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88章 第 88 章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MM豆 本章︰第88章 第 88 章

    身影已到橋頭, 款款而來。

    楊時月稍顯狼狽,又不得不見,略一想, 索性將發飾摘了下來, 青絲如瀑散下, 快速用一根玉簪挽了個素髻, 情急之下也顧不得究竟有幾縷發絲散落。

    又來到茶案前坐下, 借著茶案將河水沾濕的衣袖、裙擺擋住, 才道︰“陳嬤嬤到橋頭上候著罷。”

    “是, 小姐。”

    她還未從方才之事完全回過神來, 又遐想著即將到來的會面, 心間小鹿亂撞,一時間把原先想好的那些話、打算交談些甚麼話題, 全忘了個干淨。

    來不及多想, 已經能听見河廊外的步履聲慢慢臨近,然後在門前停住了。

    河水濕了衣裳,楊時月不便起身去開門相迎, 故小居門扉半掩, 她心中一想, 只堪覺得自己未能以禮相待, 初次見面恐怕印象已經落了下乘。

    惋惜則已, 倒也不曾相誨。

    ……

    江風撲面,些許寒意讓消去了上元節燈會的喧囂,裴少淮心緒平靜,從樊園出來後, 緩步而來, 有幾分“去完成任務”的意思。

    可當他踏上河廊, 廊下河水流過,真到了門前,反倒有些躊躇了,停滯了幾息,才抬手敲門。

    “裴公子請進。”聲音溫婉。

    寬大的袖口探出,輕推門而入。

    裴少淮順著燭光望去,正好對上楊時月那帶著期盼好奇又羞澀躲閃的目光。他年長一些,主動朝楊時月笑了笑,緩和氣氛,免得讓人家女孩子太過緊張。

    相互見個面而已,裴少淮作揖問好。

    楊時月起身回禮後,又速速坐下遮掩,言道︰“裴公子請坐。”

    借著燭光,裴少淮看清楚了楊時月的容貌,羞蛾淡淡,眉臉盈盈,最引人的是那雙杏眼,眼尾微翹而周遭帶著些暈色,嬌而不媚,起身時身姿高挑娉婷。

    裴少淮是個細致的人,又有前世的見識加持,這屋內的擺設和楊時月的那些小心思,豈能逃過他的眼楮。

    屋內清雅的茉莉茶香,案上茶盞,鋪開的宣紙,將磨未磨的硯台,牆櫥里露半的酒樽、精致的小點心,窗外江上明月,舟楫停歇,良辰美景……都在為這一次會面創造閑敘的話題,主動而含蓄。

    身上的衣制是新做的,搖曳的燭光下,隱約看到同色的絲線繡著淺紋,多襯了她的幾分姿色。

    這樣處處懷著“小心思”,叫裴少淮這個“叔叔”都不由態度認真了幾分——不管成與不成,有緣無緣,人家姑娘是誠意滿滿而來。

    這些準備顯露了她的心跡,又進退有度,不讓人難為情,尊重他,也尊重自己。

    念及此,裴少淮心中有些慚愧又好笑,實在不好意思——楊家小姐明明已經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很多,做事有度不顯痕跡,偏偏遇見了他,叫他都看了出來。

    是他欺負人了。

    可這樣一個事事俱到的,卻梳了個松散的發髻,只有一玉簪,任由幾縷碎發在耳畔散落,身上的衣物似乎還沾了水漬,並有意借茶案掩飾著。

    這似乎不合理。

    若非中間臨時發生了些甚麼,以楊姑娘這樣細致周到的性子,豈會不及時補救?

    裴少淮第一時間想到了路上遇見的那位婦人,懷里抱著濕透的孩子,步履匆匆……還有河廊外未干的水漬。

    孩子身上裹的那件披風似乎不是尋常百姓家中物。

    諸多小細節結合起來,裴少淮已經推測出了十之七八,若真如此,眼前這位女子值得叫人敬佩。

    “裴公子請用茶。”這個時候,楊時月臉上的神情已經平和了許多。

    兩人之間以禮相待,閑敘了一會,不外乎聊平日里讀些什麼書、哪句話有些甚麼見解之類的,不涉私事。

    裴少淮欣賞楊時月的性子、為人,可相談時,又擺不脫老成的心態,更像是與友人間閑談書卷。

    兩刻鐘後,通過言談,楊時月眼中閃著光,愈發欽佩眼前公子的學問,那是一種從內而外的涓涓不止。

    只可惜,在楊時月眼中,裴公子雖一直在認真應答,但眼眸里平平靜靜,透露的更多是禮節、教養,而沒有半分親密越矩意圖。

    眼中的光又慢慢暗下來。

    于是一盞茶後,牆櫥沒有被打開,宣紙沒有著墨,硯台里半稠的墨汁漸漸被晚風吹干。

    “今日听得裴公子一番見解,受益匪淺。”楊時月結束閑敘,言道,“樊園還有詩會,裴公子今夜不過去看看嗎?”

    裴少淮了然,微頓了頓,起身行禮作別,最後道“謝楊姑娘款待,在下告辭,再會。”

    “再會。”

    兩人作別,都知曉沒有再會。

    走出小居,裴少淮走在河廊上,看到圓月高懸,河面月光粼粼,想起那句“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心間不知覺開始松動。

    何等美景,何等榮幸,緣何他要固守前世高牆,拘著自己?幸運重活一世,不就是讓他無憾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嗎?

    楊家小姐的才情為人舉止,他不是不為所動,而是表現得不為所動。便是這一瞬,他心間那方長久以來毫無波瀾的湖面,投入了一顆小石,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裴少淮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像他這樣一個活了兩世的人,已經很難再做到轟轟烈烈,此生恐怕也就這麼一個機會,還能有人讓他在心里泛起漣漪。

    他明明是“叔叔輩”的人了,怎麼論起主動,還不及人家一個小姑娘?他應該表現得熱情一些、主動一些,向人家姑娘討一個機會的。

    終究,篤篤門聲再響,裴少淮道“方才見楊姑娘在紙上留了半首詞,只寫了下闕,還缺上闕,裴某不才,想試著把整首詞補全,向楊姑娘討個機會。”

    屋內沉寂了幾息,“吱呀”門聲,楊時月不再遮掩濕了的衣裙,前來開門,道“裴公子,請。”

    書案上,宣紙平鋪,娟秀小楷字寫著

    “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夢越江頭煙波、留余香。”

    躊躇而躍躍欲試之心,躍然紙上。

    裴少淮執筆,左手略托著寬大的衣袖,書案前認真思忖,如此神態最是吸引人。

    楊時月細細研磨硯台,發出細微沙沙聲。

    裴少淮沾墨後,肅立彎身,揮腕在宣紙空出的半闕處寫道

    “淮上舟楫天涼,夜初長,誰家檐上星燈、月敲窗。”

    又在最上方寫上了詞牌名。

    全詞即為

    《月上瓜州》

    淮上舟楫天涼,夜初長,誰家檐上星燈、月敲窗。

    人徘徊,影徘徊,水茫茫。夢越江頭煙波、留余香。

    楊時月輕聲誦讀,還未讀完,臉上已是俏紅,目光留在“淮上……月敲窗”幾個字上。

    若說她下闕把小女子心境寫了出來,裴少淮則幫她把意境寫圓滿了,長夜江畔望月明,詩意清幽。

    裴少淮的學問才情太醇厚了。

    詞牌名“月上瓜洲”又名“相見歡”。

    此時無言勝有言,兩人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裴少淮慚愧言道“初次相見,裴某身著舊衣,是我誠意不足,望楊姑娘見諒。”他一開始的誠意不足,又何止這一處?

    楊時月應道“裴公子的一身學問,就是最大的誠意。”

    男子立身立家。

    ……

    樊園詩會結束,陸家小姐憑著一身的才情,所作的詩句大受贊嘆,那句“水上雲波雙雁過,江天一色路亦遙”又頗值得玩味。

    寫了雙雁,又把自己的名諱化用進去,那位得才女青睞的才子,似乎與江水相關。

    ……

    ……

    裴少淮回到家中,竟然失眠了。

    翌日,林氏借著吃早膳,含蓄詢問昨夜“偶遇”的情況。

    裴少淮一夜未眠,昨夜一時涌現的那股沖動,配合著他年輕的體格,已經壓不下去,竟在母親跟前紅了耳根。

    林氏便明白了兒子的心意,笑道“娘親替你去答復楊家。”

    裴少淮大口喝粥。

    用完早膳後,裴少淮說起昨夜的詩會,提醒母親道“趁著父親還在京都,陸家那邊也該走動走動了。”

    呼,一下子兩門親事,林氏一時有些發楞,應道“我省得了,你安心溫習功課備考罷。”

    林氏打造了雙魚玉佩,送去答復楊家後,過了幾日,楊家送回一盞琉璃燈——取意照亮少淮前程。

    兩家都是一個意思,等少淮春闈過後,再行納采問名,把婚事定下來。

    同樣有意同楊家結親的還有裴尚書府,不過奇怪的是,裴尚書替嫡ど孫求娶的不是楊時月,而是楊家旁支不起眼的一位庶女。

    以裴尚書的官職,裴少沲怳儦面eγ 羆葉廈揮芯芫牡覽恚  羆彝裱曰鼐耍 磧墑悄俏皇 丫 盜巳思遙 勻徊輝敢て團嶸惺楦 崆住br />
    更加奇怪的是,以裴尚書府的脾氣,竟然沒有氣惱,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裴尚書本到了致仕的年歲,聖上下旨準予留任。裴少淮听徐大人說,裴尚書今年在朝中做事十分賣力,往日里那麼一個致力于結交權貴、八面玲瓏的人,如今竟然毫不在意得罪人,帶著整個吏部編制條例,設限權貴們購置田畝,還領著都察院官員到處巡查,耿直上諫,直言不諱。

    那奏折都彈劾到內閣閣老頭上了。

    短短一年,比過往在京十數年樹敵還要多。

    想及楊家在朝中任職多與審判機構相關,裴少淮心間多了幾分猜疑——裴尚書跟楊家提親,恐怕意不在求娶,而在于試探楊家的態度,再由此推測更多的內幕消息。

    而裴尚書變了個性子,頭鐵充當聖上手里的一把刀,到處樹敵,恰恰相反是為了自救。

    二房的這位叔祖父不是個簡單的,他如此不竭余力,便說明裴尚書府已經陷入了一場大案當中。

    老爺子正在力圖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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