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不管瓊州之亂後,劉恪便召集眾將議事。
除卻鈴鐺才是本體,本人日常掉線的甘文禁之外。
此時帳中有岳少謙、狄邯、雷蘭、巴尼漢、趙寧、滿懷英、馬括諸將,還有個能文能武的傅玄策做為參謀。
與去年捉襟見肘相比,一時間,竟是稱得上人才濟濟。
“乞顏宗元率部屯守合浦郡,雖說士氣不振,也有五萬兵馬。”
“而那乞顏金瀚也安然脫身,必然已經匯合。”
“這兩人,都是天下少有的名將。”
“雖說連番吃了敗仗,只能苟延殘喘退走,但依仗城牆,呈以守勢,我軍縱然想要強攻,只怕也有些困難。”
攻城歷來都是老大難的問題,往往都得用填人命的本辦法,來解決。
尤其是對于戰斗力雖強,但數量不夠的漢軍來說,更是極為麻煩。
不過將領們就是用來解決困難的,滿帳能人,總歸能拿個辦法出來。
劉恪出言問道︰
“諸位可有奪取合浦郡的良策?”
狄邯想立些功勞,早日和岳少謙一樣,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便提議道︰
“如今我軍士氣如虹,可趁機奇襲各郡縣。”
“乞顏宗元不攻,則可收復各縣城,打擊誓死抵抗,投靠東胡人的豪族、世家,取糧秣賑濟災民,同時補充軍用。”
“若是乞顏宗元來攻,我軍更可以強擊弱,大破敵軍。”
這就是狄邯的作戰風格,利用自己的強點,對敵方的弱點,進行突襲攻擊。
充分發揮自己的優勢。
傅玄策則提議道︰
“從其內部瓦解。”
“乞顏思烈一死,我軍大可與城中部分傾向于漢室的官、將合作,從而攪亂其內部。”
“只要在城內引發混亂動蕩,便可降低守軍的抗擊烈度。”
拱火達人就喜歡看別人自亂陣腳,而且他知道,士亥在高州留有內應,現在正是運用的時候。
見無人再言,岳少謙道︰
“陛下可遣一將,率領部分兵馬回援,而後再令一將,領一部兵馬,去合浦郡城下叫戰。”
“從而讓乞顏宗元進退兩難。”
“若是其按兵不動,固守城中,則不能借著瓊州之亂,南下攻我軍之尾,危及康海郡。”
“若是其主動出擊,則可誘之合圍,擊破于一處。”
劉恪頷首,三個人的提議,都有可行性。
甚至能夠組合在一起。
一部兵馬由狄邯率領,圍困縣城,一部兵馬由岳少謙帶領,城下交戰,再讓傅玄策潛入城中拱火,大有可為。
不過劉恪還是看向了馬括。
岳少謙在高州的時候,提拔了兩個副將,一個是滿懷英,一個就是馬括。
滿懷英較為年輕,且詐降有功,還趁著東胡軍中大亂,死里逃生跑了回來。
因而劉恪準備好好任用一番。
而馬括雖然年紀有些大,據其所說,還絕了後。
岳少謙稱贊其才器過人,好論軍計。
看面貌也是如此。
額頭寬闊,天庭飽滿,眼神顯得十分睿智。
【姓名︰馬括(上士)】
【年齡︰36】
【統率︰78;武力︰66;智略︰85;理政︰68】
【特性︰百謀百失,紙上談兵、從心、逃足】
能力還真不弱,就是特性基本上全是負面。
但劉恪也不嫌棄。
有李景績珠玉在前,馬括其實也挺好用。
“馬括。”
“末、末將在。”
馬括听著皇帝點自己的名,還有些楞。
有大佬發言,他只打算當小透明。
畢竟就連剛結識沒幾天,就引以為知己的李景績,都沒說話,他覺得自己更沒這個資格。
能坐在大帳里,都是托了岳少謙的福。
劉恪出言問道︰
“倘若你是乞顏宗元,不知曉我軍虛實,也不知道朕是否要救援瓊州,你會如何應對?”
啊?
馬括還在發愣。
沒讓他為漢軍出謀劃策,讓他來給東胡人出謀劃策?
劉恪卻是很認真的看著馬括,信賴有加。
廢話,你這百謀百失,和李景績一樣,基本可以排除錯誤答案,當然得這麼用。
之前沒讓李景績這麼干,是因為老李這牛鼻子,只是百戰百敗。
制定作戰計劃方面,雖說是最艱難的路,但未必一定失敗。
馬括就不同了,比之李景績,是偏重于謀略上的百謀百失。
只要讓東胡人按著他的計策走,那我們不就贏了嗎?
馬括瞅著地圖,仔細想了想,睿智的眼中仿佛有光,胸有成竹道︰
“若我是乞顏宗元,必會引軍出城。”
“畢竟瓊州內亂已是事實,且有乞顏銀瀚佔據徐聞縣,堵住門戶。”
“以時局看來,配合瓊州內亂,趁著漢軍迫切回師之時,率軍攻其尾,是最好的辦法。”
岳少謙對馬括的運用方法,也有一點心得。
只是不像劉恪那麼信任有加。
但現在見皇帝問起,索性也試上一試︰
“馬將軍,若是漢軍有一部回師瓊州,另一部分兵馬,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你又會如何?”
馬括繼續道︰
“自然是打出去。”
“漢軍若是想救援瓊州,還得攻打徐聞縣,兵馬少了,必然不成。”
“那麼在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的兵馬不會在多數。”
“若能勝得漢軍一場,就能挽回士氣。”
得,想辦法把乞顏宗元弄出城就行。
劉恪道︰
“那就依照岳少保之策。”
“就讓馬將軍領兵三千,去合浦郡郡城之下叫戰,誘出乞顏宗元所部。”
“再勞煩傅愛卿,往合浦郡城之中,走上一趟。”
“剩下大軍,由岳少保與狄邯率領,暫且駐扎在謝橋南端。”
內應要用在最關鍵的地方。
有馬括出言,就有十成把握了,自然得用上。
至于讓大軍駐扎在謝橋,也是有考慮的。
一則是沒有過河,做出一副可能是空營的模樣,讓乞顏宗元覺得漢軍可能已經回師瓊州,從而敢于出城。
二則是省糧秣。
要是像狄邯的辦法,往合浦郡走,補給線又拉長了。
老百姓們用小推車運糧,朝廷也得體諒一下百姓,不能再添負擔。
趙寧見此,躍躍欲試道︰
“陛下,深入敵境之中,只恐有失,不如讓末將來護送師兄。”
帳中諸將一臉古怪之色,傅玄策更是面露大驚之色。
算了吧,之前你給我帶交趾去了,再來護送一下,還不得跑去緬國???
師兄我可就兩個腰子,還未娶妻生子,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攻取合浦郡之策,暫且就這麼定下了。
只是更多人對瓊州不放心。
包括岳少謙在內,也是如此。
皇帝當真就放心賈無忌?
還是說已經有了以高州、交州做根據地的打算,想要直接放棄瓊州?
沒有人和劉恪一樣相信賈無忌。
畢竟世家之人,只是牆頭草搖擺不定,且見利忘義,聞風而動。
但不是傻子。
如果賈無忌不做點什麼,沒有真的進行造反的實際行動,他們也不可能信啊!
而如果賈無忌真的進行了實際造反行動,從而得到了世家們的信任
那他不就等同于真的反了嗎??——
謝橋和合浦郡城離得不遠,不過兩天的時間,便已經趕到了。
此時,收到前方探馬傳來消息,合浦郡城已經四門緊閉。
馬括不由得有點泄氣,那乞顏宗元無愧于少有的名將,竟然搶先一步,封鎖了城門。
想來多半是料到了漢軍的打算,即便有出兵的心思,但只要沒確定漢軍已經往南走入瓊州,就不會貿然行動。
劉恪與馬括在一處山林之中分別。
“好了,你率一千人去叫陣,將人引出來。”
馬括只感到焦慮,雙肩抖動,都快哭了︰
“陛下,末將只是個偏將之才,岳少保也說過,末將只是好論軍計,上陣殺敵,並非末將所長啊!”
他又抓著甲冑下衣襟,連聲道︰
“末將只帶一千人去叫陣,那乞顏宗元有些勇力,若是領軍出來,末將豈不是送死?”
劉恪倒是能理解,這家伙本來就是個怯懦的性子。
加之逐溪一戰之中,又沒了兒子,都要絕後了,更是慫逼。
不過正是因此,才顯得真實嘛!
劉恪好生安撫道︰
“誰讓你跟乞顏宗元硬拼了?”
“東胡人要是出城,你就跑,把敵軍引過來,朕埋伏在此處,打他個措手不及。”
馬括稍微振作了起來。
跑路的話,他覺得自己還是挺擅長的。
逐溪縣要不是被圍困,他早就跑了。
而且又不是要令他強行攻城,一千人誘敵,跑個路綽綽有余。
另外兩千多人在山林中埋伏著,只要將乞顏宗元引出來,就行了。
要是引不出來,也沒事兒。
東胡人不追著他,豈不是說他就安全了?!
馬括磨磨蹭蹭的,帶領一千人出發了。
他心里倒是沒什麼逼數,也沒指望能誘敵成功。
甚至將什麼阿彌陀佛、三清道尊、至聖先師,都念叨了一遍。
只求乞顏宗元過于謹慎,不敢出城。
馬括帶著千人,列在在合浦郡城城下。
雖說性格很差勁,還是個紙上談兵級別的選手。
但和李景績一樣,列陣行軍,還是有模有樣的。
“城上的人听著,漢將馬括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馬括的聲音都不大,生怕太大聲,給人逼急了。
“馬括?”
雖然听得不是很真切,但乞顏宗元倒是一眼認出了他。
抱著浮木死里逃生的乞顏金瀚問道︰
“這是個什麼東西?”
乞顏宗元替其介紹道︰
“這馬括頗有些名聲,原是岳少謙的副將。”
“有些能耐,只是其人怯懦,人盡皆知。”
“當時汗王與我在圍困逐溪縣城之時,就是以其作為突破口。”
“若是多圍上一陣,劉雉兒晚來些時日,只怕這馬括就已經倒戈來降了。”
言語之間,還透著幾分懷念。
幾個月之前,大可汗還是意氣風發,輕松攻滅大漢。
誰知道,現在就已經尸骨無存了呢?
“原來是這種廢物。”
乞顏金瀚撇了撇嘴,忍不住笑道︰
“一個怯懦之人,也敢來叫陣?”
“難道”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想到了一個可能。
棄子。
瓊州大亂,漢軍沒有瓊州的糧秣補給,裁撤一些軍官,放棄一些士卒,也很正常。
幾百年前的曹侯,就是這麼干的。
而把馬括送到高州來叫戰送死,既能省出糧草來,又能讓他們這些守在合浦郡城中的東胡大將,不敢輕舉妄動。
漢軍就能騰出空來,不必擔心被咬了尾巴,輕松奪回徐聞縣,再進入瓊州,平定叛亂。
“不愧是能打敗汗王的劉雉兒啊”
乞顏金瀚嘆息一聲,這麼一來,他們確實陷入被動了。
“還是守住合浦郡城即可,不用多理會那馬括的叫囂。”
乞顏宗元還是心有不甘︰
“瓊州大亂,如果讓漢軍平定了亂事,哪還有這麼好的機會?”
“如果不能稍微打出一些威望,我乞顏部又該如何自處?”
乞顏金瀚看著乞顏宗元,又嘆了口氣。
他能理解。
東胡人都是武勇之輩,連婦女都能弦弓控矢。
大可汗年老體衰,也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為他們殿後吸引漢軍,讓將士們突圍。
固守城中,那是張淮陽才干得出來的事兒。
乞顏部的將領,差不多都是這個性子。
不然南軍的主帥,也不會是張淮陽。
乞顏宗元思來想去,有了決定︰
“我帶五千兵馬,出城交戰。”
“你繼續守在城中。”
乞顏宗元覺得自己知道馬括底細,猜測其可能是漢軍的棄子,而且也就一千人而已。
自己帶上五千人出戰,再小心一些,應當也不會有什麼意外。
乞顏金瀚勸了一句︰
“區區一千兵馬,你擊敗他,又有什麼意義?”
“我要給汗王一個交代,給東胡八部一個交代。”
乞顏宗元已經執意下了城樓。
汗王拼了命,也要將他這一部兵馬安然送離,要是都不敢和漢軍一戰了,怎麼對得起汗王?
又讓其他部族,如何看待?
乞顏宗元咽不下這口氣。
而城頭下列陣的馬括,見城門打開,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你媽的,一千兵馬叫陣,都要趕盡殺絕啊?
不是天下名將嗎?怎麼看不出有詐?
乞顏宗元直接揚起馬刀,沖鋒在前,大聲喊道︰
“乞顏宗元在此,爾等宵小之輩還不割了腦袋來降!”
降個屁啊,割了腦袋還怎麼降?
馬括當即退走三步,乞顏宗元的能耐,他在逐溪縣守城的時候,就見識過。
兩軍只要交戰,他就得死。
于是乎,他哪還有猶豫?
調轉馬頭,直接就跑。
好在馬括在跑路上,還真有兩把刷子。
不僅用的是之字型走位,帶著將士們一同亂跑,還沒磕著絆著什麼障礙物。
乞顏宗元一時間,沒能追上。
“以馬括的脾性來看,見我親自出陣便直接倉皇敗走,倒也能理解。”
“只是”
也有可能是誘敵,埋伏。
但乞顏宗元想了想,以往漢軍用來誘敵的,都是李景績。
李景績著實難纏,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敗,還是詐敗,總是能讓人上當。
以至于不少將士們,都有了共識。
見李景績敗走,不要深追。
可好不容易摸清了李景績虛實,現在漢軍換了個口味。
這馬括到底是真敗,還是假敗呢?
算了,追。
不管是真敗,假敗,都得抓著幾個漢軍士卒,最好能生擒馬括。
這樣才能問出瓊州的具體情況,才能知道那劉雉兒下一步,打算干什麼。
乞顏宗元往城頭上看了眼。
城頭上的乞顏金瀚揮手示意,表明了解。
乞顏金瀚整軍,準備率領大軍支援。
縱然有埋伏也不怕,只要有接應,就能應對。
馬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好不容易進到了之前埋伏好的山林之中。
乞顏宗元仗著後面有支援,也追了進來。
不過沒有輕易深入,而是駐馬稍微觀察一下地形。
“這倒是個容易設伏的地方,如果真有埋伏,多半就是此處。”
果不其然,只听得一陣喊殺聲,從林中各處,諸多漢軍,將其所部五千兵馬,堵在中間。
“不過是兩三千人之數。”
乞顏宗元不急不慢的列陣迎敵。
就這麼點人,誰埋伏誰?
更何況,他身後就是乞顏金瀚所率的五萬大軍,隨時能支援過來。
這時候,他看著噤若寒蟬的馬括,心中又有些明悟。
看來,這果然是漢軍的棄子了。
沒有瓊州供應糧秣,漢軍要是裁撤軍隊,讓士卒們歸農,也得供給路上的糧草。
什麼遣散費之類,多少總得給點。
如果讓這些將士們,在和東胡人作戰的時候,身死殉國,糧秣就省出來了。
當然,這麼做的話,最後付出的撫恤金,會比遣散費要多。
但如今對漢軍來說,已經是非常之時。
只要奪回了瓊州,把世家大族抄家,根本不愁撫恤金的事。
反而是現在省下了糧草,更方便之後的平亂作戰。
“當真是奸詐無比!”
乞顏宗元暗自啐了一口,那劉雉兒當真是毫無道德底線。
不過這也正好,屠光這三千漢軍,就能讓將士們的士氣回漲一些。
而且也算是探清了漢軍虛實,可以考慮趁著漢軍回援瓊州的時候,攻其不備。
“殺!”
乞顏宗元大喝一聲,五千人打三千人,手到擒來。
他手中馬刀只是輕輕一磕,便將一員漢軍士卒的長槍嗑飛。
乞顏部的名將之中,根本就沒有武藝差的。
“殺得爽快!”
乞顏宗元越打,心中越發暢快,就像是在為大可汗報仇雪恨一樣。
之前因為漢帝太勇了,一個棋盤砸飛一個鐵浮屠騎士,以至于東胡一方的個人勇武,都沒怎麼發揮。
現在漢軍之中,也就一個馬括算的上將領,什麼典褚、雷蘭、狄邯、巴尼漢,統統不在。
也見不到那奪命驢車。
正是輪到他殺個痛快的時候!
這時,就見著一個穿著小甲的士卒,殺到外圍。
乞顏宗元沒有在意,這種都不敢上前的士卒,多半都有了潰逃的心思。
他只是漫不經心的揮著馬刀,處理著身邊的漢軍士卒。
偷襲!
沒想到的是,連著三個棋盤,迎面飛來。
乞顏宗元心中警鐘大作,立時反應過來,先是嗑飛一張棋盤,又是一個側身躲過,但終究還是被第三張棋盤命中。
“區區棋盤”
乞顏宗元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棋盤這種東西,又不是銳器,怎麼能砸著就死呢?
然後他整個就這麼倒飛了出去,身體在空中旋轉著,手上的馬刀也失去了控制,隨著身體一同飛出。
眼中只剩下驚恐的和無奈。
等他倒在地上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生氣,面容扭曲著,痛苦無比。
血液從頭部涌出,染紅了周圍土地,身體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勢,顯露出棋盤的破壞力。
好慘啊
其他本來還在奮勇殺敵的東胡將士們,看到這一悲劇場景,愣在了原地。
有些人驚呆了,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絕望。
有人跪在地上,雙手捧著兵刃,無力地顫抖著。
還有人傻在原地,眼神空洞,失去了所有的斗志。
是漢帝啊
這怎麼打?
別說還有三四千的漢軍,就算那劉雉兒只有一個人,都能追著他們五千人打!
東胡將士們,已經開始陷入混亂,嘶吼和哭泣充斥著戰場。
有些人試圖沖向乞顏宗元的尸體,但被其他士卒拉住。
傻了吧唧的,多幾具尸體我也抗不回去啊!
少有清醒的將士們,選擇了退走。
畢竟乞顏金瀚將軍,就在後面接應。
“哎喲,不錯。”
劉恪掂著手中的棋盤,格外輕松。
驢車棋盤的形象,讓東胡人陷入了固有思維,坐驢車的才是皇帝,沒有驢車,就沒有皇帝。
同時有馬括在,伏兵之中也沒有有名有姓的漢軍大將,也讓乞顏宗元更加輕敵。
而劉恪自己,則以好些個演技系天命,扮作小兵。
直接偷襲,殺死乞顏宗元。
“馬括,你有功啊!”
馬括只是戰戰兢兢,提醒道︰
“陛下,後面還有乞顏金瀚所率的五萬大軍,還是快跑吧!”
“跑?你說要跑,那就更不能跑了。”
劉恪繼續道︰
“給他一起殺了。”
現在計劃發展的很順利,乞顏宗元身死,乞顏金瀚與大部分東胡士卒,也都被騙出了城。
正適合傅玄策在城中搞事。
只怕很快,合浦郡城,就得改換旗幟了。
里頭乞顏思烈特意籌備,供給二十萬大軍的屯糧,也都歸他咯!
劉恪望著地上的尸體,忽而一怔,一陣鬼魅涌上心頭︰
“小馬,你帶人把這些東胡人的尸身,稍微處理一番。”
“怎麼恐怖,怎麼來。”
馬括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嚇唬人嘛,盡量把戰場弄得猙獰一點,恐怖一點,也能讓後面乞顏金瀚的大軍心生忌憚,從而不敢再追。
這樣,他們就能輕松跑路。
反正他是沒覺得,以三千兵馬,要怎麼抗擊五萬大軍。
就算是伏擊,面對碾壓級別的兵馬數目,你也打不過啊!
話分兩頭,逃出去的東胡將士,見著了乞顏金瀚。
“遭到埋伏了?”
乞顏金瀚皺眉問著,漢軍在謝橋南端扎營,想要避開他們的耳目,渡過謝橋,兵馬必然不多。
就算能設下埋伏,以乞顏宗元的能耐,應該也不至于傷亡慘重吧?
可那潰走的東胡將士們,就跟丟了魂似的,應道︰
“漢、漢帝帝。”
“將、將軍,死了。”
那劉雉兒親自埋伏???
乞顏金瀚實在忍不了這結結巴巴的士卒,上去一個大巴掌給他扇的清醒幾分︰
“有多少兵馬埋伏?”
那士卒捂著臉,一陣清醒,看著五萬大軍,又覺得安心了許多,這才漸漸回答道︰
“三千。”
“三千?”
乞顏金瀚估摸著也差不多。
如果是大軍調動,根本掩藏不了。
合浦郡可不像康海郡,多得是東胡人自家的耳目。
大規模兵馬調動,絕對是隱瞞不了的。
乞顏金瀚因而也松了口氣。
漢帝再勇,也不過是三千人。
而他,卻有五萬部眾。
乞顏宗元看著是被陰了,但他也沒必要退走。
那麼
乞顏金瀚頓時升起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能生擒劉雉兒,或是直接宰雞。
戰局豈不是瞬間翻轉?
“這麼看,瓊州之亂應該很緊迫。”
“那劉雉兒甚至要冒著風險,帶著三千兵馬來埋伏。”
“多半是打著埋伏一陣,小勝一場,從而讓我軍固守合浦郡,不敢冒進,如此得以抽身,全力南下,平定瓊州戰亂。”
乞顏金瀚心頭一陣嘀咕。
既然那劉雉兒這麼想,那就不能讓他得逞。
就算山林里有埋伏,他也不怕。
什麼埋伏,能三千人埋伏五萬人?
乞顏金瀚當機立斷,趁著夕陽,入了山林。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就抵達了乞顏宗元被埋伏的地方。
乞顏金瀚過去時,圍在一邊的士卒們,一個個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都讓讓,都讓讓,將軍過來了。”
乞顏金瀚眼中,是無比駭人的一幕。
乞顏宗元所部大幾千人,都被扒光了衣甲,割掉了腦袋。
溪水因為血液而染紅。
惡臭彌漫在空氣中。
乞顏金瀚皺起眉頭,仔細在其中找著了乞顏宗元的尸身。
剛蹲將一個尸體托起,就見得一條蜈蚣竄了出來。
以至于一個士卒被嚇了一大跳,表情充滿了恐慌和厭惡。
乞顏金瀚也略顯不安,他抬腳碾死了那只蜈蚣,扛著乞顏宗元的尸體,眼中閃過一絲悲涼和無奈。
一同追著大可汗南下親征的將領,有些名聲的,就剩他自己了啊!
乞顏金瀚默默地站起身,環顧四周。
他意識到,這只怕是那劉雉兒的惡劣手段,無外乎,是想要脫身。
按照東胡人的習俗,腦袋帶不回去,可是無法回歸于天地之間的。
乞顏金瀚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住內心的情緒。
他知道現在不是悲痛感慨的時候,而是需要保持冷靜,集中注意力。
他轉身面向將士們,目光格外堅定,道︰
“漢軍對我們的族人如此殘暴,說明已是黔驢技窮,想要用這樣的場景,來嚇唬我們,從而逃出追擊!”
“那我們,就準備好戰斗,讓漢軍付出代價!”
將士們听到乞顏金瀚的話,表情漸漸堅定起來。
將軍說的也是。
乞顏宗元和其所部兵馬,雖然死的很慘,但也幫他們探好了路。
用生命換來了情報,表明漢軍只有三千人而已。
就算和之前不同,這些漢軍將士的手段,殘暴了一些。
而且還是劉雉兒親自率兵。
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嚇唬他們,讓他們不敢再追,從而逃出生天。
“收斂尸體。”
乞顏金瀚下令,族人的尸體還是得收斂的。
于是乎,將士們頂著不寒而栗的感覺,漸漸收斂著族人尸身。
但越是收斂,越覺得心中惶惶。
因為他們發現了族人們被割掉的腦袋。
那些死不瞑目的腦袋,像是被擺成了什麼陣勢一樣。
鮮血畫著符 ,腦袋擺在陣眼。
仿佛是在獻祭。
乞顏金瀚也是看得頭皮發麻,他媽的怎麼漢軍還搞這種斜教??
“入林!”
好在很快就清理好了,將士們的情緒,也稍微緩解了一些。
進入密林之中,東胡將士們的戰斗力,稍微下降。
踩在濕滑的苔蘚上,有些打滑。
夕陽漸漸下沉,少有幾絲陽光,也有些難以辨認方位。
而偶然竄出來的動物,也讓人心中一慌。
好在乞顏金瀚無愧于東胡名將。
這種形勢下,依然能讓大軍維持秩序,列隊整齊。
嗖——
忽而,有箭矢射出。
“舉盾,防御!”
乞顏金瀚有條不紊的下著命令。
成功防住了一波箭雨。
“依照箭矢數量,漢軍不過三千之數!”
“搜山,找到那劉雉兒,以其首級,告祭大可汗在天之靈!”
乞顏金瀚神情振奮,甚至在心中暗笑。
那劉雉兒,果然已經沒有辦法了。
殊不知這看似密集的箭雨,卻暴露了漢軍的數量。
終日行險,今日總算是著了道!
乞顏金瀚頗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暢快。
大可汗身死,族人一個個戰死,他甚至被逼的抱著根浮木渡江,全賴天狼神護佑,才得以生還。
今日總算找著了機會!
山林里的劉恪,倒是不急。
他已經乘上了先前準備好的驢車,就等著天色漸暗。
東胡將士們,還在乞顏金瀚的率領下,有條不紊的搜著山。
而劉恪則是一邊逃竄,一邊回身騷擾。
騷擾力度不強,也就偶然飛來一個棋盤,引來一陣混亂。
混亂之後,乞顏金瀚與東胡將士們,越發肯定了漢軍兵力的不足。
夕陽已去,天空中掛上了月色。
隨著夜色的降臨,山林之中,一種詭異而深沉的氛圍,彌漫開來。
樹木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在私語。
月光透過稠密的樹葉,灑下斑駁,影影綽綽。
在這幽暗的環境中,林木間傳來奇怪的動物叫聲,又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林中濕潤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中,更添了一種凝重的氛圍。
劉恪見著時機已經差不多,望向了自己的天命欄。
【嚎啕大哭︰你很容易哭,哭聲具有感染力】
【學驢叫︰你學驢叫學的很像,叫聲越大,投入感情越豐富,越能感染他人】
一邊哭一邊學驢叫,那是什麼小天才啊?!
劉恪可不行險,他純開掛的,當即放下面子,該哭哭,該叫叫。
怎麼煽情怎麼來。
“嗚嗚嗚——”
“呃啊——”
驢的叫聲充滿了沙啞和刺耳的質感,宛如鬼魅在黑暗中嘶鳴。
與此同時,哭聲也在夜幕中傳出,帶著無盡的悲傷和哀嚎。
也不知是在哭訴些什麼,讓人不寒而栗,滲透進人們的心靈深處。
驢叫聲和哭聲,此起彼伏,逐漸融為一體,愈發響亮而恐怖。
就在劉恪身邊的漢軍將士們,直接被感染了,也是一同哭泣。
馬括更是首當其沖,他本來就慫,見著這個場景,已是鼻涕眼淚一把抓。
哭著哭著,又時不時發出一聲驢叫嘶鳴。
驢叫和哭聲,相互交織在一起,就如同一柄帶著鮮紅血液匕首,刺痛著人們的耳膜。
隨著越來越多的漢軍將士們,加入其中。
他們的聲音,在山林中不斷回蕩,讓整個山林中的環境,變得更加荒涼和恐怖。
什麼玩意??
東胡將士們,無不是頭皮發麻,心情開始變得緊張不安,駐足間,神情無比凝重。
他們互相注視著,看清了彼此面上的驚恐神情。
甚至有人想到了之前,乞顏宗元所部將士們的慘狀,以及那詭異的陣勢、血符 。
乞顏金瀚也怕啊!
但他作為一軍主將,仍舊保持著理智。
他試圖尋找著這些聲音的源頭。
只可惜,無論他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在混亂之中,無法確定這些聲音的具體位置。
仿佛它們來自于無盡的九幽之中,是無數冤魂的吶喊。
驢叫和哭聲持續不斷地響起,猶如噩夢中的咆哮,令人膽寒。
“汗、汗王也是深入山林”
忽然有人順嘴提了一句。
那些隨著大可汗南走的親衛們,回來之後,就曾提及過。
他們隨著汗王一同入山林之後,遭到了難以言喻的東西,以汗王的勇武,竟是一時半會兒,拿他不得。
最後汗王,更是莫名身亡了。
之前大家都覺得,汗王畢竟殺了一路,可能是力竭身亡。
可在這種場景之下,想到此處的東胡將士們,無不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和恐懼。
汗王難道是撞了鬼?
除了那劉雉兒,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能攔住汗王呢?!
想到這里,將士們只感覺,仿佛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正在包圍著他們。
讓他們的心靈深處,產生了無法抵擋的恐慌。
一時之間,山林之中,全是噪音。
就連乞顏金瀚,都有些崩潰了。
他不得不咬著舌尖,通過刺痛感,來讓自己清醒一些。
可東胡將士們,顯然沒有他這樣的意志力。
有的人已是臉色蒼白,眼神迷離而驚恐,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有些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雙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聲音,試圖擺脫這種詭異的氛圍,但卻無濟于事。
還有的人,身體緊繃著,肌肉緊繃,緊緊握住兵刃,指節發白,力求給自己一種安全感。
但即便如此,動作也是變得僵硬遲緩,腿腳已是開始發軟,步履蹣跚,難以保持平穩的姿勢。
整個人搖搖欲墜,仿佛著了魔。
“我就知道,那劉雉兒不是那麼好對付!”
乞顏金瀚有些後悔了,早知道就不深入山林了。
不過他還是保持著理智,畢竟手上五萬大軍呢,再怎麼恐怖,漢軍也就三千人而已。
而且他一直仔細听辨著聲音,依稀能夠從雜亂的哭聲、驢叫之中,辨別出一些東西。
“聲音是漢軍發出來的,這點肯定沒問題。”
“來自四面八方,很是散亂,說明漢軍沒有結陣。”
“既然如此,漢軍只能靠聲音唬住我們,但堵住不我們!”
“我們加快速度,往北抽走,不能被困在山里!”
乞顏金瀚見多識廣,倒是拎得清楚,漢軍就是在裝神弄鬼。
只是這個場景之下,將士們已經沒有戰斗的心思,還是先做退走的打算。
可乞顏金瀚這道命令一下,東胡將士們,就徹底亂了。
本來就是深夜,伸手不見五指的,還是緩慢行軍。
大家還覺著,搜山能生擒劉雉兒,替大可汗報仇。
結果現在要被生擒的是自己。
甚至,馬上就得去陪大可汗的冤魂辣!
哪個不慌?
再加上那山林中傳來的哭聲、驢叫聲,實在過于有感染力。
一些將士,無法忍受這種恐怖的壓力,臉上流露出恐慌和絕望的神情,慢慢發出哀嚎和呻吟的聲音。
聲音中,透露出無法掩蓋的恐懼與無助。
以至于他們自己也哭了起來。
哭著哭著,還發出了驢叫聲。
他媽的,怎麼還出現了人傳人跡象?
乞顏金瀚看得頭皮發麻︰
“維持秩序,大軍”
“嗚嗚嗚嗚”
軍令才下到一般,他竟也是情不自禁,心中一觸。
想到來到高州的半年,族人死傷無數,同僚連連陣亡,大可汗七竅流血,一時間,竟是心中悲痛,也哭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