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軍營,演練場。
六百名全副武裝的守備營士兵以及部分海軍陸戰隊士兵排成軍列,等待著總督下達演習進行的命令。
喬元走下馬車,來到觀摩台,向手下將士與受邀觀摩的眾人表達了姍姍來遲的歉意,隨後旋即下令軍演正式開始。
一陣銅角吹響,士兵們立即行動起來,攻城戰、搶灘登陸戰、步炮協同等戰術戰法在狹小的演練場上展示。
趙燧等西路起義軍將領瞧著演練場中鐵丸如雨點般落下,火藥輕易炸毀土壘城牆,皆不由得咋舌。特別是艦船百炮洗地的一幕,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宋洲這種富裕打法,他們從未奢想過。驚訝、震驚等情緒過後,受邀觀摩的眾人臉上全是一副落寞的神情,時代變了,那個“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時代似乎已經一去不復返。
看完實戰演習,趙燧心里對總督府邀請自己一行人來觀摩的用意已猜得透徹,他拱了拱手,恭維道︰“宋洲部伍軍容整肅,火器犀利,戰法強悍,若有十萬威武之師,何愁不能入主中原,改天換日,另立新朝。”
喬元搖頭,笑道︰“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如今明朝就像一個病入膏肓的老者,病根深入髒腑,縱使我宋洲接手,亦無法挽回。”
趙燧有些好奇,追問道︰“不知喬總督所說的病根深入髒腑是指什麼?”
喬元點了點腦殼,意味莫名道︰“體表的傷好治,人的思想一旦腐朽,就無藥可醫,更何況是一個果家。”
沒和趙瘋子繼續探討如此深奧的話題,喬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和眾人一道走出觀摩台,去給宋洲士兵與起義軍士兵之間的大比武做裁判。
大比武分為格斗與騎術兩個項目,雙方挑選出的都是精兵良將。
剛剛的軍演,聰明人都瞧出宋洲這是在威懾,部分起義軍將領心里憋火,一心想在大比武中找回面子,因此這場大比武顯得格外激烈。
宋洲士兵在豐富營養與科學擼鐵的鍛煉下,整體塊頭要比起義軍士兵強壯一圈,格斗開始,起義軍士兵仗著走南闖北的野路子佔了一時上風,不過很快就陷入到了劣勢。
另一邊的騎術比賽,起義軍士兵騎乘的還是從河北、山東運來的馬匹,而宋洲士兵騎乘的是經過十幾年篩選繁育的優良馬種,在爆發、跳躍等方面完勝河北、山東馬,起義軍士兵見到這些駿馬,眼楮里羨慕的神情難以掩飾。
“我等輸得心服口服,今後刀山油鍋,任憑總督大人調遣!”一眾西路起義軍將領垂頭抱拳道。
見時機成熟,喬元開門見山道︰“宋洲不是明朝,宋洲士兵也不是某位將領的私兵,你們該听命的是宋洲果防部,可不是我喬某人。既然你們心悅誠服,今天我就把話講清楚,宋洲中樞給你們及手下將士安排的出路有兩條,要麼繼續當兵吃糧,要麼听安排分田,過上安安穩穩的日子。”
“怎麼選,你們自己做主!我得提醒一句,在宋洲當兵並不是輕松的事,要是吃不了訓練的苦,受不了部隊的管束,諸位趁早放棄。關于分田,想必你們也都听說了,我宋洲別的不多,唯有地都多得是,只要踏實肯干,都能過上老婆孩子熱床頭的生活。”
眾人被喬元話糙理不糙的言語逗樂,眼神中紛紛露出希冀。大伙扯旗造反,不就是為了過上安穩的日子,如今雖然還不知要被分配到何地,但至少能有一個看得見的念想。
~~
鯨屏島(蝦夷島),大館港,也就是原先的渡島半島松前大館舊址。
蠣崎光廣裹緊身上的棉大衣,踩在松軟的雪地上,一步一個腳印,朝自己商社的方向行去。跟在他身後的兩人,是原先的家臣,現在充當起了商社的管事兼保鏢。
三人行至半路,瞧見一相熟的守備連軍官帶著一隊士兵打路旁經過。
蠣崎光廣用不太熟練的宋洲官話向軍官打了聲招呼,好奇詢問道︰“這大雪封山的天氣,閣下準備帶隊去何處?”
軍官解釋道︰“上面增派了任務,讓我們進山伐木,存儲木材。”
“為何要這麼急?”蠣崎光廣有些不解。
“可能等化凍後,總督府會向這里增派移民。”軍官喝了口酒,一臉羨慕道,“我們不能和蠣崎社長比呀,蠣崎社長如今生意越做越大,恐怕是日進斗金了吧。”
“那里的話,掙的都是辛苦錢!”蠣崎光廣擺手道。
兩人交談了幾句,軍官不敢耽誤任務,隨即告辭離開。
一管事見宋洲士兵走遠,忍不住感慨︰“曾經的渡島半島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福田君,以後少發這樣的感慨,讓人听見了,難免起疑!”蠣崎光廣適時提醒。
“明白了,社長大人!”名叫福田的管事躬身點頭道。
蠣崎光廣埋頭繼續往前走,心里也不禁想起自己在上國地擔任守護的自在時光,可惜過去的日子早已是過眼雲煙。
那年向宋洲投降後,指揮官姜臻給了眾人合作與離開兩條路。
蠣崎光廣很干脆的選擇了合作,畢竟自己拖家帶口返回若狹國,還不知要過怎樣寄人籬下的生活,和宋洲合作,看起來還能繼續享受富貴。于是,蠣崎光廣丟掉了上國地守護的身份,搖身一變,成了宋洲商品的代理人,在宋洲的指導下開設了松前商社。
經過這些年的經營,蠣崎光廣不說富甲一方,也談得上腰纏萬貫。
審時度勢的蠣崎光廣非常聰明地將家安在了濟州島城山,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遣子投誠”。對于蠣崎光廣的這番忠誠表現,總督府也沒虧待他,依舊將鯨屏島的毛皮生意交給其代理,並將蠣崎光廣升級為倭國北方的最大代理商。
在蠣崎光廣看不見的北面,鯨灣港(後世函館)與石山海岸(後世江差町),大批阿伊努人在宋洲士兵的組織下,同樣在上山伐木,為開春後移民的到來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