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朱由檢終于是等來了李邦
他當即就帶著李邦華和張維賢朝著京營走
就連李邦華沐浴更衣的時間都沒有給，沒辦法，誰讓現在的情況是時間緊任務重
三人同乘一輛馬車，不過這並不是鑾駕，只是一輛外表比較普通且內部空間較大的尋常車
在皇宮門口剛剛啟程，坐于兩側的張維賢便連忙問道︰“陛下，這好端端的為何突然要到京營去呢”
“陛下，這來得倉促，臣也沒有什麼準備，不如陛下擇日在再去視察京營”
剛開始他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只是收到陛下要他即可入宮的消息，然後他就這樣毫無準備的入了
就在上車後他才知道，這一次是要去京營視察，這還了
“準備？”
正準備閉眼的朱由檢，瞬時瞪大雙眼當即反問道︰“若是此時建奴突然殺到了京城腳下，難不倒你也能讓建奴等我們先準備準備嗎？”
“陛下言重了”
張維賢憨憨笑道︰“建奴怎麼可能突然殺到京城腳下呢，我們與他們隔著那麼多關口，他們總不能一下子從天上飛過來吧”
朱由檢不苟言笑，因為他真的笑不出來，如今事態如此緊急如何敢
他又沉聲重復道︰“若是此時建奴突然殺到了京城腳下，難不倒你也能讓建奴等我們先準備準備嗎？”
這一模一樣的話說出來以後，張維賢也立馬意識到，陛下這一次肯定不是搞著玩兒
他並沒有再想陛下提出來的問題是什麼，而是在想最近陛下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以至于突然打起了要視察京營的主
朱由檢看著張維賢那一臉沉思模樣，心里也明
這貨心里頭多半也沒有在思考建奴兵臨城下的事情，而是在琢磨他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以及為何突然要說起去京營視察的問
他們這些人就仿佛從來沒有去想過該如何去解決問題，如果一旦遇到什麼事情了，往往就是在想這件事情的背後隱藏著什麼樣的玄機，以及因果關系什麼
至于解決問題？
那是不存在的，問題是永遠也不可能去解決的，那多費事兒呀，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難道不好
只要將提出問題的人給解決了，最後不是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嗎，反正祖祖輩輩都是這樣過來
無他，習慣
勛貴嘛，不混日子怎麼還能叫做勛貴
說起世襲的國公來，朱由檢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成國公朱純臣
朱純臣這貨是萬歷三十九年襲的爵位，要比張維賢小一輩，張維賢要早他十幾
按理來說，等張維賢死後，管京營的事情就會落到他的頭
朱由檢還記得張維賢應該是崇禎四年，或者是崇禎五年去世的，算算時間他也沒剩幾年活頭
不過在如今的朱由檢看來，朱純臣這貨可以說是一無是處，除了有個人高馬大儀表堂堂的模樣以外，就是純純的廢物，這當下的張維賢還要拉
這勛貴就從來沒有指望得上過，就只能光吃干飯啥活兒也干不
等日後還要加條規矩，無軍功者不得授爵，相信所有人都會理解的，不管是第一代國公也好還是當下的人也
沒一會兒，張維賢突然說道︰“陛下，最近可是收到了什麼消息嗎，所以需要京營提前做好準備什麼的”
這一刻，朱由檢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額頭青筋直
這一刻，朱由檢很想一腳將張維賢給踹下
很快，他長舒了一口氣，看在張維賢當初在他登基的時候，出了大力氣的份兒上，就不與他一般計較
反正今後京營跟他也沒關系了，而且他年紀也有這麼大了，免得一下子氣急了人就沒了，這傳出去多不好
朱由檢也不想債與他交談了，純純的浪費時間與口
隨即看向端坐于一旁的李邦華，輕聲問道︰“孟暗，若建奴明日將兵臨城下，你以為應當如何對付呢”
李邦華就剛才的交談當中，應該是想到了一些應對方法，他正聲回答道︰
“回稟陛下，臣以為北京城高牆厚，就算建奴突然兵臨城下，這一時之間也難以攻克城牆”
“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制造炮車及各種火器，並集中所有力量堅守城牆，同時派出快馬向外求援”
朱由檢听後微微搖了搖腦袋，當初在崇禎皇帝時期，那時候時任兵部尚書的李邦華就是這樣做
但最後的結果只能說是馬馬虎虎，京城雖然沒有被攻破，但遺留下來的問題卻是一大
除了京城以外，整個北直隸地區都被建奴攪得翻天地覆，直到李自成都攻入北京了，都還沒有恢復過來元氣，其影響不言而
于是朱由檢自嘲似的笑道︰“難道就不能領著京營出城作戰嗎，就不能面對面的將建奴干翻在地嗎”
“這.....”
張維賢與李邦華二人一時無言，這京營是個什麼玩意兒，誰人不
領著這幫子土渣子就想去與久經沙場的建奴干仗嗎，這不是妥妥的送死
陛下這才剛剛登基呢，崇禎元年都還沒有到呢，而且現在還是大白天的，怎麼就開始說起胡話來了
此時張維賢將頭一偏，仿佛沒听到似的，反正這話他是萬萬不能去接的，就沒那個接話的資
而李邦華顯然不這樣，他諾諾回答道︰“回稟陛下，如今這京營...”
“陛下，已經到京營大門了”
正當李邦華準備解釋解釋的時候，車窗外了傳來徐應元的匯報
“走吧”
朱由檢微微笑道︰“咱們就去看一看咱們大明戰功卓著的京營，去看一看追隨成祖皇帝五征漠北的京營到底是長什麼樣兒”
“哎喲...”
剛下車駕的張維賢腿就開始發軟，若不是一旁的徐應元扶著，當場就得躺倒在地
朱由檢走下車駕後，輕輕將張維賢扶起，隨口說道︰“張國公你沒事兒吧，莫不是坐車過于疲憊，以至于站立不穩了”
“陛下說笑了”
張維賢還是憨憨笑道︰“老臣只是一時腳滑，再加上年紀有些大了，一不小心沒站穩而已”
“那就好”朱由檢若無其事的點點頭道︰“那咱們進去吧”
進入大門以後，只見四處都有三五成群者就地而坐，仿佛是在談天說地，時不時露出的笑意說明他們詳談甚
他們似乎也並沒有注意到朱由檢一行人的到來，就好像這一切在他們的眼中已經稀松平常
很快，就有一將領跑到朱由檢的面前，急匆匆的拱手拜見道︰“末將李守 拜見陛下”
朱由檢認得他，襄城伯李守 ，是管理京營日常事務的人，張維賢不在京營的話就是他說了算，也算是個偽一把
只見他一身鎧甲都穿得極為松垮，一刀砍下去什麼都擋不
渾身都透出一絲酒氣，不難想象他剛才應該是躺在床上，舒服的喝著小
站于一旁的張維賢在見到這一幕後，急得直跺腳，皺起的眉頭就像是路邊的小花兒一
從他的面部表情也不難看出，他在心里還不斷咒罵
朱由檢自然懶得去注意這些細節，他直盯著李守 沉聲說道︰“讓京營所有人都到校場集合”
“陛下”
李守 連忙問道︰“不知可是有何要事”
“嗯？”
朱由檢臉色一沉，厲聲說道︰“剛才朕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清楚清楚，末將這就去叫他們所有人到校場集合”
下一刻，李守 一溜煙兒的就跑不見
朱由檢轉頭看著一臉哀愁的張維賢，微微笑道︰“走吧，張國公，帶我們去校場吧，去校場等著京營的將士們集合”
“是...是，陛下”
張維賢這一下子是真的笑不出來了，只能強忍著不適點頭回答
很快，在張維賢的帶領下，朱由檢一行人站在的校場之前的高台之
朱由檢站立于正中間，靜靜的環視著校場上的各個出
只見時不時進來三三兩兩勾肩搭背的，且衣裝不齊精神不佳的士卒們，看他們睡意朦朧的模樣，就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一
他們用好奇的目光看著站于高台上的一行
朱由檢身穿普通絲綢衣服，他身後的太監也沒有穿太監制
因此他們也並不能以衣裝識人，畢竟他們也沒有見過皇帝長什麼樣兒，就算是張維賢他們也沒有見過幾
對于這樣的情況，朱由檢雖說早已經有了充足的心里準
但是在真正看到這一幕後，他這心里也止不住的想要大發雷
朱由檢不斷的做著深呼吸，試圖緩解心里的憤
可是當他看到竟然還有白發蒼蒼的老頭進入校場以後，朱由檢是真的再也忍不住
眼神凌厲的看向張維賢，沉聲問道︰“張國公，這就是我大明的京營嗎？”
“陛陛陛...陛，您听老臣解釋”
張維賢當場就給跪了，連忙解釋道︰“陛下，老臣接手的時候就已經是這般模樣了，還望陛下明鑒呀”
說著他還老淚橫流，乍一看就像是受到了多麼大的委屈一
朱由檢一甩衣袖不再看他，又將目光移至校場之
這片校場很大，至少可以容納三五萬
可是地上有很多地方卻已經開始長起了雜草，其高度都快長到膝蓋
“徐大伴，那幾人好像是成國公家里的家僕吧”
朱由檢指著剛剛跑進來的一行人，對徐應元問
徐應元對著陛下指著的方向看去，隨即堅定的點頭道︰“是的陛下，他們就是成國公家中的家僕”
“在天啟五年的時候，奴婢曾與陛下在街上與他們遇到過”
“還有那邊兒幾個，應該是永寧伯家中的家僕吧”
“是的陛下，在天啟六年，在街上也與他們遇到過”
“喲喲喲...張國公你看，後面兒那些人不是你家的家僕嗎，怎麼？你這是用自家的家僕那當京營士卒呢，還是以京營士卒來當你家的家僕呢”
朱由檢嘲笑道︰“原來這是以家僕來充實京營的人數呀”
張維賢越听，頭就埋得越
他始終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這世世輩輩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陛下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
張維賢倒是也不為自己的性命而擔憂，反正陛下也不可能對他怎樣，最多就是今後再也不出門
但是他擔心他的兒子呀，這張家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良久後，這片極大的校場之上，竟然連一半的一半都沒有站
朱由檢隨口對身旁的徐應元問道︰“徐大伴，咱們等了有多久了”
徐應元看著小太監端著的香盤，輕聲回答道︰“回稟陛下，大概快有兩個時辰了”
“兩個時辰？這肚子都等餓了呀”
朱由檢嘆息的說道︰“僅僅只是一個在平常不過的集合，就用了近半天的時間，關鍵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到齊，真是讓朕心寒吶”
而跪于一旁的張維賢，也整整跪了有兩個時辰
若不是平時吃得好睡得香日子過得比較清閑，還真不一定能頂得
就在這時候，渾身都是汗水的襄城伯李守 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連聲拜見道︰“末將拜見陛下”
朱由檢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李守 斜著眼楮悄悄看了一眼跪于一旁的張維賢，只見渾身都在顫抖的張國公已經無法給他任何提示
他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回...回稟陛下，應...應該都到齊了吧？”
“應該？都到齊了？”
朱由檢半眯著眼楮望著他，輕聲提醒道︰“要不先將花冊拿出來點點數再看？”
李守 一拍腦袋頓時恍然大悟，對啊，一時心急連這都給忘
當即說道︰“末將這就去拿花冊來”
說完便又準備轉身離
“不用了”
朱由檢制止道︰“朕這次自己帶了花冊來”
說著看向一旁的徐應元，輕聲說道︰“就按照畫冊上的名字開始點數吧”
“是，陛下”
徐應元拱手應答
隨即從身後的小太監哪里，將花冊接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