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太老了，等發現這點時已經來不及了，如回到三千年前真有信心與天一博，在肉身解體前送你們沖過飛升通道……”
老獅子難得露出虛弱姿態，從三階烈陽獅走到今日，曾以為才可勝天，終于到了低頭時候。
“留在這兒是末路，去了仙界才有晉升妖聖的可能，本王在泥潭打滾，掙扎著向上爬的經歷不想你們再來一遍。”
青妃和桐兒在天妖界沒有背景，就算能飛升上去也不可能是享福去的。
在人族口中將九域稱作地仙界，是因為知道了大乘真仙超脫之後能去往更高世界。
但在異族那兒，很多都直呼仙界。
唯一有可能實現後天生靈證道八階的地方，不算仙界又是什麼。
別看有那樣多同人類作對的異族，事實上還有更多在千方百計證明自己有過人類血脈，想要遷入地仙界。
何況老獅子這類不靠血脈，憑自身天賦走到這步的妖族，更相信人定勝天的地仙界環境。
“可那人，真能相信？”
青妃修為是此界頂峰，可一直在老獅子庇護下，沒經歷過多少凶險。
“屆時給他半部，剩下半部用秘術融入真翎，只有你自願才能取出……”
老獅子顯然早做過計劃，盡可能做到周全。
“那白猴子野心太大，桐兒壓不住它……今後你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萬事小心罷。”
心中千言萬語，只化成一聲長嘆。
那個從底層爬上來，屢創奇跡的獅王身形佝僂了下來，盡顯蕭瑟孤寂。
……
“當初道德宗的消息，剩下兩劍一口送上地仙界，一口被帶去天魔界，你怎會在老獅子手里。”
遁光疾馳，紫衣青年隨口發問。
這答案對他現在不重要，對過去的他很有價值。
可是為了四劍齊聚，憧憬了好長一段時間。
“我被兩儀仙域下來的一位化神得到，在等待返回地仙界的時候連人帶劍被獅王吞了，從此不見天日……還是托了主人的福，才再有除妖機會。”
司命除妖劍的劍靈沒有遲疑，主動認主。
隨便來個人族修士，總比老獅子來的好，何況有兩位同伴在，相信是個好主人。
“原來如此，那就是司功赦妖劍去了天魔界，可惜想要湊齊四劍成套幾無可能。”
老獅子對無心劍仙的了解局限于傳說，但他並沒有失望，反而抓住了其中關鍵。
永遠未卜先知，能在天地異象發生的第一刻趕赴現場，不外乎幾種可能。
無心劍仙藏著全知大道，一想就知，一念即會。
天帝曾親自往蟄龍界投來一道目光，將會發生的事件全傳給了這具歷劫身。
“還有一種可能，無心參悟了一門光陰神通，能通過時光長河預見未來片段。”
紫衣青年之所以應下老獅子請求，這句話的價值就足夠。
“凡有天地異象，必有無心到場……讓道德宗調出全部資料，找到其中規律，就能知道他在找的是什麼。”
一路不停，直奔中域大周。
以他遁速，人間界別說有人追上，想要發現都是不易。
如老獅子這種特例，發生一回就夠了。
途中遇上數波大規模廝殺，寶光沖霄，甚至有元嬰出沒其中。
這些人窮凶惡極，沒有絲毫留手的樣子。
不過紫衣青年並未理會，只在見到某處大澤水流倒灌，淹沒千里良田，無數凡人攜妻扶子用各種工具逃生，才出手以大神通叫洪水安靜，暴雨消散露出驕陽。
“似乎修仙界比我在時，又亂了許多……”
那個時期，妖族剛滅，遷大批宗門入外海，又重建被毀家園，整個祖洲一片欣欣向榮。
不說劫修絕跡，起碼沒人敢光明正大立下名號，更別說聚眾成團。
宗門爭執，上了規模，都要上報青楓宗，再請裁決。
有人敢于將力量用在內斗廝殺上，第二日就會收到一封旨意，盡數發配玄洲，同那邊妖族去慢慢苦斗。
玄洲人族和妖族力量不成比例，哪怕宋鼎斬殺了絕大多數頂尖妖獸，散布在各地的三階及以上靈獸，還是本土人族的萬倍。
只能不斷從各大宗門中抽人，保證至少能在玄洲建起兩座仙城來。
這番情形，只能說明青楓宗威懾力大大下降，同時前兩次戰爭紅利已消化的差不多，又回到最赤裸殘酷的修仙界。
幾個念頭來回轉了圈，玄都山已經出現在視線中，沿途修士面貌有明顯改變。
道德宗的飛舟構建起了嚴密防線，不光是沿著周天大陣巡邏的路線，不可能會有任何的空間死角。
飛舟上各式戰爭法器，不停歇的掃描四周，保證同一時間至少有三種測匿神光照過。
以及舟上配備擁有特殊血脈的靈獸，有能破除虛妄的，有能嗅到千里之外一絲異味的，有能在上萬名修士共同施法時分辨出指定一人的……
可惜，巡檢使最高只有元嬰初期，這陣仗對紫府景化身來說就是擺設。
之所以選擇來這里而非五峰，是因為道德宗內道脈清貴，掌握的秘密更多。
“故人來訪，請道脈尊主前來一見。”
紫衣青年停在百里外，聲音震開雲浪，直透兜率洞天。
保證洞天內每一名修士清晰听到，沒有任何禁制能攔下。
以他身份，怎可能登門去拜見道德宗修士。
就算他不拘禮法，道德宗也受不起合體修士的一拜，只怕殿中神像都要開裂。
只過片刻，兜率洞天大開，一行行修士倉皇跑出，擁著一座雲攆緩緩靠近。
“不知哪位前輩到此，還請賞臉一晤。”
從雲攆中走下一名端莊女子，不慌不忙朝著四面拜了一拜。
“道脈本代尊主竟是位女子，郁子良何在？”
肉眼不可查的地方，兜率洞天里有千百根彩線連在雲攆及端莊女修身上。
一有變故，就能將整座洞天的力量加持過來，和未離開洞天沒什麼區別。
紫衣青年輕跨一步，以女修無法理解的形式出現。
“前輩同師尊是故交？他在元嬰圓滿停留了整整三百年，決計勇攀化神，最終不敵天意……”
尊主心下大驚，和師尊同個時代人物活到今天的話，那就是化神無疑了。
自莊師坐化，已經很久沒出過化神，對道脈來說這大不應該。
但她又不是沒見過化神，兜率洞天作為主場，元嬰圓滿的她和化神幾無區別，不應該出現手足無措的深深無力感。
不敢想象，修仙界何時出了這樣人物，一個照面就使她涌現強烈的危機感。
“郁子良徒弟？他沒有同你說起過我，不應該啊……我知你家典籍收藏最全最精，特上門借取翻閱。”
他口氣輕松，好似只是隨手借些油鹽醬醋的調味品而已。
“您，您是，光陰劍君！”
尊主抬起頭來，看到一張熟悉面孔。
師尊怎可能沒提過，幾乎隔三差五就提，用來教訓人的話成了俗語，流傳在道德宗內外。
不要覺著自己天賦異稟，根骨卓絕，就能懈怠偷懶。
你再強，比得過當年的光陰劍君嗎？
雖然外貌和傳下來的影像略有區別，氣質迥異，可那雙眼楮一模一樣。
再加上這深不可測的實力，讓她立馬相信，並非一場惡作劇。
“前輩您飛升多年，怎會出現在玄都山……是飛升通道鞏固，又能允許反向飛升了？”
道脈尊主不愧是和上界祖師溝通最密切的人，哪怕這份溝通最近一回都在八百年前，還是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
“個人所為，飛升通道照舊，化神圓滿以下仍有大風險。”
紫衣青年再次陳述來意，沒有寒暄客套的必要。
“我要當年降界的無心劍仙全部資料，一卷不落……同時貴宗已做過的對應研究，我也再要一份。”
“無心劍仙？”
尊主一愣，顯然這問題出乎意料。
都過去那樣多年，換一個宗門來問，只會是一頭霧水。
“是那個在十地酆都大發神威，那個時期最強最神秘的上界劍仙？”
“沒錯，正是此人。”
紫衣青年微微點頭，看不出任何情緒。
“能否請教前輩，調其資料是為作何……畢竟大量典籍藏于黃庭峰，我需要給五峰峰主一個交代。”
尊主小心斟酌著用詞，對光陰劍君的研究在他飛升後沒有變少，反而愈演愈烈。
太多人對他好奇，想要弄清楚這位創造了一個個奇跡的萬古第一劍修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道德宗作為親密盟友，留下的資料肯定是最詳盡的，但沒人敢篤定他的真實性情。
在很多時候，表現出截然相反的矛盾性格。
尤其飛升地仙界歸來，誰知心情如何，會不會性子轉變了不少。
“三日之內，我要見到全部典籍，誰有意見，讓他自己來我跟前，自會給他一個解釋。”
紫衣青年稍稍釋放氣勢，壓的道脈弟子呼啦啦倒了一片，連尊主都面目煞白，心跳差點和真元波動同步，引發混亂。
“是，我立刻手書一封讓弟子帶去五峰，以最快速度完成，絕不耽擱前輩事情。”
尊主放下最後一點小心思，確定是超過道德宗全部底牌能對付的敵人。
化神圓滿甚至實際上的更高境界，在當下修仙界本就能做到修為上的碾壓。
何況，光陰劍君當年就以越階逆伐聞名，幾乎靠他一人拿劍斬下外海，殺的高階妖獸近乎絕跡。
去地仙界修煉一通，實力只怕到了難以估量的程度，人間界無人能再接一劍。
“你坐下同我好好說道，青楓宗這些年變化，有無值得一提的大事。”
等候時間，紫衣青年關心起人間界不多值得記掛的事物。
“前輩弟子五行劍君號稱百年一破境，創下除您之外最恐怖的記錄，獨震一洲一海……還有滅世雷君，雷法通神，相比之下讓五雷宗都遜色許多，連敗化神妖尊。”
“兩位前後腳飛升，震驚修仙界，留下了一個恐怖傳說！”
尊主說的時候止不住的羨慕，一門三飛升，何其榮光，何其壯哉。
相信再過萬年，十萬年，這都將記于青史，成為一段不朽神話。
“葛師兄也飛升了，不錯，不錯。”
紫衣青年頓了一頓，反應過來所謂的滅世雷君是哪一位。
宋鼎飛升在他預計當中，畢竟是選來做他劍道繼承人，各方面硬性條件拉滿。
而葛蒼化神那步就借了外力，難免會擔心能否成功。
如此，算是雙喜臨門。
……
終年縈繞在山巔的乳白色靈氣，越往中心越是粘稠，百丈之後就像厚厚的紗幔，看不清任何事物。
關鍵，這份靈氣無法被吹散，不可被透視，只能靜靜地穿越。
“不知燭龍陰陽瞳在此能否洞穿，估計有些難度，否則哪來的在地仙界這樣大名聲。”
白子辰往中心看去，腦補出一株蒼色大樹，枝繁葉茂，樹皮表面裂成先天八卦的圖案。
地面有一池靈潭，五色光彩浮在上邊，顏色融洽到像有人刻意調配出來。
來前看過資料，明白這是因為有顆五德壽桃沒被摘走，直接摔落地表。
這株古老仙根對各方面環境要求極高，不僅是生長空間，靈氣水份，就連采摘工具都得定制，一點不能行錯。
長生天尊能栽培成功，本就是個奇跡，當初六御中其他幾位都不看好。
冒然用手去摘，五德壽桃遇木則走，遇土直接化水。
曾有過一回，五德壽桃被人以木棍敲下，施大法力按都按不住。
滾了兩圈，給母樹添了一池靈潭，持續數百年才重新露出泥土。
以五德壽桃的價值，這種事情發生過一次就已足夠，不應再有人犯這錯誤。
一顆五德壽桃，能補千年壽元，還能消去一次災厄。
先天五德加身，一個甲子之內逢凶化吉，不論做何事都多兩分把握。
每個沖擊合體的修士，能求來一顆壽桃，那真是需要天大的面子。
道庭和天宮為了五德壽桃，每回結果時斗的天昏地暗，會有高層直接下場。
兩家以外的宗門想要染指，就得付出高昂的代價來交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