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
老管家步態穩健地走向楊軒,畢恭畢敬地行禮,不見半點敷
老人一頭銀絲如雪,發根都早已白透了不知道多少年,臉上滿是時光留下的痕跡,下巴上的長須都遮掩不住溝壑分明的皺紋,只剩一雙銳利的雙眼在訴說著歲月崢嶸;然而他的精神是抖擻的,即使夜深,依舊神采奕奕,眼神炯炯;他移動時每踏一步的節奏都極其微妙,仿佛下一秒隨時能夠隨著周邊意外發力暴起,也似乎可以就這樣一直保持著沉靜直到地老天
“長忠”
楊軒予以回
他早就做好了終有一日要與老管家詳細解釋的心理準備,卻還是沒能想出該如何把對話推行下
家主與管家之間,想要進行一次顧左言他的對話,定然能找到說不完的話
楊軒可以事無巨細地詳細過問莊子運作的每一個小事,全面細致地關心楊氏在雷州的各項事務,還能與管家討論一下帝都的各方動向,甚至揣測君心與皇室態
總之,維持運營一個家族與一塊領地所產生的事務,足夠制造出一場乍一看十分充實、實則毫無營養的談
兩人都寧肯選擇陷入難堪的緘默,也不願去東拉西扯,虛與委
“走走?”
楊軒有些笨拙地提
楊長忠點點頭,做了一個示意請楊軒先行的手
楊軒沿著園中小道朝前走,楊長忠落後半步跟在他身
莊子佔地面積不小,楊軒未曾仔細問過,只是體感足有十幾畝房屋僅佔其三分之一,荷塘、魚池、游船賞景的湖面,再加上模仿小溪的水道一起也大約有三分之一,最後剩下的,就是大量的園
莊園內亭台樓閣,軒榭廊坊,應有盡有,真的很難把這里當成一個普通的農
正堂、主居室、客居室、書齋、伙房等等建築分散坐落在不同兩倍面積的景致之中,相隔甚遠,所以兩人並不擔心遭遇其他人窺
楊長忠以何種手段說服本地的鄉紳讓出來售與楊家,楊軒不得而知,他只知道,他交給楊長忠辦的事情,幾乎都辦得干淨利落,手段高明不留後
他還知道,他或者是可以假裝一切如故
繼續把老管家當成實現目標的工具人,對方大約還是會繼續裝傻配就像之前老管家幫他掩蓋番薯種薯與雜交水稻種子來源,從不細問來源那樣,縱容楊軒的鴕鳥心態,維持著某種心照不宣的默契,默默支持著他種田,支撐著他抗住楊氏的大旗,把楊氏這架破破爛爛縫縫補補的馬車,稀里糊涂地維持駕駛下去,看看能走到哪個地步才會散
只不過,說不上來是什麼情感,還是某種楊軒現在無法解釋得了的理性,在隱隱提醒他︰這樣不
三品刺客肆無忌憚地出現、蠻族大祭司主動送族人下山、包括葉青紅帶著帝都的消息與關注到來、揭家人的異常舉動,接踵而來的種種事件似乎都預示著,他當縮頭烏龜的日子就要徹底結束
暴風雨前的未知壓迫感抵在楊軒心頭,他需要信任的人在身邊支持,更需要他願意信任的那個人也信任
首先,就是楊長
楊軒無可逃
“我還記得,十歲那年姑姑薨帝君要把我接入宮中,說是讓我陪伴喪母的三歲太”
楊軒的姑姑,便是當今帝君的發妻,十三年前亡故的楊皇
“我不想”
說是陪伴太子,興許只是一個借楊軒這會兒想來,說不定是帝君見中宮沒了楊家的皇後,他想抬李氏上位,唯恐楊氏心有二心,就把楊軒扣在了宮
“我當時尋思,寵我的姑姑不在了,剩下的太子娘娘公主什麼的,個個都比我身份高,我上那里頭去不得憋屈死啊?然後我就哭天搶地滿地打滾,無所不用其極地耍賴,結果父親大人不為所動,直接把我捆起來扔上馬車,送去宮”
“多虧長忠叔你悄悄為我準備好護膝,說是宮中需要跪拜的情況過多,讓我偷偷綁于膝蓋處,免得傷了膝蓋——後來果然派上了大用”
楊軒笑笑,與楊長忠有關的記憶比其他人的都要清晰許多,就像關于長公主,若不是葉青紅當面來刺激他,他這三年一次都沒想起來他們之間還有這一
“我還記得叔你另外又塞我一封點心,吩咐我藏在懷如果遇到可疑的吃食,不要亂實在餓了,就吃兩口你給的點心,應付過”
楊軒提到這些舊事,重點都在于︰他還記得過去的點點滴滴,包括他與楊長忠之間那些不為外人所知小細
楊長忠點點頭︰“那時候就連老爺都還以為送小少爺伴駕太子只是權宜之計,等到國喪結束,小少爺就能回來,倉促之下,老僕也就只備了這些東”
誰成想即等到使太子離開後宮,入住東宮太子府,帝君也沒放‘楊軒’回去,給他安了一個太子伴讀的頭餃,給他換了一個更舒適的囚籠呆
直到楊國益戰死梁
帝君這才放‘楊軒’回去繼承家業,接著就是削爵,解除楊氏兵權,‘楊軒’敗壞名聲,‘楊軒’為非作歹為害帝都百姓,‘楊軒’褻瀆長公主,楊氏逐出九州……
‘楊軒’身
一時間兩人又有些沉
“那個時候,我叫了小少爺的名”
楊長忠沒頭沒腦,很突兀地
楊軒停下腳步,回頭望楊長
這位老僕臉上神色復
“我雖然以藥石與靈氣救下了小少爺的身體,卻依舊無法阻止小少爺的意識持續消散,到了最後,小少爺已經陷入了百喚不醒的沉”
老管家眼里有著一些痛苦,用著有區別眼前人的稱呼去代稱過去的那個楊
楊軒自從‘活過來’活蹦亂跳後,從未和楊長忠交流過那一次中毒事
他是做賊心虛,楊長忠可能是不堪回
不過,楊軒另有疑惑︰二品巔峰境界,就能感應到一個人的意識——或者該說是靈識的變化?
楊軒記得武道境界劃分,一品也不過是才剛學習引天地靈氣入體的方法罷了,陸地仙人境以上才有探索靈識的可能
“就在我感受到,小少爺的意識已經完全消失的剎那,我心念一動,不自覺地喊出了‘楊軒’二不是少爺,不是家主大人,是他的本結果……小少爺的身體動了!”
第一次听這段兒,楊軒全然忘記自己就是當事人,開始起了一層雞皮疙
什麼叫“叫魂兒”,這不就是?
什麼叫“詐尸”,這不就是?
等等,他講的不就是我麼?楊軒這才反應過來,老管家是在告訴自己︰他已經知道了小少爺和少爺不是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