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棲的第一反應仍舊是道歉︰“對不起我……”
“你沒有做錯什麼,不需要道歉。”阮沉桉冷淡道︰“好好躺著,不要亂動,當心針回血。”
孟棲有些僵硬的躺在床上,她看不見阮沉桉的表情,心慌的厲害︰“……你生氣了嗎?”
阮沉桉沒有回答,這時候門被敲響,是他點的粥到了。
阮沉桉將粥打開,因為有保溫棉,粥還是熱的,米熬得幾乎化了,配上黃澄澄的玉米和紅白的蝦仁,看著濃稠鮮美。
“其實我現在不餓。”孟棲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看不見吃東西的狼狽樣子。
阮沉桉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喂到孟棲唇邊︰“吃。”
孟棲愣住。
阮沉桉……喂她吃飯?
不過他一直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他們擔著未婚夫妻的名分,阮沉桉出于責任會照顧她也不奇怪。
再者說,雖然很多人听了會嗤之以鼻,但是孟棲知道,阮沉桉骨子里是良善的。
她張開嘴,吃了那一勺粥,味道的確很好,鮮美爽口,將她翻涌到喉頭的血腥味都壓了下去。
阮沉桉沉默的喂了她半碗粥,孟棲道︰“真吃不下了。”
阮沉桉這才放下碗,收
拾了一下桌面,問︰“你要听收音機嗎?”
孟棲說了一個調頻,阮沉桉幫她撥過去,是一個詩歌朗誦的節目,此時情緒飽滿的主持人正讀道︰“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弱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的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
孟棲道︰“我很喜歡博爾赫斯的這首《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她側過頭“看著”阮沉桉,問︰“阮先生有什麼喜歡的詩歌嗎?”
“聶魯達的詩。”阮沉桉說。
“我喜歡你是寂靜的,好像你已遠去。你听起來像是在悲嘆,一只如歌悲鳴的蝴蝶。你從遠處听見我,我的聲音如法企及你……這首麼?”
病房里掛著時鐘,滴答滴答的向前走,是時間流逝的宣告,冷風穿堂而過,掠起孟棲額前的碎發,她在明月清風里听見阮沉桉說︰“是《最後的玫瑰》。”
“我是個絕望的人,是沒有回聲的話語。”
“喪失一切,又擁有一切。”
“最後的纜繩,我最後的祈望是為你咿呀而歌。”
“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後的玫瑰。”
孟棲眼楮里蒼白一片,浮世萬千都已經映不入她的眼簾,但是在這一刻,沒有來由的,在電台主持人和緩的聲音里,她忽然淚流滿面。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她是一片貧瘠的荒土,沒有朝陽,沒有雨露,沒有和風也沒有笑語。
她只是一片貧瘠的土地。
但是後來,突兀的,在某一天,她得到了一顆種子,于是她將種子埋進土里,日日夜夜的看著他,照顧他,終于他破土而出,在荒涼破敗中抽枝發芽盛放,成為了蕭瑟枯冷中唯一的顏色,映著遠月和迢迢的太陽。
那是她最後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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