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良笑的很放肆，卻又壓著聲音，所以，感覺他很費力氣。</br>李定安吃著糕點，喝著咖啡，不急不徐，氣定神閑。</br>好久，他才停下笑聲，拿起濕巾擦了擦臉。</br>但眼楮是紅的……</br>李定安也擦了擦手︰“講一講？”</br>“什麼？”</br>“我是說大倉，怎麼會被你耍的團團轉？”</br>“團團轉？不要想那麼復雜……”</br>林子良搖搖頭，“你永遠要記住一句話︰之所以忠誠，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br>李定安愣了一下。</br>一剎那，腦海中突兀的浮現出一張臉︰藤原咬牙切齒，目露凶光，恨不得咬他兩口︰李定安，你最該死……</br>原來，這句話並非威脅，而是單純的恨，恨自己把他坑的走投無路……</br>如醍醐灌頂，李定安豁然開朗︰林子良的說的沒錯，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復雜了，也把林子良想的太超人。</br>哪有什麼左右逢源，神機妙算，妙到毫巔？</br>也沒有什麼“在好幾個國家”、“好幾派勢力”之間周旋，更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刀尖上跳舞”、“九死一生”那麼危險。</br>只有見縫插針，單刀直入︰林子良收賣了內奸，就是藤原。</br>這樣，所有事情都能解釋的通了︰藤原又是走私文物，又是收買蒙古博物館人員盜竊文物，給大倉造成了多大的損失？</br>甚至到了國家層面，可想而知，他要負多大的責任，受多重的懲罰？</br>藤原或是忿恨，或是亡羊補牢，林子良輕輕的一試探，兩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br>李定安默然，想了好久，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羅漢是最後一批吧，應該是他們……算了，我說小點︰應該是大倉收到了消息，所以沒有經邊境，而是從其它途徑運出來的？”</br>林子良面露微笑︰“對！”</br>“誰泄露的？”</br>“不用每次都把事情想的那麼陰暗！”林子良嘆了一口氣︰“我能花錢買通藤原，大倉同樣能花錢買通蒙方高層！”</br>李定安扯了扯嘴角︰是我陰暗嗎？</br>你信不信，听到你這句話，王成明絕對松了一大口氣。</br>至少說明，不是出了很敏感的問題，剩下的，無非就是計劃不夠嚴密，沒有預料到突發情況。</br>至少，張漢光和同伴回去後也能少寫幾份檢討和報告，不會接受什麼亂七八糟的審查。</br>這就足夠了……</br>“大倉接到消息的時候，東西在哪？”</br>林子良似笑非笑︰“你猜？”</br>猜就猜。</br>如果在蒙古，就不可能走海路……不對，是根本不會出現︰大批文物被海關扣押的消息傳到小鬼子耳中的那一刻，這些東西要麼被徹底銷毀，要不被深埋地下，再不見天日。</br>所以當時，東西已經到了蒙古境外。</br>大鵝？不可能，小鬼子敢從那邊走，別說東西，連人都能消失個干干淨淨。</br>入境，更不可能，這和自首沒區別。</br>還能從哪走？</br>哈哈……中亞！</br>“哈國？”</br>他們的關系一直很好。</br>從兩千年出頭到現在，小日子一直都是哈方最大的外來資本國之一。所以他們完全可以苟，苟個好幾年，等風頭小一些的時候再運回去。</br>但為什麼突然就不苟了？</br>“唏……”李定安眼楮一亮，“你報警了？”</br>林子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對，跟你學的！”</br>跟我學個䱇兒……不對，還真就是跟自己學的？</br>藤原就是這樣，被自己坑得欲仙欲死，最後不得不鋌而走險，賣主求榮。</br>所以，還苟個屁，等著被人家連人贓帶罪證交給國內嗎？</br>沒辦法，只能趕快運出來。</br>後面的就好推斷了︰東西只能經東歐，再走海路，只要一上船，可操作空間就更多了。</br>或是提醒國內，或是放假消息，反正讓小日子知道，東西肯定是沒辦法運回去就行了，剩下的你看著辦。</br>還能怎麼辦？</br>只能賣！</br>而且是皆大歡喜︰</br>別管藤原是不是和外人勾結，故意設局，就說最主要的文物沒有經咱們境內、沒有被海關扣押，沒有被這邊抓住把柄，這是不是大功一件？</br>海量的拍賣資金總不會是假的嗎？</br>在大倉以及小日子焦頭爛額，疲于應付之際，藤原的舉動就像是無盡黑暗中的那一縷希望之光，這一刻，藤原就是最大的功臣。</br>之前他無論有多大的過失，又給了他多重的懲罰，現在都能翻倍的補回來，說不定還得給他頒個勛章什麼的。</br>所以，藤原是不是得給林子良點個贊？</br>歷盡波折，有驚無險，最重要的文物一件不少的回了國，國內是不是也得給他點個贊？</br>他還趁機把手頭的藏品變了現，甚至比送拍的價格高好幾成，他自己是不是也得給自己點個贊？</br>大半的羅漢賣給了自己老婆，少半的賣到了南洋，之後可能會流向歐洲，也可能會流向美國，但短期內絕不會流向小日子。</br>因為要撇清嫌疑，白送給他他都不會要，等于林子良最大限度的降低了暴露的風險。</br>唯有一點破綻，自己。</br>倒不是李定安狂妄自大︰如果憑眼力，用眼學，能認出那些羅漢有問題的，真心沒幾個。</br>其中必然包括他。</br>而唯一有能力，有數據庫支持做檢測的，全世界就兩家︰國博和故宮。</br>先說這兩家會不會做，就說那些南洋的收藏家和唐佳麗，除非頭吃腫了，才會拿著證據跑到國內自投羅網。</br>所以，現在就剩自己︰只要自己閉嘴，一兩年內，沒人會知道這些羅漢像是假的。</br>至于以後……天知道你們轉賣和倒手的過程中，是不是被人調了包？</br>這是不是一石好幾鳥？</br>拋開立場，捫心自問，他還是想對林子良豎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br>“老驥伏櫪，寶刀未老！”</br>林子良頓時失笑，又有些悵然。</br>確實，他現在頗有幾分運籌于帷幄之中，決勝于千里之外的感覺。</br>但反過來說，不是正好說明李定安心思夠慎密，反應夠靈敏？</br>知道可能會被他猜出一些蛛絲馬跡，以及懷疑到一些關鍵點，所以自己才來見他，未雨綢繆。</br>但林子良真沒想過會這麼快︰在看到自己的那一剎那，李定安就猜到了事情的全貌，推斷出了所有的關節？</br>因為從頭到尾，自己就說了五個字︰你猜，你再猜。</br>等于自己什麼都沒說，他卻什麼都知道……</br>所以，來的真及時……</br>“說點實際的。”他斟酌著用辭，“你想要點什麼？”</br>李定安沒回答，先轉過頭，“能不能要？”</br>王成明低著頭，不知道怎麼回答。</br>李老師，你又沒什麼職務，這兒又是國外，誰又能管到你那麼多？</br>“明白了！”李定安笑了笑，又回過頭，“你能給點什麼？”</br>“錢、資產、古玩？”林子良松了一口氣，懶洋洋的往後一靠，“自己選一個！”</br>“說到底，還是錢？”</br>自己確實喜歡錢，但並是很缺錢，而且只要他願意，賺錢對他而言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br>關鍵的是，林子良的錢，並不是那麼好賺。</br>至于古玩……有三尊帝璽和玉斧在前，還有什麼樣的古玩能讓自己動心？</br>“不喜歡錢？”</br>“不是不喜歡，是你的錢太扎手。”</br>“既然喜歡錢，那就好辦了。”林子良想了想，“我女兒林思齊，你也認識，要不考慮考慮？”</br>我了個去……</br>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br>李定安差點一頭栽桌子上。</br>張漢光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br>“我沒開玩笑︰齊英家產不少，馮攸然的產業她有四成股份，這些年我也攢了一些，雖然不是很多，但比她們倆還是要多一點……”</br>林子良稍一頓，盯著李定安︰“而且不管是馮攸然、齊英，還是我，就這麼一個親人……所以，只要你願意，這些都可以是你的……”</br>不是……你特麼玩真的？</br>不對，你這是嫌我死的不夠快……我特麼自己都過的一地雞毛？</br>李定安打了個激靈。</br>“留著你自個養老吧！”</br>林子良不置可否，又點點頭︰“要不，送你幾只杯子？”</br>剛剛端起咖啡杯，李定安猝然一愣，眼中光芒泛動。</br>林子良輕輕點了一下頭。</br>明白了，就是自己想的那樣。</br>但為什麼？</br>他怔了好久，最終搖搖頭︰“算了，你留著吧！”</br>林子良笑了笑，又招招手。</br>站在遠處的女人走了過來，提著一只密碼箱。</br>“咯 ”</br>鎖簧彈開，里面擺的整整齊齊︰一張支票，一張荷里活道（香港古玩街）的房契，還有一張清單，兩張香港的房地產證，一個信封，以及一個U盤。</br>林子良還真是有備而來？</br>現金是支票，資產是房地產證，至于古玩，很可能就是那張荷里活道的房契和那張清單，所以是連房子帶東西。</br>信封不知道，但那只U盤，只可能是他說的“幾只杯子”。</br>“唰”</br>密碼箱轉了過來，“自己挑，全要也行！”</br>“我們應該算是仇人吧，不死不休的那一種！”李定安眯了眯眼楮︰“為什麼對我這麼好？”</br>林子良笑了笑︰“你猜！”</br>我猜個毛？</br>他一直盯著，一動不動，但林子良一直面帶微笑。</br>但真就看不出來。</br>是自己的功力不夠，還是這王八蛋太會偽裝？</br>反正從頭到尾，他都沒感覺到，林子良流露過哪怕一絲絲對自己的憤怒、怨恨、以及仇視。</br>反而，很是欣賞？</br>欣賞你大爺……真就見了鬼？</br>他搖搖頭，又嘆口氣，指了指信封︰“這是什麼？”</br>“山田奉文的遺書，還有一張地圖！”</br>山田奉文是誰？</br>不對……地圖？</br>李定安瞪大了眼楮︰這是山田奉文的藏寶圖？(本章完)</br>（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