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似乎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黑魚騎士。”
圓月高懸于天際，灑下清冷的銀輝。
紅叉戟河的河水緩緩流淌，河面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猶如一條巨大的銀蛇蜿蜒穿過這片黑暗的大地。
岸邊的樹木形成扭曲的黑影，風悄然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夜安，布林登•徒利。”
布林登打量了下眼前之人，沉聲回應︰“格林•克萊勃。”
格林微微點頭，隨後他遙望西方，月光下的奔流城若隱若現。
頓了頓，格林的聲音響起︰“這會是最後一夜嗎？”
听到格林自言自語般的感慨，布林登冷冷地道︰“看來你是打算結束這場流血游戲了。”
聞言，格林仰臉笑了笑︰“看來您不太喜歡我的審判方式。”
布林登的眼眸深邃︰“審判？”
格林沒有回話，只是朝另一邊打了個手勢，布蕾妮•塔斯隨即走了過來。
布蕾妮端著的盤子出現在了布林登視線內，上面有面包和鹽。
“這或許能降低你對我的敵意。”
布林登瞥了眼格林，猶豫了一小會兒，爬滿皺紋且粗壯的手指捏了一小塊兒面包，隨後沾了點鹽，便放進了自己的嘴里。
在諸神的見證下，賓客權利生效。
看著布林登復雜的臉色，格林輕笑︰“很意外嗎，前來赴死的老騎士？”
布林登︰“………”
格林接著道︰“我也很意外，我其實沒想到您會來得這麼快………所以，能猜到一些您的目的並不算太難。”
“果然不是誰都能譽為名將。”
布林登不由地感慨了下，停頓片刻，直接道︰“我听聞紅堡的蘭尼斯特女人對你榮寵至極，我想問………能討好她的鱒魚頭顱，值多少野火？”
耿直老騎士的言語里含帶著些許嘲諷，格林再次發笑︰“聞名七國的黑魚也沒瞧見我對王國和平的貢獻嗎？”
“克萊勃的貢獻………”
喃喃了下，布林登的目光移到了格林的身上，繼續道︰“是啊，你有莫大的貢獻，你不僅搶走了艾林家族的土地、城堡和榮譽，而且讓獅子和鱒魚的鮮血染紅了奔流城下的河流。今晚………”
他凝視格林︰“………我為成全你的陰謀而來。”
深藍色眼楮和棕色的眼楮在相互凝視，氣氛變得凝重。
一陣沉默後，格林緩緩開口︰“既然您如此重視榮譽，為什麼沒能保住他的榮譽，我指的是———羅柏•史塔克。”
在布林登僵硬的神情中，他繼續道︰“很顯然，讓您縮手縮腳的原因是因為他是您的佷外孫，家族，責任，榮譽………按照徒利家的箴言，自己的家人踐踏榮譽的時候，的確是很難抉擇。”
隨即他微微搖頭︰“也不算很難………理應說是很簡單，徒利家歷來的第一選擇是家人，榮譽反而是其次。”
布林登不禁攥緊拳頭，沙啞而有力的聲音響起︰“我還真是沒想到七國皆知的年輕名將竟喜歡侮辱其他家族的榮譽。”
“覺得是侮辱嗎？”
格林背手望了會兒波光粼粼的河水，忽道︰“小時候讀《真史》的時候，我就很好奇，十六年前的那場叛亂，徒利家族為什麼會響應，會有什麼不得不反叛的理由。”
說著，他側頭看向布林登︰“是因為奔流城的兩個女人，分別聯姻了臨冬城和鷹巢城。家族，責任，榮譽………畢竟比起榮譽，家人更為重要，我猜的對吧？”
布林登的寬厚胸膛緩緩起伏了下，道︰“克萊勃公爵，我不希望把時間浪費在其他事情上。夜晚並不長，我想比起你邀請我的目的，討論陳年往事………至少現在不是最重要的。”
“不，很重要。”
格林轉身面向了布林登，他的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對我來說，徒利也好，蘭尼斯特也罷，都是些王國的反叛者，倚靠出賣榮譽而獲得‘榮譽’的投機者而已。”
踏踏。
格林挪動腳步，佇立在布林登的面前，他的聲音仿佛帶著凜冬的寒風︰“布林登徒利，自從來到奔流城下，我就在一直猶豫，該如何審判當年的反叛者———徒利。”
听到最後，布林登強壓下心下的震驚，動動嘴唇，道︰“你是誰？”
格林的下巴微微抬起，道︰“我，格林•克萊勃，我代表的是十六年前那場王國叛亂中，所有死于篡奪者劍下的亡魂。”
強風吹過，格林身上繡著沼澤金盞花的藍色披風 啪作響。
他雙眼一動不動地盯著布林登︰“布林登•徒利，你可听見那些榮譽騎士的怒吼？”
布林登不禁後退一步，格林則前進一步，他一字一頓道︰“艾林家族身為十六年前反叛的發起者，十六年後遭到滅族，你還覺得他們值得同情嗎？”
他又道︰“三百年前，伊耿•坦格利安征服赫倫堡時，艾德敏•徒利（征服戰時期的徒利家族的族長）率領河間地諸領主們投奔。戰後，征服者伊耿將艾德敏冊封為河間地的封君，並命令河間地的所有領主和騎士向徒利宣誓效忠………”
格林似乎在強壓自己的怒火，他緩了緩，才接著道︰“如此厚恩，徒利能有什麼理由反叛坦格利安的鐵王座？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家人嗎，布林登•徒利，我很希望我猜錯了。”
布林登已無法面對格林的視線，他閉上了雙眼，艱難地擠出自己的聲音︰“我會死在………奔流城。”
格林靜靜地打量會兒神情痛苦的布林登，道︰“老騎士，我很慶幸，您還保留著一顆騎士的榮譽之心。”
布林登掀開眼皮，怔怔地望著緩緩流淌的紅叉戟河，聲音沙啞地道︰“我早該死了，是仇恨之火讓我活到了現在………”
格林也望向而來河面︰“對于背負著沉重仇恨之人來說，死亡反而是解脫，這並不算是贖罪。”
“贖罪？”
格林輕點下頜︰“若你的騎士之心還在，我希望你能踏上贖罪之路，這是我給你的一次機會，也是你為你的兄長帶著徒利家族犯下的罪行所贖罪的機會。”
布林登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倘若允許的話，我想先听听你的提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