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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那個護院的話,白湘的臉色巨變,也顧得不問思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轉身就往城外的亂葬崗跑。
跑了一段路,看到路邊攬客的黃包車,白湘的心情才稍微冷靜了一點,抬手招了一輛車,先是去包子鋪給周山說了一聲,然後就讓車夫轉頭去南石街找宋招娣。
宋招娣現在還沒找到工作,白湘去的時候,她還在家里糊紙盒。
白湘一句話沒說,直接拉上懵逼的宋招娣上車,然後對等著的黃包車師傅說道“城外亂葬崗,要快一點。”
“這位置有點偏,加上之前的那段路,至少得角錢才行。”
“我知道了,你盡管走吧。”白湘剛剛挑車夫的的時候愛,挑的就是個剛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這樣的車夫跑得快,還穩當,要價也偏高。
不像菜市街頭的那些還兼帶著拉貨的車夫,便宜是便宜,但一看就沒什麼力氣。
敲定了價錢,這位車夫也沒有惜力,那雙腳就跟大蒲扇似的,很快就跑了起來。
宋招娣原本還雲里霧里的,听到白湘提起亂葬崗,臉都白了,坐在車上,緊緊的拉著白湘的手,“是不是思月她出什麼事了?”
“思月她人是不是沒了?”問出這話的時候,宋招娣直接就哽咽了起來,眼淚就跟開了閘似的,嘩嘩嘩的往外流。
“現在哭什麼哭。省點力氣吧你,待會兒咱們還得去亂葬崗找人呢。”說起亂葬崗,白湘的汗毛就立了起來。
自古以來,這就是陰氣最重的地方,真讓白湘一個人在里頭轉悠,她心里也害怕,而且萬一把人給找到了,不管是背是扛,她這身力氣,都抵不了什麼事。
所以她才把宋招娣叫上了,好歹是親娘,活著的時候兩人有矛盾,死了,這些恩怨就直接消散。
宋招娣默默的哭了一路,白湘卻在跟黃包車師傅商量回程的事。
去亂葬崗,回來的時候車上八成會拉一個尸體,這事大部分的車夫都嫌晦氣,加價那是肯定的。
“我這車是才買的新車,拉了才三月不到,車身都還是錚亮的,拉一回死人,我回去里里外外都得把車洗一遍才行,元不能再少了。”
“行,我也不跟你講價了,你把車拉快一點就行。”
白湘心情正是急躁的時候,再加上年前李思月又給了她一個金鐲子,所以白湘也沒在價錢上糾纏。
城外的亂葬崗,人煙稀少,一般不會有人跑這兒來閑逛。白湘一下車,就感覺一股冷風吹到了自己的臉上。
黃包車夫跑了這麼一趟,大冷的天,滿頭都是汗,喘了兩口粗氣之後,這位車夫說道“我就不陪你們進去找人了,我得歇一會兒,待會兒還得拉你們回去。”
感受得到這位車夫剛剛是下了力的,並沒有耍什麼敷衍人的假把式,白湘趕緊說道“辛苦了,你就在這外頭等我們吧。”
“宋招娣你找左邊,我找右邊。滿春樓的人說的,他們把思月扔到這兒來的時候,她還有口氣在,你找人的時候,記得喊她的名字,萬一她沒死呢。”
亂葬崗原本就是一片墳地,後來沒人修繕,有些墳包上的土都沒了,白森森的骨頭散落得到處都是的。
上海每天都要死那麼多人,也不是每個都能買得起棺材,每個人都買得起墳地,窮者無立錐之地,在這個時代體現得淋灕盡致。
如果死者還有親朋好友在,沒錢至少也會弄個小土堆把人埋了。無親無故的,或者像思月這樣的,都是被人拉過來,往亂葬崗這地盤上一扔就完事。
所以地上除了能看到骨架,偶爾還能看到兩具被撕咬過的尸體,甚至連缺胳膊少腿的都有,白湘下腳的時候,總感覺腳下有寒氣在往上鑽。
想著滿春樓的人應該不會特地費力氣,把人往亂葬崗里面扔,白湘最先在外圍仔細的找了起來。
剛低頭去看了一個死者的面容,白湘就听到宋招娣撕心裂肺的哭聲。
“思月,我可憐的思月~”
“宋招娣你找到人了?”白湘趕緊三步做兩步,快跑過去查看情況。
伸手在思月的鼻子底下探了探鼻息,白湘稍稍松了一口氣,“還沒死呢,哭什麼哭,趕緊帶她找大夫啊。”
宋招娣絕望的說道“沒救了,思月她已經沒救了,她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思月此時臉色蒼白,意識全無。
可能滿春樓也是跟宋招娣一樣的想法,所以才把人拉出來扔了,免得死房間里晦氣。
而且據白湘所知,滿春樓有兩位關系比較好的大夫,樓里面的姑娘們身體出了什麼問題,老鴇也會替她們買藥吃,畢竟這些女孩只要還能接客,接兩回客就能把藥錢掙出來,思月會被扔在亂葬崗,肯定已經被大夫下了死亡通知。
可思月還沒咽氣,不能什麼事都不做,就直接把人放棄,白湘咬了咬牙,說道“先把人搬到車上去,然後再去濟民堂。”
宋招娣把眼淚擦干,感激的說道“阿湘你也別費心了,直接把思月帶回我家里去吧,思月她應該也累了,就別在折騰了。”
“合著死了的女兒才是你的好女兒吧。”白湘冷笑一聲,喝道“別墨跡,趕緊背上思月走,不然待會兒人真沒了。”
一輛車坐不下三個人,白湘扶著思月坐在車上,跟宋招娣說道“我們先去濟民堂,你待會兒自己再坐個車過來找我們。”
去醫館就要花錢,就宋招娣現在這樣子,錢都快被李家寶禍禍光了,就算她是親媽,也不見得有自己靠譜,所以白湘很干脆的把宋招娣給落下。
看人還沒死,黃包車夫也松了一口氣,趕緊拉著白湘往濟民堂趕。
濟民堂看診的老大夫,是之前在難民棚里義診過的,不論是醫術還是醫德都沒得說,堪稱是上海最厲害的幾個大夫之一。
可這位老大夫面對思月的傷勢,還是沒忍住搖了搖頭,“哪怕把那些名貴的藥材都用上,醒過來的可能也不到三成。”
普通家庭最怕的就是花了大價錢治病,最後人財兩空,一家子都變得落魄,老大夫見多了這樣的事,所以提前把話說清楚。
“大概要花多少錢?”白湘問道。
“至少元,才能看到點效果,要治好的話,花費不低于元。”老大夫委婉的說“你們來得太晚,這都只剩一口氣了,要補元氣的話,人參這種名貴藥材得用不少。”
思月給的那個金鐲子也值幾十元,大不了自己再墊一點。這種事情,該幫就得幫,不然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白湘說道“大夫你開藥吧,我待會兒就回家拿錢。”
醫館不是善堂,哪怕大夫開了藥方,不給錢,撿藥的學徒就不會把藥給你,更何況思月用的還都是貴重藥材。
把思月暫時安置在醫館,白湘又趕緊坐車回家拿錢,等再次回到醫館的時候,就遞了元的車費給車夫。
車夫只拿了兩元,說道“元就夠了,你家姑娘人還好好的,多的錢我就不收了。”
之前談好的車資,是拉死人額外的價錢,可思月還是個大活人,所以這錢車夫也不好意思收。
白湘也沒闊綽到別人不要就硬塞的地步,跟那車夫道了一聲謝之後,她就趕緊拿著錢讓學徒幫著煎藥。
濟民堂這樣的大醫館,不止有暫時收容病人的床位,每個床位都還有個小簾子擋著,連煎藥的事,他們也可以幫忙代勞。
思月吃的藥太貴,二十多元一副,白湘自己煎還怕破壞里頭的藥性,大頭的錢都花了,白湘也沒去省煎藥的小錢。
煎的藥是內服的,除了這個,老大夫還開了治外傷的藥,白湘把簾子拉上之後,就開始小心的給思雲抹藥。
等白湘都忙得差不多,就等著喂藥,宋招娣才姍姍來遲,頭上還滿是汗水。
“你怎麼來這麼晚?”
宋招娣有些委屈的說道“剛剛走錯了,多繞了一段路。”
“讓你坐黃包車你不坐,這個時候了,還在這些邊邊角角的地方省錢。”白湘這話說得十分不耐煩。
上海這地頭這麼大,除了黃包車夫滿城跑,像白湘她們這樣的普通人,除了平時經常待著的街道,其余的地方她們都不熟。
宋招娣會迷路,簡直再正常不過。
被嫌棄了一頓,宋招娣也沒頂嘴,只問道“思月呢,她怎麼樣了?”
“還昏迷著,大夫開的藥已經在煎了,待會兒就喂她喝。”
听到這個,宋招娣喜極而泣,“能救就好,能救就好,你墊了多少錢,我還你。”
“看診費和兩副藥錢,一共元。”說完白湘就向宋招娣伸手,淡淡的說道“你還我吧。”
“這麼貴!”宋招娣尷尬得臉都紅了,喏喏的說道“我手里沒這麼多錢,暫時還不了。思月是你看著長大的,你看在她的份上,幫她這一把。等後面我有錢了,再慢慢還你。”
原本就沒指望此時的宋招娣能掏錢,但白湘還是補充道“大夫說了,她這傷嚴重,保底就得花元,而且只有三成的把握能治,要治好,估計要花元。我手里也沒這麼多錢,要湊夠這元,我也得跟人借。”
這時候的宋招娣,哪怕是借錢,也找不到地方借,沒有其他辦法的她‘唰’的一下就給白湘跪下了,“求求你了阿湘,你一定得幫一幫思月,這筆錢你幫我想想辦法,我以後肯定會還你的。”
白湘原本就打算花這筆錢,說那些話完全是故意為難宋招娣,看宋招娣這副對女兒掏心掏肺的模樣,白湘忍不住嘲諷道“思月從滿春樓里出來了,就又是你的好女兒了,是吧?”
“行了,你也別在地上跪著了,別人都看著呢,這藥錢我先幫你墊著。”
得了白湘的承諾,宋招娣才安心的從地上爬起來。她笨嘴拙舌的,一直都說不過白湘,而且後面還要靠白湘掏錢,所以宋招娣老實的閉嘴,什麼反駁的話都不說。
等扶著李思月把藥喝完,剩下的白湘就都交給宋招娣,自己就先回包子店忙事情。
不放心宋招娣做事,傍晚的時候,白湘又回到醫館,盯著宋招娣把思月晚上的藥喂完,才叫了輛黃包車,送她們母女倆回去。
雖說那老大夫口中只有三成幾率能救,但思月的求生意志旺盛,等到第二天白湘過來看她的時候,思月就已經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
“終于醒了,你可嚇死我了。”
思月躺在床上,身體依舊很虛弱,有氣無力的說道“買藥的事,我已經听我媽說了,三媽你放心,這錢我一定會還你的。”
既然人活過來了,白湘也沒客氣,說道“你之前給我那金鐲子,我拿去當鋪死當了,一共當了元。這元你先自己拿著,以防後面有急用。另外元,我就先收了,剩下的藥錢,你也不太太著急還。”
把錢的事情理清楚,白湘才追問道“你這傷誰打的?李如璋?”
宋招娣還在外頭煎藥,所以李思月說話也沒有顧忌,“就是他,還有他那個太太。”
“我正月的時候,剛好又踫上了李如璋。逼著他給我贖身的時候,他口頭上答應了我,誰知道我當天回滿春樓的路上,差點就被流彈打中。我估摸著這事是李如璋做的,心里那口氣沒忍住,第二天就故意在人多的地方,把我爹是李如璋的事情鬧了出來,讓李如璋顏面盡失……”
“這事剛鬧開,老鴇就給我安排了個愛打人的客人。李如璋好歹是我親爹,就算要弄死我,也不會用這麼下作的手段……”
思月的話還沒說完,宋招娣就端了碗藥進來,殷切的說道“藥好了,趕緊趁熱喝。”
看到宋招娣出現,白湘跟思月都主動閉嘴,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男人和兒子,是宋招娣的軟肋,誰都踫不得。
思月讓李如璋丟大臉的事情,要是被宋招娣知道,宋招娣肯定會把她趕出家門,說不定讓思月以死謝罪的事都能做出來,以前思月還在滿春樓的時候,宋招娣可不是現在這態度。
指望著宋招娣照顧自己養傷,也指望著她後面幫自己一起還藥錢,思月表現得十分謹慎,在宋招娣面前該哭的時候哭,該裝可憐的時候裝可憐,但絕口不提李如璋和他太太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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