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鎮,皮
“孫公公,這次怎麼是你親自來運送錢糧呢”
“話說...這一次怎麼來了這麼多船,這些船上都裝了些什麼東西呀”
孫雲翔剛剛下船上岸,就被毛文龍拉著一路問個不停,連口氣都沒來得及
面對毛文龍的諸多問題,孫雲翔卻當即反問道︰“毛總兵,最近島上的日子過得可還行?”
“哎...”
毛文龍較為嘆息的回答道︰“最近還是就那樣唄,島上依舊是嚴重缺糧呀,沒糧了就只能和往常一樣到處出海去找唄,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島上的人都餓死吧,孫公公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毛文龍還越說越起勁,于他而言,能訴苦的人實在是太少
“真的是太難吶,這些百姓們就跟個瘟星似的,周邊各府都不要,最後全都砸在手里了,又能怎麼辦呢,難不成都丟到海里不成”
此時毛文龍的心中有著諸多的疑惑,孫雲翔此人他是認識的,是魏公公的心腹手下,也算是東廠的二把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竟然是孫雲翔親自前來,往上幾年他接觸的都是東廠的小人物,何時來過這樣的大人
而且這錢糧也是他們送到天津大直沽,然後由皮島的人自己來做交
但是這一次呢,不僅來的人很有身份,就連錢糧也都是直接送到了皮
毛文龍猜測肯定是大明局勢出現了重大的改變,只是不知這改變是好是壞,但至少現在看來還算不
毛文龍也是在此之前听說了先帝駕崩,以及新帝登基的消息以後,才想著去給朝廷寫一封求糧
希望能看在新帝剛剛登基的份兒上,朝廷多少能夠給他們來一點兒錢糧應應
結果月余以後,就等來了這樣的情況,這如何能讓他毛文龍冷靜得下來
所以這才有了孫雲鶴剛一下船,就問東問西的情況,這心里著急
“真是辛苦毛總兵了,在如此艱難的情況下一直支撐到現在”
孫雲翔微笑著拍了拍身旁毛文龍的臂膀,顯得極為亢奮的說道︰“不過從今以後,皮島的苦日子就算是過到頭了”
“啥?”
毛文龍聞言一愣,這是什麼話,什麼叫過到頭
他連忙拉著孫雲鶴的衣袖說道︰“孫公公你可別嚇唬我呀,到底是出什麼事兒了,什麼叫苦日子過到頭了”
“哎呀”
孫雲鶴一拍腦袋,可能是話沒有說清楚,才使得他理解錯
只見他輕輕扒開毛文龍拉著他的手,然後從袖兜里拿出貨物清單,直接便將其遞給了毛文
“毛總兵看看吧,這些可都是陛下親自下旨撥給你們東江鎮的錢糧”
毛文龍顫顫巍巍的接過一看,他的雙眼瞬間瞪得老大
他激動得口齒不清的念道︰“一...一百萬兩銀子,糧食......”
不等他念完,他便用極為震驚且疑惑的眼神看向孫雲鶴,問道︰“孫公公,這上邊兒寫的都真的嗎?”
“這難道還能有假嗎?”
孫雲鶴轉過身來,指著岸邊的一艘艘大船輕聲說道︰“這些船上的東西都是陛下撥給你們東江鎮的”
“快快快,耿仲明你他娘的死哪兒去了,趕緊帶人上去看看”
毛文龍毫不猶豫的對著身後跟隨的將士們大聲喊
“是,總兵大人”
此時一個青年小將出列拱手道,隨即清點人手開始登船,有條不絮的清點著貨
“毛總兵你急什麼呀,這些死物又沒有長腳,難道還能跑不成”
毛文龍這才回過神來,大貴客都還在這兒呢,怎能如此無
連忙拱手略表歉意的說道︰“對不住了孫公公,是毛某一時心急,這才亂了方寸”
“無妨”
孫雲鶴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咱家都理解...都理解”
毛文龍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什麼來,當即就取下掛在腰間的玉佩伸出雙手遞給他
輕聲說道︰“孫公公,這是上好的龍首玉,還望孫公公笑納”
隨即又附耳悄聲說道︰“只是不知這一次需要給魏公公返幾成回去呢?”
孫雲鶴臉色一沉,一把將毛文龍遞上來的雙手遠遠推
正色道︰“咱家剛才已經給你說過了,這是陛下撥給你們東江鎮的錢糧”
這一手操作倒是將毛文龍給整不會了,啥意思啊這是,總不能全返吧,那還折騰個什麼勁兒
孫雲鶴一看毛文龍這疑惑的神情,就猜到他肯定是又誤會
說來也是,以前玩兒的都是反點的規
如今突然改變了流程的話,這腦子里頭一下子確實也反應不過來,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按照往日的行事規則來做
別說這遠在孤島的毛文龍了,就算他孫雲鶴也是好久才適應過
如今在東廠內部,魏公公帶頭倡導反貪,平時誰再敢胡亂伸手吃拿卡要的,被抓住後肯定少不了一頓好果子
只能說,如今變天了,一切的行事規矩都變
規矩是上邊兒人定的,下邊兒人就只能去適應規矩,不去積極主動適應的話就只能完
孫雲鶴隨即補充道︰“毛總兵,今後不存在什麼返不返的問題了,給你們撥多少錢糧你們就拿多少錢糧便是”
毛文龍回過神來,依舊不太確定的說道︰“這真是陛下給我們撥的,而不是魏公公撥的”
孫雲鶴默默點了點
毛文龍見狀又擔憂的問道︰“孫公公,不知這陛下是如何看待我東江鎮的,或者是如何看待我毛文龍的”
很顯然,毛文龍對于自己在京城內的名聲,那是有一定了解
別說是京城了,就算是在南方或者其他偏遠地方,所有人都知道在遼南有個囂張跋扈的水上土皇
但凡是有來往商船什麼的,統統都得雁過拔毛,全都得留下點兒東西才能離
哪怕是東邊兒的鄰居朝鮮,都給朝廷上過彈劾他的奏
無他,朝鮮距離最近,不搞他們又搞誰呢,所以就屬他們那兒拿的東西最
“毛總兵你就把心放進肚子里吧”
孫雲鶴表現出一副我懂你的神色,輕聲安慰道︰“關于你這里的情況,魏公公已經如實給陛下匯報過了,要不然你以為陛下為什麼會給你撥發百萬錢糧呢”
毛文龍聞言終于是長舒了一口氣,連忙拱手道︰“還望孫公公,能代毛某給陛下和魏公公道個謝,毛某都牢記在心”
“道謝就不必了”
孫雲鶴擺擺手沉聲說道︰“陛下對你這兩年的軍事行動感到很不滿意,幾乎一場戰事沒打過,一個建奴沒殺過”
“但考慮到之前島上有特殊情況存在的原因,所以也就一概既往不咎了”
“但是,如今這錢糧已經超額撥付,若是往後再收不到你們東江鎮的戰報,那你毛文龍可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毛文龍一听,當即嚴肅起來,沉聲回答道︰“還請孫公公放心,還請讓陛下放心”
“從今往後,朝廷一定每個月都能收到我東江鎮的戰報,一定每個月都能收到建奴新鮮的頭顱,這一點我毛文龍拿項上人頭擔保”
“如此便好”
孫雲鶴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拱手道︰“這樣咱家也好回京復命了,那些運送錢糧的船也都留給你們吧,反正最近還要建造很多的大船”
說完便準備轉身離
毛文龍反應迅速,當即攔住了孫雲鶴的去路,微笑說道︰“孫公公你急匆匆的這是干什麼去,何不入島休息休息呢,也好讓毛某盡盡地主之誼呀”
“毛總兵的好意咱家心領了”
孫雲鶴也微笑著回應道︰“只是如今京城事務諸多,咱家還得趕緊回京為陛下和魏公公分憂才是”
“毛總兵請留步”
孫雲鶴的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毛文龍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只是一路隨他同行到船只甲板之
“毛總兵請留步”孫雲鶴再說道︰”你還是趕緊回去準備打仗事宜吧,也好早日有好消息傳入宮中”
“如此也好,孫公公慢走”
“毛總兵且慢!”
正當毛文龍剛剛走下船只回到岸上時,就听見了孫雲鶴的叫停
毛文龍當即轉過頭來,拱手問道︰“不知孫公公還有何吩咐”
“陛下讓咱家給毛總兵帶句話”
孫雲鶴站在船頭,正聲述說道︰“陛下說,你毛文龍這些年來在皮島苦苦支撐辛苦了,朝廷是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朕也不會忘記你的功勞的”
“待有朝一日,將建奴盡數消滅後,朕當親自接你入城”
毛文龍一听,頓時陷入了無我境界,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就連大船何時離開的都沒有注意
良久後,毛文龍才緩緩回過神
對著京城的方向深深一拜,久久不
“我毛文龍一定會,盡早進京,不會讓陛下久等的”
眼神瞬時變得冷厲,轉過身來對隨行之人大聲喊道︰“立刻通知所有營官集合,老子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還他娘的愣著干什麼,立刻,馬上”
......
......
“你叫什麼名字”
“俺叫高迎祥”
“可有表字”
“如岳”
“如岳?如同岳飛一般?”
“俺也不知道,反正是俺先生給俺起的”
“讀過書?”
“讀過,只是沒讀多久就自己出來找飯吃了”
孫傳庭離開京城以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趕往西安主持大局,而是在陝西境內四處閑逛
當然也不完全是閑逛,而是實地深入考察民
順便在看看各地,有沒有那種已經造反或者準備造反的
有了陛下給他十萬兩銀子以及一千御林軍,他完全可以改掉他最初所想的那些計
有了這些底氣,再加上陛下的明言與暗示,重重原因加在一起才讓孫傳庭走上了另一條路來鎮守陝
這不,剛剛在路過安塞的時候,就抓到一股私販馬匹的團伙
這御林軍雖說算不上非常的精銳吧,但搞一搞這些私販馬匹的人還是沒有問題
于是御林軍們不費吹灰之力的就將這些販馬的人,統統抓到了孫傳庭的面前,只是所用的時間稍稍久了一點
孫傳庭謹記陛下的提醒,廣納賢才,不看其出
搞走私的也好,大族出身的也罷,皆一視同仁,只要有能力就能受到重
正巧,剛才孫傳庭就看見其中有一個善于騎射之
好在他所使的弓不行,射不穿御林軍的魚鱗甲,不然的話還真讓他造成了傷
所以孫傳庭在第一時間就將其叫到了身邊,開始了問
孫傳庭繼續問道︰“高迎祥,你販馬有多久了”
高迎祥正聲回答道︰“十年有余”
“今年幾歲”
“三十有五”
“可曾殺過人”
“殺過”
“可曾傷過無辜百姓”
高迎祥將頭一撇,十分不屑的說道︰“俺不屑去做這等下作之事,俺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哦?”
孫傳庭聞言一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一個義薄雲天、俠肝義膽、扶危濟困之人咯”
“大人如此高論俺不敢當”
高迎祥如此說著,又看了看周圍武器精良鎧甲堅實的御林軍,以及面前這位氣勢非凡的官
極為疑惑的問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什麼從不曾听說過你們的存在,你們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里”
“哈哈哈”
孫傳庭摸著胡須大笑道︰“本官乃陝西三邊總督,兼左軍都督府左都督”
“陝西三邊總督?左都督?”
很顯然,高迎祥對這兩個官職是極為陌生的,此前似乎都未曾听說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這兩個官位一定非常的大,最起碼比知府縣令大得多
于是高迎祥問道︰“這什麼總督左都督的都是幾品官?”
“正一品”
“正...正一品?”
高迎祥頓時驚呆了,我的個乖乖,他生平見過最大的官兒就是六品七品
這突然一下子就見到個正一品的,簡直嚇死個人
好了,這下子高迎祥也懶得再掙扎了,就這樣吧,累
當即暢說道︰“正一品從一品又怎樣,要殺要刮隨你便,俺高迎祥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是爹生娘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