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很古樸,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家常日用的器具,主要用來燒茶水。
但是在這一日,它在燃燒無上的大道火光,像是一切元氣、法則、大道、歲月……都在被它點燃,化作璀璨焰光,照耀古今未來!
歲月青史在破滅,存世之基化作虛無,其與大空之火、古宙之焰的相性太高了,甚至曾有過人世間最了不得的成就,是已知的傷到過祭道之上強者的輝煌戰績,雖未將之燒到一切不存,但起碼燒成灰了!
此時此刻,它就那樣橫空出世,被一群祖庭的仙帝共同催動,自人間諸世的一隅之地中殺出、征戰!
那里……是名為九天十地的大宇宙,是幾位天帝、魔祖的故鄉!
“古老的霸主,始祖的同謀,你們的末日到了,于人間諸世最不可饒恕的劊子手!”
仙帝的嘶吼聲,震動了萬古歲月!
這絕對是驚世恐怖的劇變,誰能想到?一群在古代霸主眼中不過是待宰羔羊一般的生靈,竟然會有如此激烈揮刀反抗的一刻?
哪怕這是因為花粉帝的號召而爆發,但能夠看的出來,這絕對的蓄謀已久,準備的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太過震撼人心,既是那諸多仙帝的勇氣,同樣也是花粉帝的表現——
她,她,她操作起來了!
長心眼了!
無上火光洶涌,蓋世偉力沸騰,讓七尊霸主的臉色同時變幻——長恆、有 、葬主、屠夫、玉皇、大乘、命主……他們目光盡皆冷冽,無需多言,不用交流,他們的道,他們的法,他們的超世之光,便接駁與融合,化作席卷人間的絕世黑幕,壓蓋而下!
轟!
古今破滅,諸世更迭,七尊霸主合力,這樣的一幕難以想象,于最強勢與霸道的碾壓下,無上的火光都黯淡了,連帶著火爐都被重創,打的凹陷與龜裂!
“噗!”
余波橫掃,偉力倒灌,那是追溯因果的追殺,上天入地都逃脫不了,一尊又一尊參與到其中的仙帝遭重,血肉在痙攣後炸開,魂光黯淡,大道缺陷,進化路崩裂!
“末日?誰的末日?”
長恆冷冷看去,目射寒光,“憑你們,還差的遠呢!”
“就算加上花粉,也不夠!”
他如是道。
在那覆蓋人間諸世的黑幕下,是花粉帝屹立不屈的身影,當光明魂與黑暗軀合一的那一刻開始,她便絕世強大,絕不遜色于昔日最巔峰時,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是,變強的從來不只有她一人!
有三位古代霸主,蟄伏人世間,靠著運營祖庭,驗證了自己重新開闢的祭道法,將過去的種種心得感悟、智慧成果熔煉在其中,等若一場破而後立,迎來極盡升華!
盡管他們依舊未能超脫,還是沾染超世之光的程度,但卻在這個領域中走的更加深入了,宛若活出了新生,更上一層樓,未必就比光明黑暗雙祭道合一差!
亦有四位霸主,被放逐多年,卻非虛度光陰,空耗歲月,而是在最殘酷的戰場中掙扎與血戰!
血戰中,他們沒有那位三世銅棺主的能耐,能夠獨自一人在無數對手組成的生靈海中,廝殺、爭渡,斬盡所有,一己之力掃平一切,滅掉諸敵。
四個人,抱團取暖,放下昔日的矛盾,互幫互助,熬了下來,堅持住,抵擋住,盡管都付出了血的代價,但最終都活著!
那樣的戰場中,只要能活下來,就意味著某種脫胎換骨的變化,在斗戰殺伐的領域中蛻變與飛躍!
如此七人,並肩攜手,共同出擊,不拖後腿,會有怎樣的戰果?
花粉帝得見了!
黑幕遮天,七尊霸主各出一只手,鎮壓而下,她獨自抗衡,只是瞬間,她的身軀便微微彎下,每個毛孔都在滲血,慘不忍睹!
“花粉,你似乎變聰明了,知道動腦筋了……但似乎沒什麼用啊!”
有 唏噓。
“那加上我呢!”
下一個剎那,一道劍光照破了黑暗,劃開了遮天的絕世黑幕,是……昊天!
他在出手,一劍斬下,神威無量,簡直像是在獨斷萬古!
“ 嚓!”
一柄斷刀劃過諸世,斬破了萬世不移的法則,粉碎了運轉人間的概念,迎上了劍光,爆發激烈對抗!
屠夫出手了,一股濃烈到讓人作嘔的血腥氣息,滿盈了諸世,讓眾生都恍惚,仿佛置身在最慘烈的戰場中,無窮生靈血肉成泥,尸山血海都不足以描述萬一!
“昊天?唉,小昊子,石昊,荒……我委實不想與你動手!”
刀劍踫撞時,屠夫說道,讓整個諸世劇震,一尊尊仙帝都發呆,頭皮發麻!
——他們剛知道了,道主的隊伍不純潔,有古代霸主老黃瓜刷綠漆,套殼上市,在祖庭中為非作歹。
好不容易,這群人曝光了,諸帝心想著這下該沒問題了吧?
好家伙,又有道主爆雷了!
石昊,這個名字不出奇。
但若是“荒天帝”呢?!
可問題是,這尊天帝不是早已寂滅人間,燃盡一切為眾生了嗎?
一時間,祖庭的仙帝陷入了對這個世界的懷疑。
這份懷疑甚至延伸了出去,擴散到了其他的道主身上……剩下的那些道主,不會……都有問題吧?
畢竟,他們一個個的操作都很秀,望之非人,極盡抽象……如此秀兒,怎麼會只在當下的時代綻放光彩,卻在昔日作為仙帝的時候平平無奇,沒有一點脾氣的被詭異不祥滅殺?
“你不想動手,但我想……這人間終究是要有公道的!”
昊天道主的身形、面容,都模糊了,當重新清晰時,出現了些許的變化,顯化了荒天帝的真容!
他英雄氣蓋世,披散黑發,眸綻冷電,雙手持劍,猛然用力,一時間,古今未來全部斷裂,璀璨的劍光永遠烙印在天地間,無論多少年過去,這天上地下,人間與世外,都留下了它不可磨滅的痕跡!
煌煌劍光迸發,無論是古代,還是現世,亦或是未來……無窮的生靈,不管處在什麼樣的時空,身在過去,還是身在時光河流注定要去的將來,所涉及時空,所有生靈都震驚地抬頭,看到了時空被刺目的光束劈開,時光長河斷裂,天地間唯有一道永恆的恐怖劍光橫貫,斬斷萬古!
或許,斬斷的不止是萬古,更有一柄斷刀,伴著刺目的血光,傷到了一尊蓋世霸主的真身,壓迫著他在倒退!
“好一個天帝,好一個荒!”
倒退中,屠夫在嘆,隨後他眸光變得銳利了,一只手掌不知何時抓住了荒天帝持劍的手,阻止了更進一步的壓迫。
他參與了太多的血戰,殺伐、斗戰的技巧抵達了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境地。
“既然你要戰,那我便與你戰!”
屠夫低語,“當年,我追逐三世銅棺,進入了一片界海……為防我一些好隊友,我選擇了蒙昧自我,不想不念,省得潛藏蟄伏的他們敏感之下,暗地里摸過來,壞我好事……”
“一點真靈,封印了過去,在那片界海中從頭起步,重新開始……”
“不過,封印歸封印,但天賦還在,悟性依舊……可卻在那時,遇到了一道似真似幻的身影,便是——你!”
“在那時,我竟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悸動,源自內心,感覺一世不容兩天驕,警惕與戒備……”
“後來,我知道了,這是我與我那些好隊友斗智斗勇磨練出來的本能,是遇到了真正能置彼此于死地的重量級對手……”
“在昔日,我為了我個人的計劃,不便與你一戰……現在想想,誠為可惜。”
“好在,如今可以彌補這個遺憾了!”
說著,屠夫猛然長嘯了起來,無窮殺機爆發,他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柄無上之刀,斬殺而去!
在這一刀之中,眾生沉淪,諸世沉淪,甚至……超脫也不能無視!
因為,這一刀,在……斬自我!
“我在一片血戰場中悟道,得見無窮生靈,瘋狂失我,故演化此刀!”
冥冥中,有屠夫的輕語在回響,“歲月如刀斬天驕,失我如刀斬真情!”
“有那樣一個超脫的生靈,也未能完全化解心殤……荒,你能比他更強嗎?我很期待!”
刀光,破碎了諸世,無限璀璨!
“如你所願!”
劍光升起,一尊天帝在邁步,他從容迎上,直面那一刀中絕殺的意境。
——有朝一日,當他踏入不可想象的高度,一念間便能重現所有,但作為代價,是失去原來的種種感覺……再見親人,再見故友,真摯的感情如舊,卻如同抽象而出,觀那些人與事如同歷史時空中的一個片段,一行文字,一抹信息,失去了普通人所能體會到的原有的意義。
生命的層次不同,再找不到昔日的感動,一切的情緒都失去了意義。
那時,他還能“歸來”嗎?
一道刀光,突破所有,斬殺在荒天帝的心靈中,恍惚間一切個人的執著都在淡去,如同至高無上、大公忘我的道。
所有的念,所有的想,都在瓦解,又似乎超然了……
石昊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念想著親情,忽然覺得這份親情其實很無所謂,並不值得很掛念……畢竟,誰家父母那麼心大,連一個小小的孩子都守護不好,令之經歷了挖骨的慘烈童年後,又選擇了寄托在一個破落的小山村里呢?
嗡!
若有若無的輕鳴聲中,像是有怎樣的絲線在斷裂,又似乎是被抽出、斬斷,作為有血有肉的生靈視若珍寶的東西,就這麼消散、破壞。
一種空虛,在心靈的一角浮現。
但這不是結束。
石昊又想到了自己的兄弟、朋友,念想著友情……忽然覺得友情似乎也沒有什麼用,客觀來說,他的兄弟朋友都是拖後腿的,若沒有這些累贅,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詭異一族開戰,以他的實力,一心隱藏,還是能過的很舒服的。
這樣的想法擴散下去……守護眾生?為什麼要守護眾生呢?放眼到無限的時光尺度上看,人總是要死的,無非是早死晚死罷了!
眾生要做自己生命的第一負責人,為什麼要守護呢?
因為守護,才讓自己多了弱點,有了軟肋,一生活的艱難無比……若是放棄這些累贅,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又如何?
恍惚間,又有什麼東西在虛淡,在遠去。
種種前塵往事,都在幻滅,俱化雲煙。
不,不是幻滅,而是看淡了,釋懷了。
最平靜的心靈,空空蕩蕩,如一面鏡子。
在這面鏡子上,它能承載所有,能倒映一切,想要讓它展現出怎樣的“畫面”,就可以展現出怎樣的畫面。
但這都是外在賦予的,添加的,它本身是一片明淨、空虛,當外面的一切虛淡了,消失了,它自身所展現的真實,便是一片空白。
這一刻,石昊的心中,太乙萬象,一片孤獨。
于這樣的心境下,一門法活躍到了極致,是為……他化自在大法!
他化自在,可化萬物,可化敵人,可化自己,可化萬古……這是一門無上攻伐大法,但若是深究下去,這樣的“他化”能達到怎樣的深度呢?
化出一個“他人”,有其神通、大道、戰力……如鏡照人!
但,這樣的鏡子,能照徹的多麼深入?能否為之賦予如正體一般無二的情感、智慧,乃至于人性、自我?
在過去,這很難,甚至做不到。
因為,使用這門法的荒自身,有自己的情感與自我,讓這份“他化”始終被局限,有著不足。
人與人之間,縱然能互相理解,也無法做到如一個個體一般,只有一心!
直到這一刻。
石昊失去了自己的“心”。
于是,他終于可以沒有阻礙的化作任何人,不止是化出那個人的神通、戰力,甚至包括了他的思想、智慧,成為那個人,取代那個人!
此時此刻的他,就如……道。
至高的唯一大道,演化眾生,眾生都是它的側面,而它自身是沒有自我的!
石昊的腳步停下了,在超然的刀光中駐足,不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