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公子身前還好好的,但後背許是抬手牽扯到傷口的原因,洇濕一片。
偏偏,夜色深深,穿的又是暗色的衣裳,是以剛剛少夫人根本不曾發現公子受了很重的傷。
只是此時。
只剩軟轎上的裴瑾廷。
他望著空蕩蕩的手,好似連風都抓不住一縷。
不受控制地吸了一口氣。
顧青媛沒有再看那走過的軟轎,提著燈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見到顧青媛進來,顧紹把刀收回刀鞘。
顧紹細細打量女兒神色,目光深邃敏銳,仿佛能照見人心,
“阿媛。往後再遇到不順心之事只管告訴我。父親幫你拿主意。”
雖然他知道了搶親的大概,卻不知道女兒的心思。
顧青媛坐在椅子上,
“當初在皇莊,我看著他和芸娘廝混在一起,後來又拋下我逃命。”
“我和裴家三公子商議好,他幫我擺脫婚事,我幫他擋承恩公夫人。”
顧青媛沒什麼表情地說著。
顧紹有片刻的沉凝,握著刀鞘的手緊了緊。
他看著眼前女兒的眼光徹底變得不一樣。
她怎麼這麼大膽?她為什麼有事不和長輩商量?
他覺得造成這樣的局面,他有錯,二弟夫妻有錯。
讓她曾經處于孤立無援的地步。
顧紹略帶痛苦的眼神盯著顧青媛的面孔。
現在時過境遷,她的話語也好像很輕飄。
可他沒辦法想象,當初她遭受過多大的罪。
陸家是源頭,他是源頭,顧家是源頭。
“阿媛……”
顧紹叫了一聲,想起這個女兒,哪怕不是顧家的血脈,不是秦氏懷胎十月誕下的。
卻依然帶著秦氏的脾性。
倔強的柔軟。
他想起,秦氏其實懷過胎的,只不過是生下來的是個死嬰。
顧紹心里牽痛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握了握刀鞘,
“搶親這件事,你做得沒有錯。如果不得不使些骯髒手段,那也該由我這個父親來做。”
“你母親愛你若寶,當年親自教你啟蒙,是希望你……”
顧紹目光復雜,停下話語,他仿佛感受到了顧青媛身上那如刺蝟一般豎起的根根尖刺。
她仰慕秦氏,故而對于這個沒等妻子熱孝過去就娶繼妻的父親,很反感。
顧紹有些有心無力,眯了眯眼,好似從那年她院子里的紅豆樹被繼妻拔掉後,他們父女就再也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是。說來都是為父的錯。外頭的風霜雪劍,本該由父親來替你遮擋的。”
“陸文澤那里,我不會輕饒,還有你叔父嬸娘那里,從前覺著他們是你的親生父母,故而總是網開一面。”
“這次也不會輕饒他們。”
顧青媛愣了愣,鼻根莫名發酸,身上那暗自豎起的尖銳盔甲慢慢地軟化,消失。
顧紹叫了顧青媛來,起先還想著就搶親的事教導一番,只看到她說了經過後,又什麼叱責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最後無力地揮揮手,夜色深沉,讓她回去歇息。
顧紹回來後,顧青媛安心地在顧家住下。
她知道裴瑾廷就在不遠處的客院里養傷,也知道承恩公上門拜訪過。
待某日顧紹從宮中回來告訴顧青媛啟程去邊疆的日子後,顧青媛開始著手準備路上要用的器具。
這一日,顧青媛倚在窗邊,看著院中原本種著紅豆樹的那個地方,此時種了幾株矮灌木。
“客院的那位公子好生俊俏……”
兩個灑掃的小丫鬟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說著閑話。
“什麼公子,那是咱們府上的姑爺……听說挨了五十杖,才到咱們府上養傷的……”
顧青媛原本並不在意下人們閑聊些什麼。
比起從前阮氏在時,這會說得已經算是含蓄了。
只是听到說裴瑾廷挨了五十杖,她的心仿佛被細絲圈住一般,呼吸緩慢了許多。
五十杖,那該有多嚴重,怪不得那天晚上看著他面上毫無血色。
他怎麼不說?
她若是知道……
顧青媛坐在窗邊的臥榻上,半晌又起身朝屋外走去。
可才剛剛走到門邊,還未撩簾,又退回到屋內。
顧青媛現在心里亂糟糟的,根本沒心思想別的。
滿腦子都是搶親那天夜里,他也是受了杖刑,那次多少杖?
三十嗎?
傷口卻是大半個月都不曾好。
這次五十杖。
顧青媛想想心頭就是一陣抽痛。
說到底,還是因為搶親的事情,他才會受罰。
顧青媛忽然不知該怎麼面對他。
最終,顧青媛還是起身,腳步前所未有的急。
客院。
裴瑾廷慵懶地斜靠在大迎枕上,衣裳松松地掛在身上。
那雙沉靜的眸子,望著門外。
在顧家這麼多天,只要清醒著,他就這樣靠在床前,望著門外。
期盼著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可惜,一次都沒有。
裴瑾廷垂下眼眸,唇角勾了勾。
忽地間,門外好似傳來熟悉的嗓音,
“賀錚……”
裴瑾廷倏然抬眸,不用起身出門去確認,那熟悉的身影逐漸映入他的視野。
在窗外明亮的光映照下,瑩白的臉,讓裴瑾廷有種恍惚感。
裴瑾廷很自覺地扯了扯衣領,從上到下,逐漸露出線條分明的胸膛,順延往下,一直到腹部,都暴露無遺。
腰間的薄被也不知扔到了什麼地方去了。
面上卻是蒼白,看起來無力。
顧青媛一進門,就听見屋內細細的抽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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