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壓抑著薄戾之色,語速很慢,慢到好像是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的。
“這是做什麼夢呢……”
“圓圓,不要怕……”
顧紹原本想著將他晾在一旁也不得。
不要怕。
顧紹端坐在交椅上,雙手搭在膝上,聞言,微微抬手,扯下他額上的巾帕。
裴瑾廷在鎮國公府養傷的這些日子,頭兩日倒是還好,誰知到了後幾日,也不知怎麼,燒了起來。
賀錚覺著,自家公子這五十杖刑該是白挨了。
非但白挨了,反倒讓鎮國公更加排斥公子了。
想起公子醒來前,鎮國公一臉黑炭般地離開。
賀錚不禁為自家公子惋惜起來。
裴瑾廷側靠在大迎枕上,垂眸片刻,對賀錚吩咐道,
“國公府上上下下人也不少。找兩個不起眼的灑掃丫鬟,把消息遞進去。”
“是。”
賀錚答應下來。
心頭卻忍不住嘆氣。
公子這輩子是認定了少夫人一人了。
為了她,可真是機關算盡。
顧青媛听到那兩個丫鬟的碎語後,忍了許久,終究是推門沖了出去。
客院里,冷冷清清,賀錚蹲在爐子前熬藥,看到顧青媛,起身行禮。
顧青媛同他說了幾句後,隨即放輕腳步,進屋。
夏日,屋角放著冰鑒,窗欞半開著。
臥榻上,裴瑾廷面朝外側臥在床榻上,雙眸緊閉,唇間不時溢出幾聲抽氣聲。
顧青媛眼眶酸脹。
剛才,賀錚和她說了這幾日發生的事。
知道裴瑾廷為何挨了杖刑,也知道他燒得整個人都迷糊了。
這些日子,她沉溺在自己的思緒里,只以為裴瑾廷又和從前一樣惡作劇,妄圖賴在顧家,以此博得父親的應允。
她忙忙碌碌地四處整理著去邊疆的物什,冷清的客院里,裴瑾廷一個人,病倒在床。
她以為她封閉雙耳就會有用。
殊不知,他正在臥榻上人事不知。
怪不得,她好幾次拿著單子去找父親,都不見他在府中。
原來,那時,他正在客院看著裴瑾廷。
顧青媛低頭,蹲在臥榻前的腳踏上。
小心翼翼地探過手,拉了薄被的一角,蓋在他半露的腰間。
臥榻上的男人,鴉羽般的眼緊閉著,衣襟半開,露出里頭的肌膚。
再抬眸,顧青媛看著他咫尺的臉龐,眉骨很高,鼻梁端正挺直,眼睫濃密。
顧青媛這一刻,才知道,裴瑾廷不知什麼時候,好像在她心里下了個烙印。
移也移不走。
扯也扯不掉。
她伸手,將敞開的衣襟攏起,許是動作有些大,驚擾到沉睡中的裴瑾廷。
他微微睜開雙目。
“顧圓圓。為何夢里的你在哭?”
“不要怕啊。”
他抬起冷白修長的手指,本能地想要將她臉頰上的淚痕拭去。
顧青媛哽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在哭。
臉頰上濕漉漉的。全是淚水。
裴瑾廷輕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啞著聲音,如同囈語般,
“是我。又把你弄哭了嗎?”
顧青媛驀地感覺心髒的位置,好似被揪了一下,酸脹蔓延至喉嚨,哽著說不出話來。
少時,她時常被陸妃召進宮,也時常會恰好地在宮門前踫到裴瑾廷和靖王世子等幾個紈褲。
靖王世子比裴瑾廷還要可惡,時不時就惡作劇一番。
那個時候,她實在是厭惡極了他們一群人。
只覺著上天不公,白白給了這些人好的身世,卻不懂得珍惜。
此刻,裴瑾廷也顧不上偽裝,就那樣盯著她,抬起手臂,遲疑了片刻,好像夢囈般,
“顧圓圓。很痛。能抱一抱嗎?”
顧青媛撇過臉去,好似高高在上,惡劣不堪,嘴又毒的裴瑾廷,這是第一次如此的柔軟。
她伸手,抱在他的腰間,知道他背後有傷,不敢用力。
從前的一幕恍然映入腦海。
明明宮中還有好些女孩,陸妃的佷女也時常進宮,也不見裴瑾廷他們總是欺負她。
唯獨自己……
那個時候,她曾經口不擇言地說過,
“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去尼姑庵里做姑子,也不會和裴家三公子攪和在一起。”
顧青媛只以為裴瑾廷在夢中,有些語無倫次,帶著哭腔,那模樣著實可憐。
“裴景珩,你為何以前總是愛欺負我。”
裴瑾廷︰……
他的手指輕輕落在她的臉上,
“別哭……”
哭得他心都碎了。
顧青媛的眼淚止不住。
窗欞開了半扇,習習的風,裹著屋角的冰鑒吹了過來。
涼風一吹,裴瑾廷微微敞開的肌膚被吹的微微發涼。
鼻尖一陣氧意,忍了好一會兒……
顧青媛猛地抬起頭,眉心一跳。
“裴瑾廷……”
他竟然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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