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落地窗撒在床尾,窗簾被晨風撩動發出呼呼的聲響,鬧鈴一般叫醒了熟睡的二人。金夕先起身,感覺很好,這是來到西島睡得最好的一晚,撩開何夕帶血的衣襟,傷口已經愈合,又檢查了何夕的體溫,不再微涼,氣色也紅潤了些,金夕覺得很安慰,對何夕微笑。何夕也微笑回應著,一把摟過金夕躺在自己懷里。
“我很好,你不用擔心,只要能感受到你在愛著我,我就不會有事!”何夕輕聲說著,一個吻印在了金夕的額頭。
“愛嗎?愛情嗎。。。我不懂,也沒憧憬過,也許你可以教我。”金夕抬頭看著何夕。
“愛是不用教的,傻瓜,就像你愛你的媽媽,愛你的親人,這是人的本能。願意為你愛的人做任何事,關心著牽掛著,就像你真的心疼我在乎我,我感受得到,這就是愛啊。”何夕敲了一下金夕的腦袋。
金夕停頓了會兒繼續問︰“你很容易愛上一個人哦,兩天你就愛上我了,這對我來說就像在開國際玩笑,你還在失憶中,我對你又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金夕,我現在無法解釋,也許我的心在你那兒,是它愛上了你,也許這就是命中注定,是一種機緣或是磁場效應讓我們成了命運共同體,就像閃電劈在了樹上,而我剛好在樹下。。。。。。”何夕很落寞,因為自己的失憶,他無法解釋自己對金夕的感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愛上了金夕,而愛的契機也許是因為心髒轉嫁給了金夕,也許是因為有金夕存在的那些夢境,也許就是這兩天的每個生死瞬間,愛情來的時候,誰能真正說得清為什麼呢?
“閃電?”金夕突然想到遇見何夕時她在海邊做的那個夢,“也許。。。真的是因為閃電。。。大海,很奇怪,我以為是真實的,但是後來又以為是夢境。。。。。。”她將當時在沙灘上那個似夢非夢的情形講給何夕听。
“不可思議,如果是夢,全身不可能濕透的,這不是用正常思維或科學能解決的事。。。閃電。。。你還記得昨晚在沙灘我做夢了嗎?夢里很空洞,周圍一片漆黑,只有我的身上有光亮,然後遠處是一個人影,頭頂帶著閃電慢慢走近我,我看不清他的臉。。。你說。。。那會是。。。。。。”何夕描述著自己的夢境,好像尋到了線索一般望著金夕。
“不管怎麼說,也許閃電,是這件事的線索。我的天。。。你看看。。。我雞皮疙瘩起來了。。。這也許真的是魔法。。。或者詛咒?有生之年怎麼能遇到這樣離奇的事?嘶。。。。。。啊。。。天啊。。。如果是夢,那不是我第一次夢到!”金夕緊張的叫了出來,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我媽去世不久後,我也夢到過那個畫面,站在海里,頭頂閃著電。。。難道。。。。。。”何夕起身擁抱著她︰“你別害怕,好在有線索了,最壞的情況也無非是我死掉。”
“你別瞎說,不能死,我不準你死!”金夕推開何夕,有些氣憤。
“你看,你在緊張我!”何夕微笑著捋了捋金夕的頭發,“我們就從閃電開始吧,要等雨天才可能有閃電,我們近期多去海邊看看吧。”
金夕拿出手機,搜索著西島近期的天氣,本來多雨的季節,卻在近半月內都報的是晴天。金夕說︰“哎,也許跟天氣並沒有關系,而且西島的雨,說下就下,都不一定的。如果真是一種魔法,也可能跟什麼咒語有關,就像我遇見你那天,總有個小孩在我耳邊說‘你離開他,他就會死’一樣。”
“金夕,那個聲音,我也听到了,就是那個小孩的聲音叫醒我的,然後就看見了你。”何夕鄭重其事的說道。
“你也听到了?我的天啊。。。。。。”金夕驚訝的捂住嘴巴。
“所以,我說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冥冥之中已經被上帝安排了,如果你不是遇到我這個意外,可能你已經準備好執行你的“計劃”了不是麼。。。。。。”何夕露出一個慶幸的表情。
早餐,金夕剝好雞蛋遞給何夕,何夕笑了笑說︰“媽說一天吃兩顆,我記住了!”金夕笑笑沒說話,低頭大口吃起來。
“對了,今天下午我們得出去。”金夕說著。
“去取手機對嗎?”何夕邊吃邊問道。
“不只這件事,我們得去看房子,離這兒不是很遠。”金夕說的輕描淡寫的,何夕愣著,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提問,金夕意會了他的疑惑,繼續說︰“你也知道,我帶著所有家當來到這里,幾乎把錢都砸到這個總統套間了,本來想著帶我媽來享受一下。。。。。。但是突然就遇到了你,而且還發生這樣離奇的事。如果我們短時間分不開,就得為以後打算,首先得有錢能支撐一段時間,所以我們得盡快退房。”
“這件事,確實是我。。。拖累你了。。。。。。”何夕覺得這是金夕為了他而做的打算,突然覺得很抱歉。
“你別瞎想了,這是為了我們兩個人,我們需要一個比較固定的住所,那個房子離這里不遠,步行也用不到半小時的!”金夕笑著打斷了何夕歉疚的話語。
“謝謝你,為我做這些!”何夕擁抱了金夕,感覺到的是小小幸福。
午後陽光高亢,何夕換了身新衣服,潔白的T恤,淺灰色的棉質運動褲,看上去清爽健碩而挺拔,二人戴好情侶款的帽子,牽著手出了門,在旋轉門里,金夕與旁側正要進酒店的彭宇有了一個短暫的對視,走到大堂正中心,彭宇突然回頭,看著遠去的二人的身影,心里嘀咕著,那個男人,身形怎麼這麼像。。。。。。哎不可能的,又是花眼了,這臭小子真是讓人費神,希望他趕快收拾自己的心,回西島來。
西島的綠化是真的好,街頭巷尾哪怕很隱蔽的街里都有綠油油的景致,還有些果樹就栽在街邊或小區內,像荔枝、蓮霧、櫻桃、隻果,不僅增添色彩,也供人們享用,偶爾會有熟透的果實突然砸在頭頂,吃痛的同時也很是欣喜,而且每棵果樹下會專門放一個小架子,架子上會有竹筐,里面是這棵樹上的果實,如果夠幸運,是可以品嘗到的。西島的街道很干淨,開車的人也不多,大多數人都願意騎腳踏車或者走路,享受慢慢悠悠的閑適生活。
金夕二人不緊不慢的散著步,東張西望閑游一般,越臨近住宅區,生活氣息越濃重,街邊會有些小商販經營著小吃,出售新鮮的果蔬,一樓門市開門迎客,理發店門口的彩燈柱旋轉的起勁兒。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活,這是人類文明存在並發展的意義,金夕看著這些景象,想起了自己的家鄉,還有那個生活了五年的家,突然有些悵然若失,本已放棄生活,卻被一場意外硬生生的拉回。重新開始,也許是每個人生都要經歷的事。
按照房主給的地址,二人來到一棟臨街的樓前,樓高五層,樓頂赫然立著‘珊瑚公寓’四個大字,金夕撥通了房主的電話,幾分鐘的時間,一個五十多歲微胖的大姐笑臉相迎的走過來。
“金小姐是吧?我是跟你通電話的房東,我姓徐。”大姐很熱情。
“是我,徐姐好。”金夕跟徐姐握著手。
“小兩口住啊?在這兒工作?”徐姐問。
“哦,剛來西島,想在這兒待一段時間。”金夕看了看何夕,回答說。
“姑娘你真有命,我剛登的信息,你是第一個打電話看房的。上家也是對小兩口,還沒結婚,那姑娘就說想去海濱城市,小伙就陪他來了,姑娘把這房子布置的啊那個漂亮,該置辦的都齊了,可一天沒住,你猜怎麼的?男的外邊兒還一個,追到西島來了,他們裝修的時候啊住的酒店,結果外邊兒那個直接堵酒店去了,你說這事兒真是。小姑娘給我打電話時都要上飛機了,一听這事兒真讓人生氣,現在這年輕人真是。。。哎。。。。。。”徐姐的語氣很是氣憤,看著金夕何夕二人突然覺得話說的有些不妥,趕緊解釋道︰“哎呦你看,姐沒別的意思哈,就是說你們趕的好,能住個新房。你們也別擔心,我把房租全退給那姑娘了,也不容易,那姑娘里里外外忙活這個房子,看樣子是想常住的,誰能想到出這事兒!走吧,入口在小區里。”
何夕牽著金夕的手緊了緊,二人心領神會的相視一笑,跟在徐姐的身後。單元門很近,繞到大樓後身第一個門就是,而且小區里也是別有洞天,樓間距很寬,中間綠化面積很大,兩個古色古香的涼亭坐落在空地兩邊,這在臨街是根本看不到的景致,金夕在感嘆的同時听徐姐說再往里的幾棟樓都是這樣,因為這一片原本是政府撥款建的某個直屬單位以療養為主的公寓小區,後來不知什麼原因,所有權轉讓並外售了,徐姐也是為了家里老人買下的房子,後來老人去世,就一直在出租。到了三樓,徐姐停下來,打開302的房門。
開燈的那一刻,金夕就愛上這里了。酒紅色的腳墊毛茸茸是新的,讓人不忍心踩上去;大約兩平米見方的門廳,鋪著淺灰色水波花紋的地磚,左側是一個白色鞋櫃,旁邊立著黑紅配色的衣架,右邊是一組紅白格子的高低架,能儲物,也能做穿鞋凳,再往前就是衛生間,雖然不大,卻干淨整潔,衛浴用品都是新的,甚至還未拆封;再往里就是一個大開間,敞開式的廚房在右側,跟臥室區中間擱著一個黑白配色歐式屏風,上面還有置物平台陳設著年輕人喜愛的擺件,徐姐說這就是原來的結構,她只是把屏風換了;臥室區是白色的地板,雖然不是新鋪上去的,但一看就保養的很好,還冒著亮光;雙人床上是新被褥,低飽和度的灰粉配色讓人感覺很舒適;床的兩側各有一個白色床頭櫃,一邊一個床頭燈很是對稱;白色鋼琴漆的衣櫃,白色鋼琴漆的梳妝台,白色的餐桌,金夕一下就想到自己濱城的家,只不過那白色鋼琴漆面上不再是淡藍色的玫瑰,而是淺咖色的歐式線條,但即便如此,這里的一切都足以讓金夕有回家的感覺;雙人沙發是酒紅色的,正對著屏風下的電視櫃,透過屏風能看見整潔的廚房,廚具也都是新的,平台上還有拆了一半的電飯煲。
“徐姐,這些東西。。。。。。”沒等金夕說完,徐姐就回應道︰“都是那姑娘留下的,除了電視、冰箱、洗衣機是房間里原有的,別的都讓那姑娘換了新的。那姑娘真是對這個小家煞費苦心,還不差錢,所有這些,包括房租都是這姑娘花的錢,她那個男朋友真是一點忙都幫不上,有一次他們去采購誤把鑰匙鎖房間了,我來給開門,那姑娘大包小裹的,她那朋友也不說幫把手,真不知道找這樣的圖個什麼,哎,倒是長得俊俏,這女人啊,可得睜開眼楮。”徐姐又覺得說的有些不妥,急忙圓話道︰“你們都放心用,那姑娘說啥也不要了,讓我處理,我一看都是新的,就尋思留給下家用吧,要不說你們趕的好呢,拎包就住。”
“行,徐姐,我挺喜歡這里,就定下吧。”金夕說。
“那感情好了,我這兒房租是不講的,兩千一個月,最少押一付六,你們想哪天搬?”徐姐問道。
“今天就給我鑰匙吧,我們明天就搬過來。房租現在就轉給你。”金夕干脆利落。
“這麼快啊,那也好,明天我就給你送合同和收據來,我住的也不遠,在錦繡中心那,走路過來也就半小時,騎車更快。沿著小區再往前走。。。。。。”徐姐給金夕二人描述著去商業街的捷徑。
“那咱們一起走吧,正好我們還要去一趟錦繡中心。”金夕說。
“那好那好,我帶你們走一趟,你們就知道了,離的挺近,年輕人走路要比我快。”徐姐說著,三人便出了門。
取了手機,徐姐順便也送來了合同和收據,一切辦妥後,金夕何夕牽著手往酒店的方向走去。路上,金夕一直沒說話,她在想以後的生活,何夕也一直沒說話,應該說整個下午,何夕都沒開口,因為租房這件事,何夕覺得自己無權發表任何意見,他很無助,無助到只能任由金夕安排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死,男人的掌控力和自尊一時間全部蕩然無存,他失落的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讓金夕一下子回過神,她停下來看著何夕問道︰“怎麼了?累嗎?有哪里不舒服嗎?餓了吧,馬上就到酒店了。”何夕沒說話,一把抱住金夕,有種說不出的委屈,眼淚不自覺的流下來。
“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金夕輕撫著何夕的後背,感到了他身體的輕微顫抖︰“怎麼哭了?傷口又裂開了?”金夕趕忙撥開何夕的衣領,那個“紋身”還靜靜的在那里。
“大海,你別哭,你怎麼了要告訴我呀,我們一起商量。”金夕擦拭何夕眼角的淚水。
“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不知道自己是誰。。。幫不上你任何忙,還要你為了我做這些。。。還要一直在身邊。。。你說的對,我就是在拖累你。。。。。。”何夕陷入深深的自責之中。
“你怎麼這麼想,你不是說過,我們是命中注定的相遇,你不是說還要娶我的嗎?怎麼能說是拖累我,你不想我愛你了嗎?我剛剛鼓起勇氣,你是想讓我放棄嗎?你就不能給我些鼓勵嗎?你要是這樣,要我怎麼辦?”金夕突然間也陷入失落中,本就在極速賽道上突然轉彎,本就在拼命抑制自己的悲傷,本就鼓起極大的勇氣登上陌生的船只駛向未知,如果船中途要翻了,那這種繞個大彎再歸于虛無未免太自我嘲弄。
“對不起,我實在是。。。覺得。。。我是個男人。。。你能明白嗎?”何夕扶住金夕的肩膀。
二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金夕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擠出一個微笑︰“我明白,看得出來,你在失憶前,是個有擔當的人,我完全明白你現在的感受,大海,你要相信失憶只是暫時的,今早我們不是說了嗎,從閃電開始找線索,不能還沒開始就悲觀打退堂鼓啊。我連死都不怕,難道你一個男人還怕失憶嗎?就算你害怕,不是還有最後的選擇嗎?還有醫院,還能找警察,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金夕,對不起,我。。。。。。”何夕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很矯情很不an,有些難為情。
“好了,不說了,其實我還挺羨慕你的。我倒是想失憶,忘記以往的一切,重新開始人生。這就是上帝的賞賜,讓人忘記煩惱,讓人有機會重新開始,多好呀!你應該偷著樂,呵呵!”金夕開起玩笑,也是真心話。
“那我也希望找回記憶,哪怕記憶是痛苦的。因為遇見了你,我想讓你了解我的一切,我也更想明明白白的愛你,用我真正的身份愛你!”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金夕紅了臉,不由分的,何夕的一個吻深深印在了金夕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