只能遠距離的在閃避白色鱗片的攻擊間隙,也不斷發動掌心雷引下閃電攻擊白鱗。
攻守之勢,你來我往。
梟見預備雷震們已能暫時困住白鱗,隨即返身一躍,躲到了人群之後。
他並不是想退走,而是要再次發動先前的雷柱。
此時,滾滾黑雲懸在半空,那中間長明不絕的天雷更便于為梟所用。
只見梟先將雷劍插地,而後雙手作訣,他突然發現,此刻呼應天雷輕而易舉,先前還需要幾十個預備雷震助他加大雷柱的成形,現在他一人就能輕易做到。
第一道與先前一般大小的雷柱從黑雲之間緩緩探頭,梟絲毫不感到吃力,于是,他再次作訣,喚動了第二道,緊接著,是第三道。
當三道雷柱懸于黑雲之下時,梟終于感覺到要支撐不住,但有了這三道,他相信也足夠了。
梟又一次面目猙獰了起來,狂笑著向白鱗揮下了手臂。
“轟”
三聲合一。
三道雷柱似乎是從黑雲間的雷電叢中生生拔出。
白鱗還在與六十來個預備雷震你來我往,掌心雷四面八方來襲,還有半空上落下的閃電,這時若是迎擊雷柱,剩下的掌心雷和閃電就會頃刻間全都招呼在她和身後的言行身上。
想到身後的言行,白鱗無奈地嘆了一聲,隨即無奈地雙手一合。
不知又從何處而生的白色鱗片瞬間凝成一個球形,將白鱗和言行包裹其中。
與之同時,三道雷柱齊齊擊中這個球形。
“bang...”
刺目的白光閃耀,黃龍山上大地震動,梟和那六十來個預備雷震不由側目閉眼,身形隨之搖晃。
待震動平息,定楮一看,又一次駭然無比,那白色鱗片凝成的球形竟然完好無損。
梟顧不得恐懼,他只感到憤怒,一次次引動本是他雷法修為不及借了破煞象之威才能發動的雷柱,卻接二連三破不了對手的防御,這讓他憤怒到發狂。
他已恨不得撕碎了這兩個對手。
他已憤怒到身體起伏顫抖,嘶喊道︰“他們已龜縮不能進攻,天時地利盡在我方,繼續,齊引天雷,攻破為止。”
白鱗能夠同時擋下三道雷柱,雖又讓眾人驚駭無比,但也確如梟所言,天時地利都在他們這一邊,借助破煞象凝聚的雷電,他們此時都能發動以他們的修為本不能發動的天雷數量和威力,方才三道雷柱同擊那麼大的威力,白鱗不可能絲毫不受損傷,只要持續攻擊下去,她不可能一直維持得住防御。
現在已經不需擔心白鱗的攻擊了,破了她的防御,她和言行必死無疑。
剩下那六十來個預備雷震被梟這一喊,很快明白了過來,也不再恐懼,齊齊開始引動半空黑雲中的雷電。
有人單引最容易引動的細細閃電,不斷擊打,讓白鱗不能解除球形防御,這樣一來,她和言行就只能完全被困在其中。
剩下的人,開始與梟一樣,凝聚雷柱,一人做不到,就幾人合力。
如此一來,球形防御在不斷被閃電擊打的同時,黑雲之下又有十道雷柱探出頭來。
白色鱗片凝聚的球形之中。
白鱗單膝跪地,左手並豎二指凝固防御,她的嘴角在剛才那三道雷柱沖擊之下已經流出了淡淡血跡。
那巨大的威力怎麼可能讓她絲毫不受傷害,連帶著言行在那巨大的震蕩之下也不可能安然無恙。
白色鱗片兩面白光,球形防御之內也被照亮。
白鱗轉過頭看向言行,道︰“你怎麼樣?”
言行的臉色有幾分痛苦,他的側腹還在流血,但經過一陣調息又能自如運氣了。
言行看著白鱗,帶著歉意道︰“托你的福,緩過來了,還能再戰。”
當白鱗注意到言行的頭發時,眼前一亮,她終于發現了之前臨敵時沒有注意到的變化。
經先前長久的瓢潑大雨的沖洗,言行染黑的發色已經完全被沖洗成了原色。
朱紅之發!
白鱗笑了一聲,道︰“呵,我就說你怎會沒現太玄相。”
一直在好奇言行修成了紫火怎會沒現太玄相,只是一直沒問,現在看著那發梢滴下的被稀釋的淡淡墨色一下就懂了。
言行看著那沒有被催動卻自行忽大忽小變幻的紫火,道︰“你還笑得出,看來我們還並不危險。”
白鱗淡淡道︰“危不危險取決于你,而非我。”
對方雖然人多,也不是那麼容易對付,但白鱗之所以那麼輕易被牽制住卻是因為身後受傷的言行,若非要保護言行,也不至于暫時被困在這球形之中。
言行閉上眼深深呼吸,而後睜開眼楮,雙眼中紅芒一閃,凝目道︰“這麼說,下一擊能擋下來。”
他們都感覺到比剛才更多的雷柱已經蓄勢待發。
白鱗道︰“可以,但總不能一直擋下去。”
越耗下去越危險,這里離天雷宮太近了,如梟所說,乾坤十鼎已經發覺了這里正在發生戰斗,異常太多,他們隨時有可能趕來,甚至有可能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言行站了起來,伸手一招,果然,曾經驅使不動的離火珠飛到了他的掌上。與紫火更近,振動也更加劇烈,而紫火的變化也隨之更加劇烈。
言行已經可以判斷要催動離火珠必須以紫火為引。
離火珠為不滅天火所煉化,那純黑如無盡地底深淵的外珠之內,實則有一簇微小的火焰燃燒不滅,只不過,它亦是黑色,被禁錮其中而不得見。
而將離火珠煉化的,正是紫火。
離火珠上,實則被烙上了紫火的靈力。
焰中有靈!
一為不滅天火,一為天地七焰之首。
離火珠的煉化過程,就是離火和紫火互相吞噬。
一千多年前,天降隕石墜落在靈雀山之南,隕石上覆離火,焚盡百里山野。
彼時火行靈雀宮的創派祖師靈雀真人已得五行始祖遺留在靈雀山巔的《五行傳道篇》,修行數十年功至大成。
見離火不滅,釀成大災,靈雀真人毅然奔赴離火蔓延之地,使盡渾身解數卻無法將離火收服,最終無可奈何,只得施展出遍野紫火,讓兩火相爭。
那時,離火已焚盡了百里草木,四面環水,雖貼附百里沙石焚燒不滅,但也已是勢盡之時。
而紫火,得靈雀真人驅使,後又有靈雀真人座下幾大弟子相助,調動源源不絕的火行之氣,紫火之勢長盛不衰,得以將離火節節吞噬。
相斗持續數月,蔓延百里的離火終于被吞噬到只剩下一點小小火苗。
可就是那一點小小火苗,任紫火如何勢大也吞噬不滅。
靈雀真人見離火之威實是無窮,起心動念,也想收為己用。
精研煉化之法後,又廢數年,僅以一簇與離火僅剩的小小火苗一般大小和威勢的紫火相纏相斗,數年下來,紫火與離火漸漸同化,紫色的光芒也趨向于黑色。
最終,兩火融為一體,也就是這顆離火珠。
紫火凝而成珠,成為離火的禁錮,也是保護殼。
有了紫火凝珠,紫火出,離火隨,紫火收,離火亦收于珠內。
從此,離火被收服,不再是不可控制的毀滅天火了。
離火珠成為靈雀宮神兵至寶。
凝成離火珠的那兩簇紫火和離火,相斗多年,火焰中的靈性被激發,最終又融為一體,可謂是亦敵亦友。
言行看著眼前漂浮振動的離火珠,感到一種興奮,那種感覺像是多年老友久別重逢,他知道,離火珠已被紫火喚醒,他現在可以催動了。
言行催動的那一簇紫火,雖不是與離火相斗的那一簇,但不論是哪一簇,不論時隔多少年,每一簇紫火都是同源的。
所以,那一簇漂浮的紫火與離火珠相近時,也感覺到了離火珠中紫火和離火之靈。于是,它那麼躁動,那躁動實則也是興奮。
除了興奮,還有躍躍欲試。
因為外面還有一種力量,天雷,它們都是天地間的力量,它們之間與人類似,都有一較高下之心。
那種躍躍欲試也傳染了言行。
球形的白色鱗片外,十道雷柱同時發出一聲轟鳴,僅僅這聲轟鳴就讓腳下的大地震動。
言行道︰“擋下這一擊後,只攻不防。”
白鱗看著讓她莫名心悸的離火珠,雙瞳一縮,道︰“好。”
發動十道雷柱的梟和預備雷震面目猙獰地揮下了手,發狂一般地瞪大了瞳孔看向那個球形,他們在期待它的毀滅。
“轟...”
耀目的白光,如爆閃的煙花。
山體搖晃,地面龜裂,大樹傾倒...
梟和那些預備雷震站立不穩,振波甚至把他們的身體向後推去,反應快的人急忙把雷劍插地穩住身體,也有不少人被震開,遠遠跌倒在地。
乾坤殿前。
封雲藏道︰“竇罰所言非虛,看來雷法與那天象相得益彰。”
區區預備雷震,竟然同時引下了十道雷柱。
那雷柱雖遠不比當日三罰合力施展的雷罰,但若沒有借天象之威,乾坤十鼎要發出那樣的雷柱也不是輕而易舉。
數月前,司西狄剛在御金門就施展過這樣一道雷柱,那時以百道天雷合一,御金門數百人合力勉強破解,余波還殺了十幾人,其中就有御金門門主。
但是此刻,先前有過兩道,而後是三道齊發,剛剛竟又十道齊發。
到底發生了什麼,需要引下這麼多道雷柱?
預備雷震間的內戰肯定不至如此,你有我也有的術法等于沒有。
難道是他們對黃龍觀下手了?
殿前八鼎同時這麼想到。
那又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們不惜違背天雷宮禁令也要向黃龍觀下手的?
這種陣仗,肯定是要滅門的了。
那十道雷柱之後,黃龍觀或許已經被滅了。
黃龍觀前。
余波過後,梟和余下六十幾個預備雷震再向球形白色鱗片的位置看去,仍舊持續的瓢潑大雨下,經方才那耀目的白光閃過,雙眼看不太真切,只能看見那球形防御已經消失了。
眾人登時大喜,擊破了那就代表著他們已經死了,至少是身負重傷。
可才笑出兩聲,半空中滾滾黑雲之中又一道更亮的閃電爆閃了一下,借著更亮的電光一掃而過。
他們看見了兩個站立的身影。
笑聲戛然而止。
轉瞬之間,毛骨悚然,本就全身濕漉,此時更感直冒冷汗。
白鱗擦了擦嘴角血跡,言行搖了搖頭,剛才的沖擊讓他出現了昏沉。
幾個深深呼吸後,兩人同看向他們的敵人。
梟和身後的預備雷震們仿佛看到了一道白光和一道紅光從那兩人眼中直射而來。
那是攝人的光。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