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與龍

第三十四章 生存之道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克勞德伊斯特 本章︰第三十四章 生存之道

    1

    尤維亞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有了防備,導致狗王放棄了進攻,還是玫姐提供的情報有誤。總之,托圖趕回來後,並沒有見到狗王派出的元老。

    好在匆忙的撤軍並沒有導致功虧一簣,銀狐家還是拿下了海盜旗的地盤,只不過通過代理人控制而已。海盜旗聯盟已經名存實亡,幕奇倪虹現在完全依靠銀狐撐腰。

    範吉斯跑掉之後,尤維亞把玳瑁家的地盤分給了伯克桑撒作為酬謝。南部已經佔領的地盤也沒有歸還,由銀狐直接控制。詠鶴家和獵戶家成了幕奇家的附庸,沒有了地盤。

    紅獅費爾南多非常識相,立刻發信給尤維亞請求歸附銀狐。他說得非常懇切,大意是紅獅家愛好和平,從來不惹事。尤維亞的父親何塞曾經幫忙阻止過薩科家對紅獅的進攻,維持了紅獅家的獨立,兩家的情誼源遠流長。他覺得尤維亞有女王風範,願意誠心輔佐。

    紅獅家戰斗力不行,掙錢還可以,願意每年上供二十億銀元。尤維亞本來就覺得紅獅家的地盤很小,打下來也沒什麼好處,但是費爾南多是個厲害的商人,紅獅家財力雄厚。這樣的歸附方式讓她很滿意,就答應了紅獅。

    現在銀狐家的勢力範圍橫跨默里、圖恩、多瓦尼,費多列等六個國家。再要擴展地盤,就要跨海了。尤維亞覺得可以暫時停止擴張,倒出手來清理內部的奸細。尤維亞估計每個敵對勢力在銀狐中都有眼線,甚至還有可能混入了情報販子的線人。

    她假借別人的身份,用高價從酒館老板手里嘗試購買銀狐的情報。結果發現,自己的軍隊裝備情況,人員構成,防御安排,甚至連莊園的內部結構都可以用錢買到。她不能容忍這樣的情況發生,必須對銀狐內部進行徹底的清洗。

    尤維亞成立了一個內部調查組織“孤影”,負責清除內部的奸細,考驗銀狐成員的忠誠。孤影的領導是謝爾蓋,他在狄特掌權時期一直宣稱繼續效忠何塞,所屬的克魯格家族後來成為尤維亞比較信任的力量。

    但是尤維亞也沒有完全信任他,孤影內部有一個監听小組,名義上受謝爾蓋領導,實際直接向尤維亞匯報。小組的負責人尤里同時也負責監視謝爾蓋。

    孤影的人員都沒有武裝,尤維亞另外指派了一隊自己的保鏢來為孤影提供保護,並幫助孤影抓捕可疑人員。這個武裝小組由維克托率領,他是尤維亞認為比較可靠的保鏢。謝爾蓋、尤里、維克托三人相互制衡,相互監視。

    尤維亞不相信任何人,也許托圖是個例外,但是尤維亞不相信他的心智水平。托圖的幼稚往往讓尤維亞覺得他還沒有成年。他那魁梧的身軀內,強大的力量背後,是一個單純的少年,還不懂這世界的復雜與險惡。尤維亞常常想︰“或許有一天,我會被他的幼稚害死。如果這樣,我們也就兩不相欠了。”

    2

    謝爾蓋五十多歲,有些謝頂,眼窩深陷,是個勤奮而古板的人,非常自律。家主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他,他不敢怠慢,邊學邊做。謝爾蓋找到了默里聯邦的幾個退休情報官員作為顧問,開始了大規模的內部審查。他每天從早上六點一直工作到深夜,一個不落地調查和審問銀狐的干部。

    銀狐現在有正式成員5萬人,大大小小的附屬勢力接近30萬人。謝爾蓋的人手連審查完全部的干部都很勉強,小兵的忠誠度只好靠相互檢舉揭發了。

    黑道中的人相互爭斗和排擠司空見慣,現在有了揭發告密的渠道,立刻踴躍地彼此陷害。因為來信太多,謝爾蓋專門成立了一個小組負責整理和歸納檢舉信。

    謝爾蓋的努力沒有白費,僅僅一個月時間,他就找出了16個確定的間諜,50個可能的間諜,另外有300多人在觀察名單上。尤維亞本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原則,讓維克托把這些人全部槍決。

    只有一種情況可以例外,如果被抓的間諜提供了可靠情報,幫助孤影抓到兩個以上的間諜,就可以免死,有重大立功表現的,甚至可以加入孤影。

    第一輪內部審查後,總共有700多人被槍決。尤維亞很滿意,重金表彰了謝爾蓋。由于第一輪過後,出現了更多檢舉材料,她授權謝爾蓋開始第二輪審查,不能放過一個奸細。尤維亞認為藏的最深的奸細一定也是威脅最大的。他可能是個小兵,是個清潔工,園丁,或者廚師。

    第二輪的的審查範圍擴展到了所有和銀狐家有關的人員,不一定要是正式成員。多達1600多人被懷疑有問題。由于詳細調查人手根本不夠,尤維亞下令全部槍決比較經濟。

    被槍決的名單中,有托圖的三個貼身侍衛。托圖一開始完全不知道孤影的存在,莫名其妙身邊的幾個熟人突然不見了。他問別的保鏢怎麼回事,大家也不敢瞞著他,就讓他去找謝爾蓋。托圖對謝爾蓋一直印象不錯,覺得他是個嚴謹而可靠的人,不像很多黑道老大要麼諂媚•肉麻,要麼邪氣逼人。

    尤維亞交代過謝爾蓋,如果托圖過問,就讓他來找自己。托圖果然在謝爾蓋那里什麼也沒問出來,又去找尤維亞。

    “我身邊的保鏢胡克,斯爾托,楊維都去哪兒了?”托圖問尤維亞。

    “有情報顯示,他們是奸細。”尤維亞說。

    “真的嗎?三個都是?這也太可怕了,我還跟他們很熟呢,一點也看不出來。”

    “嗯,都是,銀狐里有很多敵人的間諜。”

    “怎麼發現的?我竟然完全沒察覺。”

    “這你不用管,謝爾蓋找了專家來幫忙找到的。他們自有專業的手段抓間諜。”

    “我身邊都有三個,你的保鏢們也有敵人的間諜嗎?”

    “有,也有幾個。”

    “謝爾蓋大叔很能干呢。我要不要去幫幫他,我這段時間反正也沒事做。”

    “你還是抓緊練功吧,暗世界現在沒了王,天下大亂,隨時隨地有人進攻,我可是全指望你呢。”

    “那好吧,你要小心啊,小心敵人的奸細狗急跳牆來暗殺你。”

    “嗯”

    “那我去練功了,晚飯再聊。”

    托圖走後,尤維亞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為什麼是你呢?你真是不適合在這個暗世界生存。我好想你離開,那樣你才能安全。你的力量再強大也保護不了你,我也不知道能保護你到什麼時候。”

    3

    托圖接著練功,他最近在練習電力和磁力的配合。他剛剛要開始控制硬幣,發現了地上有一個紙團。他離開的時候這里明明什麼也沒有。他看了看周圍的幾個保鏢,每個人都站得很遠,肯定不是剛剛有人扔的。想到剛才和尤維亞的對話,托圖警覺起來,非常小心地用長刀把紙團撥到身邊,帶著皮手套一點一點展開這個紙團。

    他剛看了一眼就立刻把紙團攥在手里跑開了。他飛奔去找謝爾蓋。那個紙團是胡克咬破手指寫的血書,說自己被誣陷,很快要被槍決,求托圖救他。托圖到了謝爾蓋的辦公室。

    “胡克關在哪里,我要見見他。”托圖說。

    “對不起,少爺,這事我做不了主。要家主大小姐下令我才能帶您去。”

    “去看個犯人也要找她嗎?我又不是讓你放了胡克,我只是想去看看他。”

    “呃,我還是請示一下家主再說,您稍等。”謝爾蓋迅速電話尤維亞,把電話遞給了托圖。

    “怎麼了,為什麼要去看那個胡克?”尤維亞問托圖。

    “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他真的是間諜。”

    “他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是間諜。”

    “那麼我們掌握了什麼證據說他是間諜呢?”

    “你問謝爾蓋。”

    “為什麼說胡克是間諜,能給我看下證據嗎?”托圖問謝爾蓋。

    “嗯,有一份舉報信,說他和吸血鬼家有關。”謝爾蓋答道。

    “怎麼有關?”

    “他的前任女友來自梅迪諾公國,那里是吸血鬼家的核心地盤。他的前女友很可能是吸血鬼家的情報人員,胡克有可能出賣過情報給這個女友。”

    “那麼有什麼證據表明,那個前女友是敵方情報人員?”

    “這個還有待進一步調查,我們現在沒有足夠的人力找到這個人。”

    “那麼你又有什麼證據說胡克透露過情報給前女友?”

    “暫時沒有,因為情侶之間的交流很難取證。”

    托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就是說,你其實不知道胡克的前女友是不是敵方特工,也不確定胡克透露過情報給別人,僅僅因為他的前女友來自某一個國家,你就認定胡克是奸細,對嗎?”

    “我……。我沒有認定他是奸細。他只不過有這個可能,所以在觀察名單上。”

    “觀察?怎麼觀察?是在監獄觀察,還是槍斃了之後觀察?”托圖已經非常生氣了。他不久前還覺得謝爾蓋是個能干又值得信賴的人,還以為他有什麼厲害的偵查手段抓間諜。原來,他全靠的是捕風捉影,簡直可以說是陷害。

    “我們確實可能冤枉了胡克。”尤維亞說,“不過,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寧可錯殺好人也不能漏過一個奸細。”

    “寧可錯殺?人可以錯殺嗎?殺錯了你還能救活嗎?”托圖瞪大了眼楮,滿眼血絲。他對尤維亞濫殺敵人已經盡可能忍耐了。畢竟按照尤維亞的解釋,你不殺敵人,他們就會來殺你。然而現在,只是為了排除可能存在的間諜,就在毫無根據的情況下殺害自己身邊的伙伴,托圖忍無可忍,對著電話里的尤維亞大吼。

    “你別幼稚了好不好,你根本不懂暗世界的生存之道。人命在暗世界根本不值錢。”

    “人命不是錢不錢的事,別人的命不是命嗎?可以就這麼隨便踐踏嗎?你這麼殺人和狄特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尤維亞,她不想再和這個白痴解釋什麼。“你沒有經歷過地獄,不了解從地獄回來的人是如何生存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帶我去監獄。”托圖紅著眼對謝爾蓋說。

    “可是,沒有家主的命令,我很難辦啊。”

    托圖拔出了長刀,閃電之刃上電弧涌動,“啪啪”地閃著火花。“我通過你的眼神,覺得你可能是奸細。你要是不服從我的命令,就肯定是奸細!”

    這句話讓謝爾蓋魂飛魄散,他早已認同了尤維亞了邏輯,現在才突然發現自己也被繞進去了。成為可疑的人其實不需要什麼確鑿的理由,而只要可疑就必須被清除。他還想再打電話給尤維亞,托圖放了一小股閃電,燒毀了電話。

    銀狐家的秘密監獄並不遠,藏在銀狐莊園旁邊的山腹中。謝爾蓋帶著托圖到了監獄。鐵門打開,托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原本以為會有十來個被冤枉的可憐人關在一個大房間里。而展現在他眼前的,卻是一個三層樓高百余米長的長方形大廳全部被監室環繞,少說有一兩千人。

    “請少爺稍等一下,我查查胡克在哪間牢房。”謝爾蓋說道。

    “不用了。”托圖看著這許許多多的人。牢房里無數雙眼楮也在看著他。

    “少爺,您剛才說,懷疑我是奸細,只是為了讓我帶您來這里,對吧?”謝爾蓋對此還是非常惶恐。他知道托圖人很厚道,可是還是很擔心。

    “你倒是說說,你怎麼證明自己不是奸細?”托圖問。

    這一問讓謝爾蓋驚得全身冷汗︰“不但少爺真的懷疑我,而且我也沒辦法洗清嫌疑。”謝爾蓋覺得眼前發黑,趕緊用手扶著欄桿。

    “我不想放走真的敵人。你告訴我,這里關著的有幾個確定是敵人的間諜?”

    “這個嘛……”謝爾蓋滿頭大汗。他給囚犯的可疑程度打分,從1到100。100分的只有第一批的抓到的兩個人,其他的沒有完全確定的。“這個,確定的已經都槍斃了。這里的是觀察名單上的。”

    “好,開門,把門全打開!”托圖命令到。

    “這……大小姐怪罪下來,我們……。”謝爾蓋很為難,近乎哀求的看著托圖。

    “那又怎樣,暗世界人命不是不值錢嗎。”他拍了拍謝爾蓋的肩膀,“你死了,我會再雇一個人的,沒關系。”

    謝爾蓋,“撲通”一聲跪下了。他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渾身顫抖。

    托圖看著一個守衛的頭領再次命令道︰“把所有門都打開,我不想再說一次了!”

    一個守衛看著跪在地上的謝爾蓋,猶豫了半秒鐘,跑過去打開了所有牢房的門。人群如潮水一般涌向門口。路過托圖的時候,有的人說了一聲︰“謝謝少爺!”,有的人只是看著他以示感謝。

    更多人,根本沒顧得上看他,這些人焦急地看著前面,沒命地往前擠。不一會兒,人潮全部涌出了監獄。有三個人走在最後,是胡克,斯爾托和楊維。

    “您看到了……”胡克剛開口,托圖一舉手攔住了他,說道︰“我什麼也沒看見,你們快走把,不要回來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再聚。”三人心領神會,自己的伙伴是冒了生命危險傳遞的紙團,不能提起這事。三人也跑步離開。

    楊維剛跑了兩步,回頭看著托圖。“少爺,我或許不該講這話。你要不要也一起走,不然……”

    “謝謝你,不過我走不了。我沒地方去,這里是我的家。”

    出了這麼大的事,守衛們自覺脫不了干系,全都脫掉了制服,一起逃了。諾大一個監獄,只剩了謝爾蓋和托圖二人。托圖靠在欄桿上,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謝爾蓋。

    “我從來沒有懷疑你,但我不認可你的方式。你也快走吧,走晚了,我可保護不了你。”

    謝爾蓋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我不走,這里也是我的家。而且,我走了,就真成了奸細了。”他扶著欄桿站了起來,說︰“你是對的,如果不停下來,我早晚也會被懷疑。懷疑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但是殺人需要。”

    4

    “咚咚咚”遠處傳來了急速的跑步聲,二十幾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從外面進來,包圍了托圖和謝爾蓋,槍口對準了他們。這些是尤維亞的親衛隊。過了一會兒,尤維亞在保鏢的簇擁下來到了二人面前。她先沒有看著托圖而是盯著謝爾蓋,看得他心里發毛。

    “你可以走了,明早到我辦公室。”

    “是。”謝爾蓋走了。

    尤維亞看著空曠的監獄,又看著托圖。氣憤的說話都有些顫抖。

    “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知道,我放走了大概兩千個可疑的人。”

    “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害死我們。我們!不光是我,還有你自己!”

    “那也比害死兩千個人強,死就死了,我的命也不值錢。”

    “你的命和他們不一樣!你這麼幼稚怎麼在暗世界生存?”

    “我從來也沒想在暗世界生存。我只是和你一起復仇,殺死狗王。我不想殺無關的人,就這麼簡單。”

    “殺了狗王之後呢?你不是愛我嗎,你不想和我一起坐在王位上嗎?”

    “什麼王位,我們殺完狗王就隱退,不是商量好了嗎?那天玫姐也在,你不記得了嗎?”

    尤維亞被托圖的幼稚再一次驚得目瞪口呆。她突然想起了那天和玫姐的密會。那是唯一一次她覺得托圖反應夠快,找了個幌子把稱王的話題掩蓋過去。沒想到,那不是什麼幌子,這個白痴竟然真的想在殺了舊王之後隱退,而不是成為新王。

    她簡直不知道如何再跟這個人說話。他根本听不懂人話。他好像根本就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尤維亞氣的轉身就走。臨走咬著牙說,“你要怎麼死隨便你,不要過來連累我。我要復仇,要做女王,要殺很多人,我這里不需要白痴!”

    保鏢和衛隊都跟著走了,監獄里只剩下了托圖,這里仿佛是他的專屬監獄。他滑坐到地上,靠著欄桿,哭了。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心愛的人如此殘忍。“真的是我不理解她麼。從地獄回來的人到底是如何生存的?難道把人世也變成地獄嗎?”

    托圖的腦海中又浮現了第一次見尤維亞的畫面。她當時站在二樓的露台上,眼神是那麼純淨。那時候的她還沒有見過地獄,不會那麼殘忍。“我這個白痴,我那時候怎麼就走了呢。我應該留下來保護她,成為她的保鏢什麼的,司機也行。那樣的話一切噩運就不會發生。如果能那樣,我就算不能娶到她也好,只要能經常看著她。”

    尤維亞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企圖靠處理別的事情來分心,但是她不能。她以為自己已經浴火重生,已經不會再被任何人傷害。然而,她發現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傷害她,而這個人,她原本以為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尤維亞手上簽署著某個文件,不經意間,她因為用力過猛,筆穿透了紙張,把字刻在了辦公桌上。

    她放下了筆,看著自己這只有力的右手。她想起了這是自己的假肢,想起了托圖拿著長刀做演講介紹假肢的功能,想起了托圖為了籌錢出生入死咧開的皮褲。尤維亞的眼淚不經意流了下來,雖然她還是咬著牙,恨著這個人。

    謝爾蓋回到了孤影的辦公室。他一路上一直在思考,怎麼樣才能證明自己不是奸細呢。他是個克己奉公的人,他思考這個問題不單單是為了自己,而是如何改進現有的方法,給可疑的人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無辜。

    他今天可是切實體會到了想要證明無辜而不能的那種無力感。他突然有了靈感,召集所有成員開會。謝爾蓋辦公室外有一個小廳,擠滿了孤影的成員,有近百人。

    “從今天起,所有的抓捕要講證據。可疑的人可以監听,可以審問,不能逮捕。從我們孤影做起,所有人做任何事都要留下記錄。我們只相信記錄,口說無憑。從今天起,不可以單獨行動,所有的事情要先報備,然後執行。”

    謝爾蓋覺得,一個人只有所有的行動都可以查證,才能算是有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尤里,你們組負責收集行動記錄,每周到我這里來存檔。”謝爾蓋說。

    “是。”尤里答道。

    “有什麼問題嗎?”謝爾蓋問。“好,沒問題就回去干活吧。”

    “長官。”尤里組的阿明問。“我和湯姆去想去抽支煙。要怎麼報備?”

    “好的,就從你們倆開始。”謝爾蓋拿了一張白紙,“寫下來,誰,要從什麼地方,去什麼地方,做什麼事,預計多久。然後簽字,標明時間日期。回來之後再簽到,如果超時,要解釋原因。”

    “是,長官。”阿明和湯姆走過來,在白紙上按要求寫下了內容並簽字。

    “很好,以後都這麼辦。”

    銀狐莊園背面的一個拐角處,有一小段防火樓梯。阿明和湯姆坐在樓梯上抽煙,看著夕陽西下。他們在尤里的監听小組,今天監听到了監獄里發生的事情。

    “咱們老大這回可是糗了。你說大小姐會不會滅了他,讓組長接班?”阿明問。

    “這個位置,估計組長不敢接,早晚是個死。”湯姆說。

    “托圖少爺呢,會不會被大小姐滅了。”

    “這可不能亂說,托圖少爺可是雷神下凡,誰能滅得了他。”

    “那你說,銀狐家到底誰說了算?”

    “當然是家主大小姐了。”

    “我看不見得,少爺戰斗力天下無敵,會怕她嗎。我看少爺都是讓著大小姐。”

    “有點道理。”

    “咦?你看那邊是少爺嗎?”阿明指著前方問。

    “哪兒?”湯姆被夕陽的照得睜不開眼。眯著眼楮仔細搜尋。他突然眼前一黑,被什麼東西蒙住了頭,接著脖子被勒住,透不過氣,發不出聲。他用力的掙扎。夕陽照在他的褲腿上,把藍色的西裝褲染成了橙紅色。那兩條褲腿不停地蹬,越來越慢。

    “組長,我們回來了。”阿明和湯姆在報備單上簽字,斜眼看到托圖的幾個保鏢在找謝爾蓋說話。托圖逼迫謝爾蓋去監獄的時候,命令保鏢們留下,他不想連累他們。現在托圖還沒有回來,這幾個保鏢不知如何是好。他們听說了情況,知道如果現在去請示家主一定會撞在槍口上,只好來問謝爾蓋。

    謝爾蓋也沒了主意。尤里提供了監獄里尤維亞和托圖的錄音,雖然他覺得尤維亞說的是氣話,但是“不要過來連累我”“我這里不需要白痴”似乎又表明了要趕走托圖。他也不敢去問尤維亞到底什麼意思。不過,他想到托圖的超強戰斗力,似乎也不那麼需要保護,就和幾個保鏢說︰“再等等吧,夫妻吵架,常有的事。”

    5

    托圖從監獄門口出來時已經天黑了。他磨磨蹭蹭地往回走,雖然很難過,但是他只有這個家了。天空下起雨來,黑暗中辨不清方向,托圖也不知道現在自己是在往回走,還是越走越遠了。

    “算了吧,管他呢。”托圖就這樣在夜雨中亂走,心想︰“如果天意讓我離開,我就離開,如果踫巧走回去了,那就回去吧。”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托圖的臉,雨水在他的臉上流下,混合了一點點的淚水。或者說,天上傾瀉而下的本就是淚水。

    銀狐莊園里,尤維亞在臥房的床上輾轉反側。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努力地放空思緒,想要入睡。她沒有吃晚飯,也記不清從監獄回來後自己都做過些什麼,只記得被托圖氣得發瘋,然後還有一些記憶片段,一些溫暖的笑容,得意的笑容,傻傻的笑容,全部是那個家伙的笑容。

    尤維亞沒有任何安全感,她每天必須開著燈睡,而且只有抱著托圖的時候才能自主入睡。如果托圖不在,她就要靠服藥才能入睡。藥物雖然能有效讓她入睡,但是每次醒來的時候,都是驚醒,滿身的冷汗,大口喘氣。

    她討厭這樣從噩夢中驚醒,醒來又是另一個噩夢。她又哭了,她恨自己說出了傷人的話,她已經失去了一切,她剛剛讓自己失去了一切。她拿出了手機,看了一會兒,正要打電話。臥室的門開了。

    “你回來了。”尤維亞迅速擦掉淚水。她剛剛擦干眼淚,就看清了一個人影從臥室外倒下,摔進了門里,這個人頭上有血,是自己的保鏢。尤維亞立刻警覺,手摸向了枕頭下的手槍。

    “什麼人?”一個全身穿著深紫色戰斗服的陌生人走了進來。“有人花錢買你的命,不反抗的話,不會太疼。”他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完,尤維亞已經迅速開槍。那人身影一晃,根本沒有打中。尤維亞只開了兩槍,一束飛鏢就飛來打落了手槍。若不是拿槍的手是假肢,飛鏢早就穿透了尤維亞的手腕。

    轉瞬間,這個紫衣人已經到了尤維亞近前。尤維亞雖然不善戰斗,但是假肢的力量和速度也遠超常人,這個時候只能奮起一戰。她猛力揮出右拳打向對方面部。

    那紫衣人對尤維亞的這一拳稍顯意外,迅速在腰間掏出了一個藥瓶用手掌推出去擋住了尤維亞的拳頭。尤維亞擊碎了藥瓶,里面的一種液體沒有飛濺開去,反而迅速包裹了尤維亞的手臂。這些液體流過的地方閃出電火花。“砰”的一聲,尤維亞的右臂假肢爆裂開,里面的電池放出強力的電流。那紫衣人也不得不躲開了一點。

    尤維亞倒在地上,她用左手撐著地,拼命想要站起來逃走。可是一個灰色的瓷瓶已經飛到了面前。突然一個黑影閃出,托圖用磁力彈射飛到了尤維亞身邊,用肩膀撞開了那個瓷瓶。“轟”的一聲爆炸,瓷瓶把臥室的外牆炸開了一個大洞。室外的風雨飄進了屋里,窗簾,床圍,全都隨風舞動起來。托圖和那紫衣人對視,二人心中都是一驚,“是你!”

    6

    托圖認出了這個人。當初他和丹龍蘭靈從蓮沼逃出來後,在廢棄的地鐵通道里找到了一個奇怪的房間,在那里遇到了這個戰斗藥師。托圖不知道的是,這人叫齊倫,是個職業殺手,排名49位。

    他們無意中找到的是齊倫的安全屋。齊倫也認出了托圖,這個把他電暈的家伙。那是他一生的恥辱,作為名殺手的他竟然靠裝死來逃跑。他看著托圖,覺得任務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他要復仇雪恥。

    “唰”的一聲,齊倫擲出了一束飛鏢。這些飛鏢不是金屬導體,托圖用硬幣一一擋開。托圖抽出閃電之刃,一個彈射,飛到齊倫身邊。“砰”的一聲,一股濃煙升起。

    托圖趕緊彈射離開,脫離了濃煙。濃煙中飛出了一個藥瓶,托圖操縱牆上掛著的一個盾牌擋住。盾牌瞬間被融化。這里是托圖的家,他對哪里有什麼東西非常熟悉,雖然身上帶的硬幣不多,但是可以利用房中各種雜物。

    齊倫動作飛快,托圖的電磁彈射也不慢。二人你來我往,遠距離攻防。齊倫看著閃電之刃的電弧,始終不敢靠近。事實上,自從上次被托圖電暈,他對電一直有點心里陰影。

    還好作為戰斗藥師,中等距離戰斗是齊倫的強項。他的藥瓶種類多樣,層出不窮。托圖暗暗心驚,每個藥瓶飛來,他都以閃躲為主,摸不準里面有什麼古怪。他使用附近一切可以利用的導體進攻,一會兒是燈柱,一會兒是鐘擺,甚至沙發里的彈簧。這些奇怪的武器也讓齊倫手忙腳亂,只好依靠速度擺脫。

    二人在銀狐莊園內的走廊從樓上打到樓下。牆壁破裂聲,金屬踫撞聲,爆炸聲連綿不絕。整個銀狐莊園響起了警報,士兵們涌入戰場附近,不過誰也插不上手。托圖和齊倫斗得難分你我,士兵們無法開槍,若是躲閃不及還會被齊倫的藥瓶所傷。

    托圖的保鏢們趕來了,每人拿了一大袋硬幣。“嘩啦,嘩啦。”硬幣從二樓倒下來,撒了一地。齊倫心知不妙,剛要退到另一處走廊,就被硬幣圍住了。他應變神速,掏出兩個藥瓶在手里捏碎,身體旋轉,把藥粉撒向四周。

    藥粉接觸到硬幣,立刻把硬幣化成了黑色的粉末。緊接著,齊倫往地上砸了一個藥瓶,爆出濃煙和氣流,吹起了地上的黑色粉末,轉眼間走廊和大廳里漆黑一片,人人都在劇烈地咳嗽。

    “轟”的一聲,屋頂被炸開了一個大洞,齊倫的手套射出鋼索,把他拉向上面。托圖把地上剩下的硬幣變成一只手臂,把自己托上了屋頂。屋頂上風雨交加,齊倫和托圖站在炸開的大洞兩邊對峙。硬幣組成了一只猛虎,站在托圖身邊。齊倫瞥見地面上全是士兵,今天看來無法復仇了,要抓緊逃走。托圖站在對面說了一句什麼,雨聲太大,齊倫沒有听清。

    “嗯?”他看托圖把刀插回了刀鞘,雙手放在嘴前擴音。

    “我是說,你不該來屋頂,而且沒看天氣預報!”托圖喊著說。

    “什麼?”齊倫還沒反應過來,一道閃電從天而降,他人生中第二次被電暈了過去。

    托圖沒管暈倒在屋頂的齊倫,四處張望尋找尤維亞。他看到大雨中,尤維亞站在地面上看著他。她還穿著睡衣,身上披了一件西裝,雖然有人打著傘,渾身已經濕透。托圖立刻從房頂躍下,臨落地的時候用硬幣彈射減速。

    他飛奔向尤維亞,二人在雨中相擁哭泣。尤維亞用左手抱著托圖,“我都听你的,你不要走。”托圖一邊親吻著尤維亞的頭發,一邊說︰“對不起,我來晚了,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托圖脫下了自己的皮風衣給尤維亞披上,二人在保鏢的簇擁下到了一樓的門廊。齊倫被綁起來,運到了門廊邊,等候發落。他像死人一樣倒在地上,頭發炸裂開,散發著焦糊的味道。托圖走到齊倫身邊蹲下,說道︰“我知道你沒死,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齊倫一動不動,連呼吸也沒有了。“你要是真死了,我只好把你埋了,埋的時候不會松綁,你可別怪我。”托圖剛站起身,齊倫就睜開了眼楮。

    “你就是托圖?”

    “你調查過我?那就應該好好看看天氣預報。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戰斗藥師齊倫,今天有幸領教。”

    “誰派你來的?”尤維亞走過來,盯著齊倫的雙眼。

    “我是職業殺手,今天栽了,任憑處置。要我說出雇主就休想了。”

    “你排名多少?”

    “不材,49名。”

    “了不得啊。50名以內的殺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不知道你沒了雙手雙腳,還能排多少名。要是再沒了眼楮,是不是就要100名以外了。”

    “不管你怎麼折磨我,行里的規矩,絕對不能說出雇主。不然一樣會被折磨死。”

    “不說就算了,我也懶得知道,想殺我的人太多了。我只是有個手藝,很久不練,怕荒廢了。”尤維亞這樣說的時候,眼神中閃出恐怖的光芒,饒是齊倫抱了必死之心,也還是看著膽寒。

    托圖听到這話,比齊倫還要緊張。他走過去,溫柔地摟住了尤維亞。

    “先進來一下,我有事講給你听。”托圖帶著尤維亞進了莊園內部。

    “你想讓我放他?”尤維亞大概猜到了托圖要說什麼。

    “我見過這個人。”托圖簡單講述了第一次見到齊倫的情形。“多虧他的食物和水,我們才能在地道里躲過薩科家的追擊。我們剛救下你的時候,就躲在他的秘密房間。而且,他的戰斗藥瓶在我們籌錢為你制造義肢的時候還發揮過一點作用。”

    尤維亞本來想說︰“享受了繳獲的物品,怎麼還能感恩敵人呢?”但是她忍住了,抬眼看著托圖,說道︰“我听你的,你來處理他吧。”尤維亞再也不想失去托圖了,別的人是死是活,沒那麼重要。

    托圖親吻尤維亞的額頭,說道︰“這個人我們欠他一點人情。就這一次,我以後不會再放走敵人了。”說著走了出去。他回到齊倫身邊,蹲在地上問︰“你還住在那個地下的秘密房間嗎?”

    “拜你所賜,我早搬家了。殺手的安全屋一旦被發現,必須搬走。”

    “我放你走,算是賠償你的損失。以後你不要出現在銀狐的地界,不然我就對外宣稱,我放了你是因為你很配合的供出了雇主。”

    齊倫一驚,不敢相信托圖竟然會放了他。“這不合常理,一定有什麼陰謀。”齊倫在想,有兩種可能,一是找人跟蹤自己以查出雇主,二是借殺手行會之手殺死自己,這樣更殘忍,不可能就這麼簡單放了他。

    齊倫還沒有想明白對方到底有什麼陰謀,已經被車載到莊園外的山谷。銀狐的士兵把他帶下車,解開了繩索,之後開車走了。齊倫迅速躍入黑暗,保證不會被跟蹤,他自信沒有人能盯住他。齊倫還相信,行會能查清楚自己沒有供出雇主,托圖這次絕對是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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