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快帶我們開開眼,是不是如傳聞中的那麼厲害。”
“走著!”
“對,就是這句!”
“墨小侯爺。”
墨彥一眼看出程暖鑫在恭維他,嫌棄地擺了擺手,示意他少拍馬屁趕緊走。程暖鑫也不惱,笑嘻嘻地跑回前院,很自然地與眾人搭著話,之後話頭一轉回到了他的寶馬上。
“小黑是我隨口一說,它可是墨兄贈我的寶馬,名叫躍影。”
墨彥趁著程暖鑫與眾紈褲在前院嬉笑,用了些李總管端來的早膳。他簡單吃了幾口,穿好獵裝,去前院與眾人匯合。
紈褲子弟多出身權貴子弟或是富家公子,而京城這兩年的紈褲里,要數成陽侯府的小侯爺墨彥最為惹眼。他本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墨老侯爺戰功赫赫又是當今太皇太後的親弟弟,若是在世一定要罵他不肖子孫,而墨侯爺常年在外戍邊也顧不上家里這位小祖宗了。
這原是成陽侯府的家事,但墨彥的突然加入,讓大家對京城的紈褲不再是一視同仁,甚至分出了兩派。以墨彥為首的清流一派以紈褲稱呼,而唐饒那幫仗勢欺人,常流連煙花之地的公子們,被人稱為浪蕩子。
“我們從前的紈褲名聲已經不怎麼樣,現在又被人稱為浪蕩子,真是給宗家丟臉。”
一世家公子越說越傷心,偷偷抹起淚來,眾人听完連連點頭,他們這兩年的名聲確實壞了不少,有好幾個定過親的公子都因此事被退了親。
墨彥的出現讓大家對紈褲的要求也高了許多,家里面甚至拿墨彥當榜樣逼他們上進些,還說當個墨小侯爺那樣的紈褲,也不愁結不到好親家。
“哼,人不風流枉少年!”
一位風流慣了的商賈公子不以為然,環顧四周確定無旁人,開始肆無忌憚地說起墨小侯爺的事情來。
“說起來這墨小侯爺也是個風流人那,三年前三公主不幸香消玉魂,小侯爺為她守靈三日親自安葬,此後一蹶不振開始跟‘程二進’混日子。”
“程二進”是他們給程暖鑫起的外號,听著不像正經名字,其實就是二甲進士的意思,這里面多少有些嫉妒的成分。
在座的幾位官家子弟心虛地看看門口,他們不比商賈公子瀟灑自在,在外面行事多少還要顧及家里的面子,一直沒有搭話的唐饒不屑一顧地譏笑道。
“這有什麼,都知道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不光京城百姓連湘雲樓的美人都知道,還暗暗為這對璧人惋惜嘆氣那!若是日後他娶妻生子,還不是跟我們一樣是個俗人。”
“哈哈哈!”
唐饒這話實在解氣,幾位公子再也不遮著藏著,連一樓都能听到他們放肆的笑聲。
“唐二公子!這可是皇家之事,萬不可隨意妄言。”
程暖鑫氣憤地推門而入,他與紈褲們本在二樓另一雅間用飯,剛才去後院上了茅廁,回來的時候就听到唐饒那番話,頓時怒火中燒。
“呦,是程公子啊,既然被你听見了,你可考慮好了,剛才的話要是墨小侯爺知道一個字,鐵定是你告的密!”
程暖鑫才不怕唐饒的威脅,不過他也沒打算告訴墨彥,不然這些人定沒有好下場。墨彥平時里對一般的事情都不太上心,一涉及到三公主的事,他必定毫不吝惜自己的手段,讓那些人付出些代價。
“比起那舊人我對新入京的溫三小姐更有興趣,那日宮宴之上我兄長可是見到過溫三小姐真容的。此女子美若天仙又坐擁京城半數產業,連當今聖上都有意將她納入後宮。”
唐饒興致勃勃地說著,完全沒有留意門外站著一人,陰冷的眼神足可以將他殺死。
“長袖善舞,多錢善賈,此等平平姿色,怕是難入爾等法眼。”
眾人聞言抬頭,著實嚇了一大跳,眼前之人不正是墨彥,除了唐饒其他人紛紛啞言,下得額頭冒出了冷汗,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好巧啊,唐二公子。”
墨彥淡淡一笑,隨意地走了進來,徑直坐在了唐饒對面。京城那麼多家酒樓今日在這里不期而遇確實很巧,但這一句好巧他們著實不敢接。
雖然他們同是紈褲子弟,但唐饒為首的這些公子都是整日留戀煙花之地和大小賭坊,時常會傳些風流韻事或是仗勢欺人之事。
“是墨小侯爺啊,今日怎麼有雅興來珍鮮酒樓啊?”
唐饒知道墨彥一向不喜他們的做派,兩幫人私下也互相看不順眼,于是都默契地盡量避開了彼此,這兩年多也是互不干涉相安無事。不過京城就那麼大難免會遇到,所以每個月都會在醉仙樓踫到一兩次,兩幫人也算相熟。
墨彥沒有搭話,程暖鑫只好壓住火氣,上前解釋一番。
“墨兄帶我們去徑山的皇家獵場,先來這兒吃個午飯,唐公子一起?”
“不必了,我們已經吃完了,你們自便,告辭。”
唐饒說完站起身就要走,他感覺再多待一秒自己就要被墨彥盯死,畢竟他隨意談論他的是非,說不心虛是假的,臉上的鎮定也是強裝出來的。唐饒想急切離開,但墨彥似乎不肯輕易放過他,程暖鑫看出此意伸手將唐饒攔下。
“程兄,這是何意?”
唐饒雖嘴上這麼說,但心里知道這是墨小侯爺的意思,他知道程暖鑫心里再氣憤,也不敢主動挑釁。
“敢不敢來場比試?”
墨彥淡淡說著,目光卻是死盯著他的右手。唐饒緊咬牙關最後還是服了軟,他知道自己是把墨小侯爺得罪了,剛說了大話眼下就兌了現。眼下他在這幫弟兄面前算是丟了大面子,說什麼也要掙回來些。
“說吧,比什麼?”
墨彥見他沒有那麼難說服,嘴角微微勾了下,淡淡說出了比試的內容。
“射獵。”
唐饒差點笑出聲來,射獵這一塊他就沒怕過誰,墨彥這次是輸定了。
“以什麼取勝?”
“數量。”
站在一旁的程暖鑫突然緊張起來,雅間內的幾位公子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唐饒深吸口氣,稍微想了下回道。
“可以,既然要比的話,總要有戰利品。我要你那匹御賜的寶馬,你要什麼?”
“你的右手。”
墨彥的眼神始終是陰冷的,程暖鑫嚇得倒吸了一口氣,一時搞不清楚墨彥何時與唐饒結了仇怨,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萬事以和為貴還是勸勸為好。
“我們是紈褲,騎射這些難免會傷到,不然換個別的?”
墨彥轉頭看向身旁的程暖鑫,眼神也變得柔和了些。
“新正,我有分寸,不必擔心。”
程暖鑫安心地點了點頭,不過腦子里還是蒙蒙的。愣在原地的唐饒回了神,眼中閃現出一絲慌亂和恐懼,但很快就被難以置信所取代。
“墨小侯爺是在開什麼玩笑吧,哈哈。”
“沒開玩笑,哼,你怕了?”
墨彥冷笑著,起身就要走,他可沒時間跟他開玩笑。唐饒絕不能讓墨彥這麼走了,不然里子面子就真的都沒了,他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況且他有自信贏下墨彥。
“笑話,我五歲就騎馬射箭了,來就來誰怕誰!只是今日未穿獵裝,這就派人去取,小侯爺先吃著,一個時辰之後在徑山獵場踫面。”
“一言為定。”
墨彥只說了四個字,再沒有對唐饒說出多余的字,他不是對自己的騎射多有自信,只是唐饒的右手他要定了。
“近日京城有什麼新鮮事?不妨說來听听,大家也好解解悶。”
“當然是‘女紈褲救美’這件事了,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霉蛋,哈哈哈!”
唐饒臉色鐵青,下意識摸了摸已經痊愈的手背,一想到當日的情景傷口處就隱隱作痛。他雖然對那人氣憤不已,但此事太過丟人那日在場的其他三人,沒有一人敢向他人提及此事。一陣哄笑聲過後,眾人開始忍不住感嘆起來。
墨彥騎著他那匹棗紅色的愛駒走到眾人面前,此馬的骨相雖瘦峻,不如別的馬膘肥體壯,但強悍耐力足,名字叫躡景,意為追躡日影,跑起來極其迅速,據李總管說是墨侯爺從涼州給小侯爺帶回來的駿馬。
“走。”
墨彥話音剛落,一人一騎奔了出去,程暖鑫緊隨在後,剩下的二十幾個公子也齊齊上馬,一個跟著一個出了城,眾人揚鞭催馬,往徑山方向飛奔而去。
徑山腳下,珍鮮酒樓的野味最為有名,以新鮮正宗聞名京城,味道不比醉仙樓的山珍海味差。而眼下正值雪住天晴,春暖開山之際,整日盤踞在酒樓的世家公子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嘗鮮的機會。
兵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唐饒,因那日被王綰兒打傷已數日沒有出城,今日天氣大好就約了幾位常聚的公子出城嘗嘗鮮,順便騎騎馬舒緩下心情。幾人在二樓開了個雅間,酒足飯飽之後大家都有些犯困,開始說些趣事解悶。
程暖鑫首當其沖出了侯府,騎上下人牽來的躍影,今日的他仍是一身暮山紫的衣衫,真是威風八面。紫服一般是四品以上官員才可穿的,也只有他這個御史大夫的獨生愛子,才敢做成常服來穿。
程暖鑫一說出此馬是躍影,在場的每個人都驚呼不已,躍影可是聖上賞給墨小侯爺的良駒。墨彥的馬雖然每一匹都是良駒,但從不讓人隨意觸踫,今日難得可以親近此等寶馬,大家都甚是激動,此時的他們更想見識下躍影了。
“哎,近兩年在京城當個紈褲都難。”
“是啊,這兩年京城的紈褲還分了三六九等,同是紈褲有什麼高低貴賤,出來玩樂還裝什麼清高,不賭不嫖算什麼紈褲!”
“躍影。”
墨彥淡淡回道,他今日穿的是霽青色的獵裝,頭發高高束起,英姿颯爽意氣風發。
眾紈褲拱手行禮,墨彥遠遠地擺了擺手算是見過,轉身朝東院馬房走去。程暖鑫見墨彥沒有過來,連忙迎了上去,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墨兄,你贈我的那匹馬叫什麼?”
“墨兄,你這一身獵裝也太好看了吧!雨過天晴之色,宴夫子講過一篇駢文有一句……”
“雲銷雨霽,彩徹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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