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聲大作,明亮的光從這邊的山頭劈到了那頭,似要將黑暗的夜空扯開一道口子,讓這世間的污濁悉數倒灌。
百里元琮坐在馬背上,揚頭瞧著這樣詭異的夜空,山風獵獵,吹得發髻飛散,衣袂拍在身上呼啦作響,透著一股子悲壯淒涼。
「主子?」底下人輕喚。
百里元琮回過神來,緊握著手中的馬韁,已然到了這地步,似乎沒了轉圜的余地,要麼進去一決生死,要麼窩囊著等死。
橫也是死,豎也是死。
百里元琮咬咬牙,「進城。」
「是!」眾人應聲。
赫連應此番已經等在了城門口,瞧著不遠處浩浩蕩蕩而來的隋王大軍,不由的扯起了唇角,終于等到了這一天。
當然,尚書府趙家出的事情,赫連應是知道的,但那又如何,趙靖此刻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等著一道迎接隋王入城。
這說明什麼?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一個女兒算什麼?來日功勛卓著,有的是女人,為你生兒育女,到了那時候,還在乎什麼骨肉不骨肉?要多少,有多少!
「恭迎王爺入城。」
「恭迎王爺入城。」
赫連應協趙靖,畢恭畢敬的沖著百里元琮行禮,「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位快免禮。」百里元琮下馬,當即托了二人一把,「現如今城內局勢如何?」
趙靖上前,「王爺只管放心,城門四角,各處進出口都是咱們的人,保證一只蒼蠅都別想飛出去,城內的消息絕對不會走漏分毫。」
「如此,甚好!」百里元琮欣喜。
天空又是一記炸雷,這雨遲遲不下,卻一直空響雷鳴。
「臣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六部衙門,丞相府,以及諸位大人的府上,都被團團包圍,現如今誰也奈何不得。整個金陵城,已經在王爺的全權掌控之中!」赫連應畢恭畢敬的揖禮。
百里元琮那叫一個激動,眉眼間已經掩飾不住得意的神色,「如此說來,可直達皇宮?」
「是!」赫連應忙回答,「宮門口與宮內侍衛,現如今都是國公府的人,只要王爺一聲令下,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進宮,小皇帝不足為據,太後已經動心。」
百里元琮沒想到,赫連應竟是連太後被說服?
「你是說,太後?」百里元琮心驚。
赫連應頷首,「沒錯,只有太後點頭,才能說服小皇帝禪位于王爺。到時候,太後便是太皇太後,照樣享她的榮華富貴,便是沖這一點,她也得屈服。」
「原來如此。」百里元琮昂首挺胸,「既是如此,那邊入宮吧!」
然,剛進城沒多久,便已經遇見了褪卻喜服,一身玄袍的沈唯卿。
沈唯卿一身戾氣,站在街頭。
在他身後,皆是沈家軍,一個個面色冷戾,目光如刃,狠狠剜著這幫亂臣賊子,手持鋼刀,恨不能痛飲賊人血。
「王爺不會不知道,無召不得入金陵城吧?」沈唯卿高聲冷喝,「您夜半帶兵入城,與外臣勾結在一起,意欲何為啊?」
百里元琮沒想到,這兒居然杵著一個硬茬,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兩軍對峙,百姓關門閉鎖,畏縮的躲在家中,大氣不敢出。
金陵城內即將有血色彌漫,大戰一觸即發。
「沈唯卿,你逼死我女兒,這筆賬我還沒跟你算呢!」趙靖先聲奪人,「現在讓開道,我還認你這個女婿,到時候……」
這話還沒說完,楚英就耐不住了,「呸,就你個死皮不要臉的老東西,也敢大言不慚的,讓我家大人當你的女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長得丑還想得美。老子早就看不慣你了,天底下就沒有比你更惡毒的偽君子,自己的女兒都不放過,還敢在這里提起,就不怕一個雷劈死你?」
「你……」趙靖氣得眼都圓了,險些七竅生煙。
赫連應倒也不客氣,「沈唯卿,你真的要為了百里長安赴死?」
「鏟除女干佞,乃臣子之責。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沈唯卿冷劍在前,「休要廢話,今日爾等要麼束手就縛,要麼兵戎相見,絕無第三種可能。」
赫連應眯起危險的眸子,「既如此,便看鹿死誰手,來人,與我一道護送隋王進宮,給我……殺!」
「殺!」沈唯卿冷喝。
閃電劈開了夜空,雷聲轟鳴。
雙方交手,血流成河。
金陵城頓時陷入了一片廝殺之中,刀光劍影,生死不論。
大街小巷,各府各院,喊聲震徹九霄……
沈唯卿冷然劈開擋路的軍士,抬眸便瞧見了赫連應護著百里元琮,從另一條巷子繞道而去,「楚英,走!」
「是!」楚英一招呼,「弟兄們,跟我上!」
忠君護國,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