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想到歷史的時候,我常常問自己︰這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其他喜歡歷史的人是怎樣開始他們的追求的?是什麼東西使人從翻閱第一本歷史書後而一生也不願放下呢?
在童年和少年時代,我很愛听歷史故事,中午放學後,我常常能享受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在這時我往往一手拿著飯碗,一手舉著筷子,循著廣播中單田芳沙啞而傳神的語音抵達歷史的武俠世界之中。那時,我家離那所小中高合並辦學的學校有十五分鐘的行程,同學們常常提前來到我家,讓我在路上給他們講《隋唐演義》的故事,就像單先生講給我听一樣。
在講述的過程中,我覺得十分享受,接下來半日的樂趣便有了著落。更令我心神愉快的當屬上歷史課了,老師前嘴提唐朝,我就能說公元618年到公元907年,他剛提“虎牢關之戰”,我就能說出李世民打敗王世充的故事。後來,我發現,中國自夏到清,有趣的人物和故事宛如繁星,我開始不斷地閱讀歷史書籍,進入大學選了歷史專業,並逐步的確定了漢代史作為自己的研究方向。在20多年的研究中,我也經常向自己提出問題,比如呂後在劉邦稱帝前安分守己、勤勞能干、任勞任怨,一心一意跟著劉邦闖天下。等到劉邦稱帝後,驕奢以為常態,狠毒用為固刑,她經歷了什麼。漢武帝早年雄才大略,中年好大喜功,晚年幡然悔悟,這一切又因為什麼。在思索這些歷史問題時,我也時常思緒飄出真際,希望能穿越去漢朝,也成一個人物,不欲求當皇帝,就希望能伴君側一段時間,好好地研究、或者說,理解他們。
夕陽的余暉灑在窗台,那天空就像是冒著泡沫、洋溢著快樂的海,我輕聲說了句“外星人要是來地球,就應該選擇這個時候”。夜晚也快要來臨了,我一直是一個人待在異鄉,除了幾盆蘆薈能和我沉默互語,那也就只有當以研究漢朝作為生命的老張來找我閑談漫語時,才能使生活獲得些慰藉。
想起他來,那個聲音也就似乎從地底冒了出來,這個聲音承載著他上午時的大膽猜測。他居然敢說漢朝中間還有一個朝代,班固寫《漢書》是“小學生學算數——不打草稿”。不管是班固不打草稿,還是他不打草稿,我都得找時間想想這個問題。因為明天晚上我和他都有課,他肯定會在教室門口堵我,問我,他的假說優劣幾何。
我快步走向書房,忽略了客廳旁的廚房和今天的晚餐。在書架上,找出了老張編的《漢代帝王大事記略》和荀悅的《漢紀》,研究起所謂的“漢被分割”假說。漢代400多年的歷史有階段性的差異,這眾人皆知,並且無數的研究著作也論證了這個觀點。但是,說前後有差異就一定是被切割成兩段,然後又嫁接起來,這個假說實在難以令人信服。那到底是有一群人在集體抹殺真實的歷史,還是這只是一個猜測呢?
宋朝,因為靖康之變而被分割為北宋和南宋兩個歷史時期。但在漢朝中期,國力雖然不如劉徹為帝時那般強大,但也有抵御匈奴、烏恆、鮮卑等少數民族政權的實力,並且自昭君出塞後,漢朝與邊境國家維持著較為平和的關系。如果說突然有股外力沖擊了漢國,並統治中原達到一定的時間段,這種情況缺乏實行的基礎。那再從內因角度考慮,是否有可能是王朝內部出現了一位極有權勢的文官或武將,就像朱全忠逼唐哀帝禪位而使唐朝滅亡一樣。但這樣想的話又會有不通之處,唐滅亡之後,並沒有再續,就算李克用後來建立後唐,將唐朝奉為正朔,但那也只是動亂之下地方割據的一個幻影罷了。既要分開,還要能續上,這朝代怎還能同愛情做了類比,實在是太謬。
我不再去想這個假說,我想起了愛情,回憶起了自己至今還孤獨一人的緣由。在初中和高中那會,我開始明白男女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也開始渴求多和女同學在一起,說說話、聊聊天。但身在直升班的我,初中到高中都是一個班主任,她極為嚴厲,最可氣的是,她還和我爸媽相識,時常互通我的情報,我深惡之,只好抱著書並帶著對隔壁班的小個子女生的幻想進入大學。在大學,我像是個長時間沒吃飽飯的饑餓少年,開始欲求美好的愛情,但事與願違,多次的表白弄得我心碎。這時我才頓悟初高中班主任的好,並帶著對那小個子女生的眷戀一頭扎進老莊的世界里與愛情隔離。我有時也憤恨懊惱,“要是我在高中時和能和那個女生有愛情發生,或許我就能……”
這時,手機又響了,我從公文包中拿出來看,是老張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