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br>大奔穩穩的停在了門口，曲雅南先一步下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br>馮攸然和齊英一左一右，從後座上下來。然後，三個女人齊齊的仰著頭︰</br>樓不高，卻給人一種沉重壓抑的感覺，國徽懸在樓頂，熠熠生輝。</br>大門內站著警衛，身姿挺拔，如標槍一般。</br>牌匾很長，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刺入眼簾。</br>李定安，為什麼約她們到這種地方？</br>“馮總！”</br>驚詫間，有人喊了一聲，馮攸然轉過頭。</br>門口，張漢光正在朝她們招手。</br>“你們在車上等！”</br>交待了一句，馮攸然呼了一口氣，和齊英踏上台階。</br>“兩位，請！”</br>馮攸然輕輕一笑︰“怎麼敢勞張處長大駕？”</br>“馮總，你不用套我的話！”</br>張漢光隨手推開門，“我不接你們，就會是別人，反正不會是李定安。”</br>不然呢？</br>這里又不是普通單位，誰想來都能進得來？</br>馮攸然神色微僵︰“為什麼不能是李老師？”</br>“他在開會！”</br>“李老師在這里開什麼會？”</br>張漢光沒說話，只是看了馮攸然一眼︰都說了別套話。</br>馮攸然悻悻的笑了笑。</br>三人進了大廳，又上了電梯。</br>十樓是會議室，郭彬專門騰了一間，一分為二，一間當做李定安的辦公室，另一間當資料室。</br>等資料收集差不多，材料也基本到位，才會考慮去中裝，還是去凌雲做試驗……</br>馮攸然和齊英上來的時候，會議剛剛結束，一群人簇擁著李定安。</br>可能是想跟他進辦公室，但還沒到門口，就被一個不起眼的中年男人攔了下來。</br>“姚司長、高局長、閆司長……你們有什麼事，找我說就行。”</br>“郭局長，李老師規定的時間，也太緊了。”</br>郭彬笑笑︰“條件就是這個條件，只能想辦法克服，再者，李老師也說了︰盡力就行……”</br>怎麼可能？</br>李定安確實是這樣講的，但主任可不是這樣交待的︰有條件要解決，沒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解決……誰要拖後腿，我唯誰是問。</br>但說實話，李定安要的哪一樣樣品不是各國高精尖的軍工材料，哪有那麼輕松就能弄得來？</br>“李老師不是說了嗎︰軍工的弄不來，民用的也行……”</br>“沒錯，李老師是這麼說的，但郭局，主任要是問起來，我們怎麼說？”</br>“那我不管……”郭彬搖搖頭，“我只對李老師負責！”</br>姓郭的，你這不是坑人嗎？</br>幾位當場就不干了，要和郭彬掰扯掰扯，李定安夾著文件夾出了門。</br>“幾位領導放心，主任要問起來，我去解釋……”</br>這是馮攸然和齊英听到的最後一句，然後，她們被張漢光領到了會客室。</br>進門的時候，兩人對視了一眼︰一模一樣的表情，一模一樣的眼神，驚訝和不可思議像是要從眼楮里溢出來。</br>這里可是監管委，剛才那幾位，不是司長，就是局長。</br>但李定安卻給這些人安排工作，下達任務？</br>而且听潛意，他直接對主任負責？</br>這兒的主任，能是什麼級別的主任？</br>齊英還好一點，這些年修身養性，基本不怎麼過問外界的事情，沒那麼敏感。但馮攸然不同，這十年她長袖揮舞，左右逢源，太清楚一些門道了。</br>所以，才更加覺得不可思議︰這怎麼可能？</br>……</br>看李定安確實有事，幾位司長和局長也沒有過多糾纏，陸續離開。</br>樓道里頓然一空。</br>郭彬往會客室的方向支了支下巴︰“你這招有沒有用？”</br>“摟草打兔子，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李定安笑了笑，“萬一呢？”</br>這兒是監管委，對吧？</br>那些司長、局長總不是假的吧？</br>他就是想讓林子良知道︰要投誠就麻溜點，條件也不要開太高，不然我讓你那套技術變成廢紙，最後你連毛都換不到一根。</br>不過那家伙賊精賊精，一時半會估計不會上當，但還是那句話︰有棗沒棗先打一桿子再說……</br>李定安拿著文件夾，推開了會客室的門。</br>如果換個地方，如果沒有看到剛才那一幕，馮攸然肯定會矜持一下。</br>原因無它，和身份、地位、財富統統沒關系，只因為她是女人，還長的足夠漂亮。</br>但這一刻，開門聲一響，她就先站了起來，還拉了一下齊英。</br>同時，臉上浮出客氣而不失魅力的笑︰“李老師！”</br>“讓兩位久等，請坐！”</br>李定安很隨意，先坐了下來，男助理緊隨其後，幫他拿來保溫杯和煙缸，女助理客氣的給馮攸然和齊英沏了茶。</br>馮攸然眼神微斂，咬了咬嘴唇。</br>她和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打過無數交道，自認為火眼金楮︰這兩位，絕對是體制內的人，職級絕對不低。</br>至少不低于張漢光……因為他連杯茶都沒有，甚至問都沒問他一聲。</br>但絕非服務類的職位，因為此時的動作很生疏，再者氣質也不一樣。如果非要定義一下，十有**是技術型。</br>那李定安干了什麼，能讓他們心悅誠服，心甘情願的做這樣的事情？</br>轉著念頭，看李定安看了過來，馮攸然溫婉的笑笑。</br>“和馮總神交已交，不想今天才見面，真是遺憾！”</br>“我也是，一直想向李老師請教一下，再交流一下，卻苦于找不到機會……”</br>神交，交流？</br>听到這四個字，張漢光低下頭，咬住了腮幫子。</br>他其實很清楚，兩人只是習慣性的客套，但就是止不住往歪的地方想。</br>但這怪不到他︰誰讓李定安剛和林子良見面，就討論和他老婆睡不睡覺的問題？</br>唐佳麗是林子良的老婆，這個也是林子良的老婆，他想歪一下怎麼了？</br>李安安瞪了他一眼︰你個王八蛋惡不惡心。</br>張漢光低著頭，當沒看見……</br>算了，開門見山吧。</br>李定安拿過了文件夾︰“首先，要感謝馮總的饋送︰第一次托曲總送來了仿古杯，第二次還是曲總，送來了一張可以隨便填的支票，第三次，你又托段牧，送來一牧傅抱石的畫……馮總如此盛情，委實讓人感動……”</br>馮攸然慢慢的攥緊了手指。</br>李定安沒說錯，這三件東西，確實都是她安排的。</br>第一次是拐彎抹角的送，目的是想讓他去沈陽。李定安確實去了，但也識破了她的安排，同時，又朝她亮了亮獠牙。</br>她出于補救的目的，又讓曲雅南送了一張支票，但李定安把支票燒了，並警告她︰井水不犯河水。</br>犯是肯定不會犯的，她就是想合作，然後又安排段牧，想送他一幅畫。</br>很大，絕對是巨制，而無論是藝術成就，還是意境，都不比掛在國博對面的廳里的《映日荷花別樣紅差》。</br>如果上拍，價值不在之前的那張頂額支票之下，而李定安同樣沒要。</br>但這不是重點︰知道這件事情的，就她和曲雅南，包括段牧也是一知半解，李定安怎麼知道的？</br>正詫異著，李定安又拿出第二封文件袋︰“其次，要感謝齊總，讓我朋友發了一筆小財！”</br>齊英猛的抬起頭，滿臉愕然。</br>然後，又扭過脖子，看著馮攸然。</br>馮攸然愣了愣︰李定安說的是過年的時候，甘卉通過段牧半賣半送，讓雷明真撿了點便宜的青銅齒輪和水晶爵。</br>那件事情更隱秘，連段牧都不知道，但李定安還是知道了？</br>稍一思忖，看了看旁邊的張漢光，馮攸然苦笑了一下。</br>張漢光一臉懵︰你看我干啥？</br>我連你們說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不對，這小子又在使詐？</br>果然，李定安又笑了一下︰“馮總，齊總，你們還送了我什麼，一塊說出來吧，反正是交易，對不對？”</br>兩個女人一起搖頭。</br>看來就這些了，他感覺不太對勁的，也就這些。</br>“行！”李定安點點頭，按著兩封文件袋，往前一推，“那二位先看一下！”</br>兩個女人怔了怔，好像在猜測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br>稍一轉念，馮攸然先拿起了面前那一封，解開了封線。</br>一張照片滑了出來。</br>這什麼，瓷瓶？</br>馮攸然瞅了瞅︰像是元明時期的青花瓷，釉面潤亮，線條柔和。</br>瓷瓶下立著卡牌，上面是編號。</br>瞅了兩眼，她放在一邊，繼續往外取。</br>第二層是紙質資料。</br>她先看了看標題︰仿元代與明代早期青花瓷實驗報告。</br>再往下看︰內容極為詳實，從工藝到配方，再從品相到質量，以及眼學、儀器等等角度的鑒定實驗數據，全部都有。</br>而仿真度，高達百分之九十。</br>馮攸然就是專業干這個的，不要太清楚︰仿真度達到六成以上，就能放在潘家園的古玩大店當真品賣。</br>超過七成，就能上拍，同樣當真品拍。</br>超過八成，進省級博物館都沒問題。</br>那百分九十又是什麼概念？</br>這就是真的，不論什麼人看，不論放在什麼地方，那剩下的百分之十都不存在。</br>除非瓷瓶上畫的是騎著自行車的關公，扛著恐龍的狼……</br>但李定安，要拿這樣的技術，和自己合作？</br>心髒止不住的跳了幾下，馮攸然屏住呼吸，翻到了最後。</br>突然，兩只瞳孔猛縮︰</br>研究單位︰李定安。</br>協助單位︰國家博物館，保力藝術研保所……</br>有這兩家參與，你怎麼合作？</br>“馮總別急，你先看完！”</br>哦對，里面還有。</br>馮攸然咬住牙，把文件袋里的東西全倒了出來。</br>和之前一模一樣︰一張照片，一份報告，又是一張照片，以及另一份報告。</br>洪武祭紅、青花、釉里紅、永樂甜白，成化斗彩、萬歷五彩……</br>康熙祭紅、祭藍、黃釉、雍正琺瑯彩、乾隆象生瓷、嘉慶雲霞釉、道咸粉彩……</br>從明到清，凡官窯瓷器無一不有，無一不全，且無一不精……全是九成以上。</br>她慢慢的抬起頭，“不敢置信”四個字寫在了臉上。</br>不是技術不好，而是太好。</br>關鍵在于，這兩家協助單位︰國博，保力。</br>這兩家，就沒有和私人合作過的先例……</br>“馮總不用多想，所謂的協助單位，只是為了多一層保障！”</br>李定安稍一頓，“不然的話，我敢賣，你敢不敢買？”</br>馮攸然恍然大悟。</br>先做個對比︰林子良留下的那套資料，仿真度最高只是接近六成。</br>種類雖多，明清瓷器都有，但無一例外，全是民窯。</br>即便如此，她靠著這套技術，依舊賺的盆滿缽，吃的滿嘴流油。</br>而這封文件袋里，仿真度不但高達九成，還全是官窯。</br>這等于什麼？</br>她期望有塊銀錁子就行，李定安卻送來了一座金山？</br>而林子良用了幾年，李定安又用了幾年？</br>所以，她不是不敢買，而是不敢信︰這根本就不是個人能研究出來的……</br>“咕咚”的一下，她吞了一口吐沫︰“真是你研究出來的？”</br>“你就當我和國博，以及保力合作。”</br>“交易單位呢？”</br>“國博和保力，你自己選？”</br>“他們能同意？”</br>李定安沒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br>馮攸然才明白，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如果不同意，李定安不會叫她到這里來……</br>“我買……哦不……”她猛的點頭︰“我願意合作……我能出多少錢？”</br>問的好，由此就能看出，馮攸然比湯玲和唐佳麗高出好大一截。</br>光瓷技術，還涉及稀土陶瓷應用研發，她吃不下，也搞不起來。</br>“這個後面再談，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技術入股，至少能佔三成！”</br>馮攸然猛然後仰︰“什麼？”</br>她不是沒听到，而是被驚呆了︰她之前只以為，李定安出技術，她出錢建廠。</br>所以听到技術入股的時候，馮攸然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br>這等于，她甚至可以一分錢都不用掏，每年就能分到天文數字一般的利潤。</br>“我說︰算你技術入股！”李定安點點文件袋，“三成！”</br>“為……為什麼？”</br>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嚇懵了，馮攸然見了鬼似的盯著李定安。</br>哪有那麼多為什麼？</br>這本來就是林子良的技術，自己只是慷林子良之慨，順手幫他老婆賺點零花錢。</br>“你就說要不要？”</br>“要！”</br>馮攸然猛的按住文件袋，臉色潮紅︰“你……你想要什麼？”</br>“林子良的所有研究資料，不管是哪方面的，全部送到這兒來！”</br>“就……就這個？”她好像有點不敢置信，“其它的……你不要點什麼？”</br>不是……馮總，你這話什麼意思？</br>還是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眼神？</br>張漢光差點沒崩住。</br>李定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個王八蛋越來越惡心……人家說的是錢，是錢……</br>“不需要，這個就夠了！”怕她懷疑，李定安又加了一句，“你不用多想︰畢竟賺了錢，我也佔大頭……”</br>馮攸然哪有心思懷疑，頭點的潑浪鼓一樣。</br>“哦，還有︰合作主體的話，我建議你選保力……合同隨時都能簽！”</br>“好……好，我明白……”</br>李定安點點頭，又看了看齊英︰“齊總，咱們也談談︰你想要什麼？”</br>齊英猛吐一口氣，放下了文件袋。</br>這里面，是有關林子賢的所有資料，包括他手里頭還有哪些東西，又藏在什麼地方。</br>“你想怎麼對付他？”</br>對付……我為什麼要對付林子賢？</br>李定安稍稍一頓，順著齊英的目光轉過頭，看到了張漢光。</br>呵……你以為我準備栽贓陷害？</br>哪有那個必要？</br>林子賢雖然不算什麼好人，但說實話，還真就沒干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br>至少比林子良干淨……</br>“三成股份！”</br>馮攸然之前的表情，換到了齊英臉上。她愣了好一陣︰“什麼？”</br>“我說給他三成股份……”李定安嘆口氣，指了指馮攸然手里的文件袋，又重復了一遍，“也是技術股！”</br>反正都是林子良的技術，等于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後又還給了羊。</br>乍一听，好像只是三成，但買林子賢手中的那些古董綽綽有余。</br>傻子才不答應……</br>隨即，會客室響起兩聲冷哼︰“憑什麼？”</br>我去……</br>李定安懵了懵︰林子良這是干了多少對不起這兩位的事情，讓這兩個女人恨起來，連表情都一模一樣？</br>“沒那麼多為什麼……你就說要不要……”</br>李定安點了點齊英面前的文件袋，“自己挑，或者是全要……”(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