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石原的想法
深秋的南京，寒意漸濃。
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早已褪去了夏日的繁茂，枯黃的葉子在風中簌簌落下，鋪滿了青石板路。
城東的一條僻靜小巷里，一家不起眼的私人診所悄然掩映在幾棵老槐樹後。
診所的門牌早已褪色，門簾半掩。
診所內，石原燻半倚在病床上，臉色蒼白，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的右肩裹著厚厚的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
植田佑真站在床邊，手里端著一碗剛熬好的中藥，小心翼翼地遞到石原燻嘴邊。
“石原先生，藥已經涼了，您趁熱喝了吧。”植田佑真的聲音低沉而恭敬，眼神中帶著一絲關切。
石原燻微微點頭，接過藥碗，緩緩喝了一口，眉頭微皺，顯然藥味苦澀難耐。
他放下藥碗，抬眼看向植田，聲音虛弱卻依舊沉穩︰“植田君，外面的情況如何了？”
植田佑真微微躬身，低聲道︰“目前還算平靜，但風聲越來越緊。金陵的特務最近活動頻繁，我們原來設計好的路線也遇到了盤查。您的傷勢未愈，暫時還不能轉移，只能委屈您在這里多待幾日。”
石原燻輕輕嘆了口氣，目光深邃如潭水︰“我這條命，倒是拖累了大家。”
植田佑真連忙搖頭︰“石原先生言重了。您的安危關系到整個臨城的情報網，我們無論如何都會確保您的安全。”
石原燻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閉目，似乎是在養神。
植田佑真見狀，輕輕退到一旁，正準備收拾藥碗，忽然听到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
他眉頭一皺，迅速走到門邊，低聲問道︰“誰？”
“是我。”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急促。
植田佑真听出是手下的聲音，這才稍稍放松警惕，輕輕打開一條門縫。
門外站著一個身材瘦削的男子，臉上戴著一頂破舊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
他見植田開門，連忙湊近低聲道︰“‘蝸牛’有重要事情匯報，請您務必親自去3號地點一趟。”
植田佑真眉頭緊鎖，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石原燻，見他依舊閉目養神，似乎並未察覺這邊的動靜。
他略一沉吟，低聲對門外的人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馬上過去。”
那人點了點頭，迅速消失在昏暗的巷子里。
植田佑真關上門，轉身走到石原燻床邊，微微躬身道︰“石原先生，我有些急事需要處理，暫時離開一會兒。您若有任何需要，可以按床頭的鈴，醫生會馬上過來。”
石原燻依舊閉著眼楮，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微弱︰“去吧，小心行事。”
植田佑真應了一聲，迅速披上外套，戴上帽子，推門而出。
南京的古玩市場位于城南的一條老街上，平日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然而深秋的午後，市場里卻顯得有些冷清。
植田佑真穿過幾條狹窄的巷子，來到一家不起眼的古玩店前。
店門口掛著一塊斑駁的木牌，上面寫著“聚寶齋”三個字。
他推門而入，店內的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木頭和銅銹的味道。
櫃台後坐著一個中年男子，正低頭擦拭著一只青花瓷瓶。
見植田佑真進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張瘦削的臉，對植田佑真示意。
植田佑真徑直走向通往園落的後門，很快就在一間庫房內見到了一個年輕人，此人眼楮細長如三角，正是代號“蝸牛”的三角眼。
“您來了。”三角眼站起身，臉上堆著笑容，眼神卻有些閃爍。
植田佑真點了點頭，低聲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非要我親自過來？”
三角眼將頭伸出門框，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其他人，這才將門關上，壓低聲音道︰“剛剛有人在先生的住處附近來打听先生的下落。”
三角眼是植田佑真留下的暗樁，直接向植田佑真匯報。
植田佑真聞言，臉色驟然一沉，眼神銳利如刀︰“什麼人？”
三角眼搖了搖頭︰“那人是個老太婆，六十多歲的年紀，但是身手了得，我很快就被她發現了，她打暈了我，在我醒後又悄然跟蹤找到了我的住處……然後……”
植田佑真眉頭緊鎖，聲音冷峻︰“然後你就道明了自己的身份？”
三角眼忙擺手︰“沒有，沒有，她逼問了我好幾次，刀都抵在我後腰上了，我也沒說。我想跟她拼個魚死網破，但被制止了。後來我發現了她戴著您曾經跟我說起過的纏絲手鐲，這才……”
“你確定他不是特務處的人？”
“應該不是！只是，她說自己的身份非常重要，曾經叫什麼‘千面狐’人，但是……”三角眼撇了撇嘴，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屑，“總部的人怎麼會是這副模樣？我看她八成拉大旗扯虎皮。所以我就將5號地點指給了她。”
5號地點，也就是城南的茶館，是個陷阱，是為了應對緊急情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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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田佑真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怒意，低聲喝道︰“糊涂！這種事情你也敢擅自判斷？萬一真是總部派來的人，耽誤了大事，你我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事實上，組長千葉智太郎也沒有告訴他戴纏絲手鐲的人的身份，更加不用說三角眼這樣的底層特工了。
三角眼被植田的怒氣嚇了一跳，連忙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我……我也是為了安全起見……”
植田佑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語氣不容置疑。
“馬上按照原定的計劃，中午在茶樓安排見面，5號地點的原有設置不不變，但是否實施計劃，听我命令行事。我要親自確認那人的身份。”
三角眼連忙點頭︰“是，是，我這就去安排。”
植田佑真沒有再說話，轉身大步離開了古玩店。
走出古玩市場，植田佑真並沒有立即返回診所，而是繞了幾條巷子，確認身後無人跟蹤後，才叫了黃包車去了一家茶館。
茶館位于一條僻靜的小巷里，門面不大，但里面卻別有洞天。
植田佑真徑直上了二樓，推開一間雅間的門，里面已經坐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男子。
那男子見植田進來，連忙站起身，低聲道︰“您來了。”
植田佑真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自己則走到窗邊，輕輕拉開一條窗簾縫，朝外張望了一下，確認安全後，才轉身坐下，低聲道︰“千葉組長那邊有什麼消息？”
那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封密信，遞給植田佑真︰“千葉組長在南京有臨時的事情要處置，他讓我轉告您，務必確保石原先生的安全，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植田佑真接過密信，這密信表明上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內容，唯有知道書寫和破譯規則的人才能看懂。
他迅速瀏覽了一遍，臉色凝重︰“我知道了。你回去請告訴千葉組長，我會盡快給先生治療，並重新制訂轉移計劃的。”
那男子點了點頭，又低聲道︰“還有一件事，千葉組長讓我提醒您，最近南京的特務處特務活動頻繁，您要格外小心。”
植田佑真冷笑一聲︰“特務處人再厲害，也休想從我手里把人帶走。”
那男子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告辭。
植田佑真獨自坐在雅間里，手中捏著那封密信，眼神深邃如潭水。
半個小時後，植田佑真回到診所，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跟石原燻講一下。
輕輕推開門，見石原燻依舊半倚在病床上，似乎已經睡著了。
植田佑真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正準備坐下，石原燻卻忽然睜開了眼楮。
“植田君，事情辦得如何了？”石原燻的聲音依舊虛弱，但眼神卻銳利如刀。
植田佑真微微躬身，低聲道︰“一切順利，石原先生請放心。”
石原燻點了點頭，緩緩閉上眼楮，聲音幾不可聞︰“辛苦你了，植田君。”
“先生，千葉組長在處理完事情之後，會來這里看你，並和您一起商量轉移的方案。”
“給你們添麻煩了。”石原燻也恨不得早點離開南京，不知為什麼，他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能夠為先生做事，是卑職的榮幸。”植田佑真想了想，說道，“先生，有件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盡管講。”這段時間，植田佑真的照顧盡心盡力，石原燻對他深有好感。
“在您原來的住處，我們發現一名可疑女人，看著上了年紀，但初步判斷是易容化妝的。”植田佑真比三角眼的眼光毒辣，只是听三角眼說了一次，就猜出了大概。
“哦？”石原燻微微側目，“那女人說了什麼？”
“她說她是‘千面狐’！”
“果真是她！”
“先生認識此人？”植田佑真也並未听過這個綽號。
“自然是認識的。前不久還見過一次。”石原燻慨然道。
當時可是兩人躊躇滿志地商量對策對付方如今的，誰知道會變成今日這副模樣，老命差點丟在了南京。
“植田君，我想見見他，你安排一下！”
植田佑真立即為難了︰“先生，您的傷勢嚴重，不能離開診所。而且外面到處都是特務處的人，我擔心……”
“此人對我非常重要，我必須見到他。”石原燻神色鄭重。
“先生，此事非同小可，還是等卑職確認了安全之後再請示千葉組長吧？”植田佑真可沒有膽子讓石原燻離開診所。
“時間緊急，請你馬上請示千葉組長！”石原燻的語氣不容置疑。
“哈依！”植田佑真無奈的很，只得重重嘆了口氣。
既然石原燻執意要堅持，也只能是立即請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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