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論欽陵將自己盡量收拾成漢人模樣，還專程去買了量身剪裁的衣裳，來到了盧國公府。
雖然這已經是他第二次來長安了，但畢竟是頭一回沒有父親幫助獨自辦事，論欽陵看著這氣派的大門便有些發怵。
他今日整整問了一個上午，終于算是問明白了。
長安城里，能夠打著程家招牌出遠門做生意，而且還有足夠震懾力的人家，只有一戶。
盧國公，程咬金！
這位將軍，論欽陵也是听說過的。
似乎在大唐朝廷里頭名聲不怎麼好，是個渾人。
但跟這樣的人打交道，總比跟那些酸腐的大唐文人聊生意來得強吧？
論欽陵給自己鼓了鼓勁。
這次的生意，他勢在必得！
一定能行！
咚咚咚——
論欽陵敲響了大門，有門房從角門出來。
門房狐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相貌有些不尋常的年輕男人。
“你找誰？”
雖然吐蕃人跟大唐人的骨骼沒有多少差別，但長期在高原上生活，日照強烈，論欽陵的皮膚呈現出一種黝黑，臉頰上也有明顯的高原紅。
他看出這門房有些懷疑自己的身份，于是連忙說出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
“噢，我是遠道而來找盧國公談生意的。”
“先前在戈壁，我曾遇到過程家的商隊，當時跟商隊談好了要合作做買賣，但如今不知要去哪里尋商隊，只好冒昧前來貴府上。”
論欽陵沒有介紹自己是哪里人，又是什麼身份。
不過他說到戈壁，就是在誤導門房以為自己是吐谷渾或者是大唐邊塞的人。
再加之論欽陵經過了長期的使臣培訓，一口大唐官話說得十分流利，除了外表有些異域模樣，倒確實只像是個苦寒之地出身。
門房果然沒有懷疑。
他點點頭，道︰
“原來你不是長安人，不知道。”
“商隊這幾日才剛回來，還在歇息休整，你要是想找他們的話，就再等幾天吧。”
“至于我家老爺……”
“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的！”
見不到程咬金，論欽陵心里有些遺憾。
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今天真的如此輕易就能見到一位大唐國公，那他倒是會懷疑這里頭有問題了。
畢竟，如今自己並非以吐蕃使臣身份出現，只是個普通外域商人。
堂堂盧國公，怎麼可能誰來找都會見？
論欽陵也不氣餒，收拾了下情緒又問道︰
“那麼，若我想找商隊，應當去哪里呢？”
“若次次都要跑到國公府，未免有些太麻煩了。”
這回門房很爽快︰
“噢，要找商隊的話，你去城外找就是了，東郊那邊有一處莊子，他們就在莊上。”
“不過好像，最近他們經常會進城來買什麼貨物……”
“去找的話可能會錯開，你要麼就直接在那附近找地方住下，等著商隊路過吧！”
買貨物？
論欽陵心思瞬間便動了起來。
听這意思，那支商隊也是最近幾日才剛回長安的。
對一支百來人的商隊而言，這速度已經很快了。
他們肯定是從使團那里拿到水囊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
而這兩日，酒樓剛剛開始不限量只限購……
時常進城買貨，肯定就是來買酒，準備運出去賣的！
這不是剛好嘛！
思及此處，論欽陵很有禮貌地學著漢人的禮節沖門房拱了拱手。
他笑道︰
“多謝多謝，可真是幫了大忙了！”
見這人如此客氣，門房心情也很好。
他想了想，道︰
“我看你這樣子，應當也是誠心找我家商隊做買賣的。”
“這樣，你如今在長安住哪里，留個地址，等他們來找老爺稟報事情時，順手就過去找你們聊聊了。”
“如何？”
論欽陵大喜過望。
如此一來，還真省下了不少功夫！
他連忙將自己現在住的客棧名字告訴了門房。
門房點點頭︰
“好，我這便去找府里人說一聲。”
“平時我也忙得很，叫其他人踫上商隊時跟他們也講講。”
“對了——”
“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論欽陵遲疑片刻，估計這門房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于是說了實話。
“我叫論欽陵，不是漢人……這個還請不要介意。”
門房卻沒有驚訝。
他不以為意地擺手道︰
“猜都猜到了，商隊本來就是去邊塞的，你千里迢迢跑來找他們，多半不是漢人。”
“好了，在外頭等著吧，我去找府里人了。”
說著，門房便又從角門進了府。
論欽陵在外頭有些期待，又有些焦急地等著。
不多時，有人從門里出來。
但這回是走的正門。
來者並非剛才的那個熱心門房。
而是個魁梧的黑臉壯漢。
還穿著官服！
論欽陵心里先是一驚，而後就是一陣欣喜。
從盧國公府里出來，還穿著官服的人……
那肯定跟程咬金是有關系的，而且關系還不差！
自己這是恰好撞見，那就能找到機會遞話，能直接跟商隊的東家談了！
真是天賜良機，天助我也！
卻見那黑臉漢子皺著眉頭打量他，沉聲問道︰
“你不是漢人。”
“來這里干嘛的？”
論欽陵趕緊解釋︰
“噢，閣下，我先前在戈壁上遇到過程家商隊，如今特地趕來長安，是想談生意的！”
“不知您能否幫忙遞個話……”
“這生意有些大，我想，最好還是能直接同盧國公商談比較好。”
黑臉漢子一愣︰
“我就是盧國公，你要談什麼？”
論欽陵也愣住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運氣居然這麼好。
直接在門口撞到了正主！
怔然片刻後。
論欽陵笑著湊近了些，對程咬金低聲道︰
“盧國公，在下乃先前吐蕃使團中的論欽陵，想必您也有听您家商隊提及吧？”
“這次過來，我吐蕃是想問問您有沒有渠道能夠買到大量的貞觀十年春。”
“若是能夠談成合作……”
“這對大唐和吐蕃之間的關系，都沒有壞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