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輕笑，眉目間是漫不經心，她好看的唇角微揚。
“父親大人，你這是惱羞成怒了。”
“我不想干什麼，更沒打算砸了你這個壽宴呢。”
她頓了頓，目光掃在諸人身上，不疾不徐的開口:“今日諸位大人都在，那小女便斗膽借此機會，與諸位大人辯一辯。為何我娘能休夫？”
眾人聞言，心里一梗，俱是沉默的看向這位首輔夫人，能說出什麼一二三來。
就一個只會看話本子，不學無術的黃毛小丫頭。
還妄想以一己之力，推翻千年來男子休妻的天理。
呵！
年輕無知又無畏。
“世人總是如此有偏見。”
“對手握權力者，敬畏又偏袒。”
“對弱勢的一方，卻總是不辨是非的打壓。”
“這便是寒窗苦讀聖賢書的各位心中的公平與正義？”
顧暖淺笑，明艷動人卻又帶著鋒利的美的，五官極具攻擊性。
她嫣紅的唇角浮起嘲諷的弧度:“世人皆知，我爹當初科舉失敗。一貧如洗之時，是我外祖拿出江南布坊收益的一成，用于江南落第秀才。”
“每人憑戶薄便可領取白銀五十兩，暫渡難關。同時無落腳之處者，可暫時居住在慈幼院，以工抵住。”
“所有一樁樁一件件，皆有白紙黑字賬本作為記錄。”
“同年，我娘十八歲生辰，外祖放出風聲，招人入贅。”
“是我爹自願入贅，我娘賢惠善良。拿出銀子供我爹上京趕考，為他仕途上鋪路，憐我爹家人盡數去世，允我姓顧，允他納妾，為顧家開枝散葉，留香火。”
顧練青心知肚明，顧暖所說的一字一句，全部都是真實的。
真實的的就像是她看到
過一樣。
自從家里的孩子都姓顧，他一個上門女婿過的跟不是上門的一樣，他便漸漸的強迫自己忘掉，自己是上門女婿的事實。
再次的被顧暖點破，顧練青只覺得狼狽又難堪，他才不是這樣的人。
他不是。
“顧暖！這個場合有你說話的份。”
“你在亂說些什麼。”
“父親大人要以權勢壓人的話，我是明媒正娶的首輔夫人。”
“所以有我說話的份了嗎！”
“父親惱羞成怒，只不過是因為我說了大實話而已。”
實話本就難听。
顧暖不疾不徐，並未被顧練青的舉動所打擾，上一輩子，她對顧練青確實有孺慕之情。
不過，那也是很久之前了。
已經過去了幾十年，又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她對顧練青這個與蕭成業狼狽為奸的人，是恨的。
“所以父親這麼多年，官至二品。仕途順利，可有想過我外祖合我娘在背後付出了多少的財力和精力以及人脈。”
“父親想彌補的是王林之大師後人，還是李氏呢？”
“所以我娘有何處對不起父親大人的呢？”
她的目光澄澈，不容一絲雜質，似乎所有的陰暗心思，都能被她一眼看透。
被這樣一雙清冷的目光盯著，顧練青心里的怒火更是升騰。
他所有的秘密，都被人看到了。
怎麼可以？
顧暖此時是漠然的，在心里替她娘親不值。
上一輩子，落得一副尸骨無存的下場。
“所有人都說我娘出身商戶，滿身銅臭。父親不僅不為我娘說一句話，還在後面推波助瀾了吧。”
“隱藏在背後，坐收漁翁之利的感覺好嗎？”
“所以薄情寡義，忘恩負義，狼心狗肺，
白眼狼，偽君子這幾個詞，用在父親身上真是貼切呢。”
“你有哪點比我娘高貴呢。”
顧練青臉黑如墨，連皇上在場都忘記了。
他雙眼猩∼紅，手指直指顧暖:“孽女，閉嘴。”
“我跟你娘的事，與你無關！”
他真想把眼前的孽女給掐死，憤怒驅使著他往前走了一步。
便看見，那孽女身邊端坐的首輔大人，撞入他陰沉若寒潭般刺骨的幽深眸子里。
顧練青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
這個孽女，現在有一個強勁的靠山！
好氣！
好氣！
“我知道在場讀過聖賢書的人，都知道父親大人的行為是不對的。但你們仍覺得餓我娘休夫的的舉動是錯誤的。”
顧暖淺笑，看著眾人帶著薄怒的臉色，只覺得好笑的很。
“只因為在場眾人心里都覺得那個陪你度過風雨，為你操持後宅，讓你無憂的去處理外界之事，為你生兒育女，賺錢養府上奴僕的女人。”
“她是應該的。”
“只是誰還不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
“憑什麼呢？”
“所以我說在場諸人也不過是與我父親一般的，讀了聖賢書，便滿嘴仁義道德，男盜女娼，虛偽至極的偽君子而已。”
“不過如此！”
“懦夫而已！”
“因為你們怕內心里一直鄙夷的女子超越你們，你們怕佘太君，竇太後，文成公主這樣優秀的女子再次出現。”
“將你們那些狂妄，自私自大，所謂的自尊，打擊的支離破碎。”
顧暖一番話剛一落下，冷凝的氛圍，仿佛丟進了一個火星，瞬間炸開。
在場部分人臉上的憤怒，與顧練青相差無幾。
“該死的黃毛丫頭，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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