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房間,二人很是疲累,因為炎熱的關系都有些無精打采,坐在沙發上緩了好些時候。黏膩的身體憧憬著清爽,二人還是決定先沖個涼,因為默契和幾天的習慣,兩個人很快洗好了。剛走出衛生間,客廳的電話響了,金夕接起來,對方是管家文靜。
“金女士,晚上好,我只是確認一下您是否在房間,這邊要為您準備晚餐了。”文靜禮貌的說。
“好的,正常準備吧。對了文靜,一會兒你能來一趟嗎?我有事跟你說。”金夕想著退房的事還是先跟文靜打聲招呼比較好。
“好的,金女士,我稍後就到。”文靜回應道。
何夕倒了兩杯水,遞給金夕一杯,二人坐下來,金夕順便按下了音響的遙控器,美妙的旋律環繞在整個客房中。
“今晚,是我們最後的享受了,我們要不要考慮通宵呀,晚上順便再點個夜宵。”金夕起身站在沙發上,擺出一個要跟何夕踫杯的姿勢。
何夕被金夕的舉動逗笑了︰“可以啊,只要你熬得住!”
“你別小看我哦,我可是夜貓子哦,以前在服裝店上班的時候,晚上下班都九點了,回去再吃點夜宵,有時再看個電影,就第二天嘍!”金夕很得意的樣子。
“熬夜可不是好習慣,不過你想的話,我願意陪你!”何夕寵溺的撫摸金夕的頭發。
“咦。。。我說笑罷了,你身體這樣哪能讓你熬夜啊,你最好快點好起來,不然以後家里可只有我們倆,如果你真有什麼事我可沒有管家召喚,只能叫120了。哎呀,又忘記買補血口服液了!”金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我沒事,不需要那種東西,有你在就行了,你就是藥啊!”何夕笑著說。
“那也要買,陰天就買,你流了多少血,吐了多少血你知道麼?我只能讓你不痛,不能讓你生血呀。一定要買,不接受反駁!”金夕很堅決,樣子像極了一個正在賭氣的孩子。何夕看著正在擔心自己的金夕,心里好溫暖,捧著金夕的臉頰輕輕吻在了額頭,然後緊緊擁抱著她道︰“好,陰天就買,我會很快好起來。謝謝你金夕,我愛你!”
金夕的心撲通撲通加速跳動著,也感覺到自己的另一顆“心”變得火熱起來,她不由自主的揚起幸福的嘴角,也回應了一句︰“不客氣,我也愛你!”
門鈴響了,二人去開門,是文靜,她推著餐車進入客廳,招呼金夕二人用餐。文靜嫻熟而優雅的擺好餐具,菜品也是整齊考究的上了餐桌,今天的晚餐是中餐,四菜一湯,而那湯煮正是雲家秘方的‘雲味二十鮮’,另外還有飯後果盤。
“二位可以用餐了,請問金女士,您叫我來是否有什麼特別需要,我馬上去辦。”文靜禮貌的站在餐桌一米開外,詢問金夕的需求。
“哦,是這樣的,我們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不能在這里住了,所以陰天就得退房,我覺得應該提前跟你說一聲。”金夕解釋道,“我這幾日的房費按正常價格結算就可以,我知道這麼突然退房可能給你造成一些困擾,但還是麻煩你幫我協調下。”金夕補充說。
“這樣啊,那,二位先用餐,我去跟前台溝通一下,另外要報備財務,因為您這邊剩余的房費數目不小,我需要提前請示,稍後給您答復,祝二位用餐愉快!”文靜禮貌的離開了房間。
“這是最後一頓了,我說的是五星級的伙食,你要多吃點,以後你可沒有這種口福了,因為我吧,不太會做飯,但是熟是肯定能熟的。或者,我們可以點外賣,也可以去餐廳。”金夕邊說邊夾魚肉給何夕,順便很自然的跟何夕交了底,意思是‘我做飯不好吃,但能做熟,你也別挑剔’。
何夕吃著魚肉,禁不住的面帶笑容,想到以後跟金夕的生活,心里就很甜蜜,仿佛根本不存在什麼丟了心髒、丟了記憶的事,而是一對普通情侶馬上就要過上二人世界的興奮和期待。何夕的腦子里立刻浮現了一個畫面︰金夕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的甚歡,而自己就站在金夕的身後拽著她的衣角,一頓烏煙瘴氣過後,一盤黑乎乎的不陰物體端上餐桌,金夕的臉蛋兒鼻尖兒也都是黑的。想到這兒,何夕竟然笑出了聲音,金夕一口湯差點嗆到,轉過頭,看著何夕拿著筷子的手拄在額頭上,眉眼彎彎笑的好看,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何夕發自內心的笑容,那麼美好。
“這位先生。。。呵呵。。。你能告訴我你在笑啥麼?這魚這麼好吃麼?”金夕也被感染了,邊笑邊問。
何夕看著金夕,笑容更燦爛了些,但他馬上克制起來說︰“哦,沒什麼,那個,這魚真好吃,確實好吃的讓人想笑。。。呵呵呵。。。。。。”何夕還是控制不住的笑起來,捂住了嘴巴,金夕就那麼愣愣的看著他笑了好一會兒。
這頓晚餐吃的很愉快,也很和胃口,當二人準備吃水果的時候,門鈴響了,是文靜。
“金女士,打擾了,這會兒估計您二位已經用完晚餐,我來跟您說一聲,陰天可以正常退房了,很感謝您選擇雲家,這幾日招呼不周還請您多包涵。”文靜還是那麼溫文爾雅,她彬彬有禮淺鞠了一躬。
“非常感謝你的照顧,我很喜歡這里,一切都很好!”金夕微笑著表示感謝。
“如果有需要,您還是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文靜很真誠的說道。
“好的呀,你是我在西島認識的第一個人哦,以後我們就是朋友嘍!”金夕拉起文靜的手。
“太好了,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金夕!”文靜也很開心。
餐後休憩的時間里,金夕何夕依偎著靠在露台的躺椅上,從晚霞消失到星光熠熠。今晚的海風吹的柔和,還是一樣的咸腥,二人都沒有說話,恐怕破壞了此刻美好的寧靜。越是寧靜,金夕的心中越是五味雜陳,面對未來的茫然與未知,金夕很害怕,對她而言,幸福和快樂從來都是奢侈的,小時候如此,長大後如此,剛覺得幸福好像要穩穩待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偏偏一個殘酷的暴擊徹底摧毀她的一切,連渣都不剩。其實想要的很簡單,就是能跟媽媽平淡的過生活,可生活卻偏偏連平字的一橫都吝嗇賜予,金夕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悲,更可憐,原來顧影自憐是這麼悲傷的詞匯。
何夕完全感受到金夕的害怕,他沒有說什麼,環抱著金夕的手臂緊了又緊,金夕也順勢摟緊了何夕,耳朵貼在何夕的胸膛,沒有心跳聲。金夕心念著,快快解除這該死的魔咒吧,把心髒還給這個男人,讓他恢復自由,快快把記憶還給他吧,他的家人是多麼急切在等他回家,此刻的幸福是個詛咒,不會被祝福的,但我還是會愛著他,就像愛我媽媽一樣,我感受到我在愛著他,也許直到這個魔咒解除,我還是會繼續愛他。如果他有家室,我也可以讓自己隨時停止,因為我知道愛是奢侈品,不一定留得起,愛有時也像時光,總是留不住,如果真是這樣,沒關系的,我還可以去找我的媽媽,她還在這里等著我,我知道。
金夕在自己的思潮里游弋,沒有感受到何夕環抱著她的手臂松開了,此時的何夕,正因為心口那“紋身”的撕裂而隱忍著疼痛,他咬緊牙不吭一聲,額頭的汗浸濕了原本蓬松的劉海,頭用力向右側扭著,他不想讓金夕看見自己痛苦的模樣,眼淚順著眼角流下,因為疼痛,也因為無能為力。直到攥著躺椅邊緣的雙手越來越用力,用力到全身顫抖,金夕一個激靈坐起來,發現何夕胸口的衣襟已被鮮紅浸透,而自己的右半邊臉也已是沾滿腥紅。
金夕撥開何夕的衣襟,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道滲血的裂痕,她本能的捂住傷口,對著四周哭喊︰“這是為什麼啊,到底要怎麼樣啊,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快出來,你想要什麼?要命嗎?來啊。。。拿我的命啊。。。來啊。。。。。。”何夕因為窒息般的悶痛無法說話,他只能看著金夕大聲哭喊,金夕的眼淚如雨般澆落,臉頰的腥紅被淚水沖刷,陰濕在何夕的胸膛。
許久,何夕開口了︰“我听到你的心聲,卻無法阻止你,我想我也不應該阻止你,如果最終你還是要選擇那條路。。。。。。我給不了你任何承諾,也不該為了想活而干涉你,這本就不公平,我們都沒有責任承擔對方的人生,但是。。。我很開心。。。你此刻愛著我。。。也請你相信,我也是真心的愛著你。”
金夕哭得好累,她抽噎著︰“我就是想想,想想。。。嗯。。。都不。。。都不行麼?”看著金夕委屈的樣子,又因為抽噎而被截斷的話語,何夕竟然笑出了聲音,他吃力的坐起來,給金夕擦眼淚,而金夕的手一直捂在何夕的傷口上,此刻的情形,像極了古俠里用內力給人療傷的場景。
“是啊,可不是想想都不行麼,你簡單的想一想,我就成這樣了,也不知道還有多少血能流的。沒事兒,估計還能挺個三五七八次的。”何夕打趣般逗著金夕。
金夕一听,哇的一聲又哭起來,完全不管自己的哭相,雙手也不敢從何夕的胸口移開,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何夕盡管胸口吃痛卻還是忍不住咯咯的笑,金夕此刻也確實像個孩子,像個雖然無心犯了錯卻還是愧疚難當的孩子,而哇哇大哭是她此刻唯一能表達這種愧疚的途徑。
“行了小孩兒,別哭了,我手上可都是你的鼻涕了,你再哭我可上腳了啊!”何夕說著抬起腳要伸向金夕的臉頰,金夕雙手一檔,何夕的腳被壓了下去,下一刻金夕發現,何夕的傷口愈合了,她又像個孩子似的大叫︰“好啦好啦,你看你看,這次這麼快呀!”何夕並沒有管傷口如何,而是擁抱了金夕︰“我說的沒錯吧,你就是最好的藥啊,以後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只對了一半,愛是奢侈品,因為珍貴啊,但它不像時光,而是時光賦予的美好回憶!”金夕只是把頭深深埋在何夕的胸膛。
擦干眼淚,金夕帶著腫腫的眼泡牽著何夕來到自己睡了一晚的房間,書包還攤在床上,兩個人坐下來。金夕把包里的所有東西都掏了出來,兩條褲子,兩套內衣,一件T恤,一口煮蛋用的小鍋,還有媽媽的枕巾及披肩。
“這幾件是我僅留的媽媽的東西。”金夕說著拿起媽媽的披肩貼在臉上,“還有我媽媽的味道,但是,味道總會消失的。。。。。。”金夕露出傷感的神情。
“但是愛和回憶不會消失啊!”何夕拿起了那口小鍋,“以後,我每天用這個給你煮蛋。”二人相視而笑。
所有的行李都打在這一個背包里,但是背包依舊沒填滿,不是背包太大,而是東西太少,金夕對何夕說︰“看,這是我們所有家當,世界上可能只有我們是這樣搬家的吧!”
“不,我沒有家當,如果非要說的話,我的家當,只有你!”何夕用一個極為珍視的吻,深深印在了金夕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