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慘叫聲剛起便戛然而止。
老者身形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空中隱約傳來鼻梁碎裂的脆響，幾顆帶血的牙齒叮叮當當落在地上。
楊毅倒吸一口涼氣。
這一拳之威，單論蠻力已堪與師尊比肩。
若非南宮果果不通術法，這一擊怕是連牙都留不下半顆。
小女娃落地後得意地揚起小臉，楊毅連忙豎起大拇指。
天邊那顆“流星”飛了好一陣，劃過優美的拋物線，漸漸消失在山巒之後。
……
無涯谷隘口處。
適才宇殿主親臨，鬼臉兒匆匆前去復命，留二人在此守候。
碧瑤與滅塵和尚剛協助鬼臉兒剿滅一波百鬼夜行的鬼潮，四周飄散著魂飛魄散後的黑色煙絮。
“楊兄不知現下如何。”滅塵和尚捻著佛珠，眉間隱現憂色，“此地危機四伏，早知該與他同行才是。”
碧瑤輕輕掃視腰間懸掛的拘魂使者令，嘴角微揚“他方才不還在山上悠哉？能惹上何等麻煩。”
二人撤離時正逢楊毅被黃劍凌纏住，不得已才分頭行動。
此刻身處險地，難免掛念同伴安危。
“說來奇怪。”滅塵突然壓低聲音，“那東路神使說要抓人問話，替右護法探路。按說早該有消息了，莫非……”
“噓——”
破風聲打斷低語。只見鬼臉兒拽著“楊毅”踏空而來，嘴里罵罵咧咧不停。
“當這是你家菜園子？方才那處連老子都得繞著走！宗主和四位殿主都在里頭議事，你闖進去是想魂飛魄散不成？平日看你穩重，今日怎的如此莽撞！”
“先前行動，就是你清剿不力，害我被殿主訓斥。再出差錯，這堂主之位你也別坐了！”
被拽著的“楊毅”目光茫然四顧，待看清碧瑤二人，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恍然。
滅塵連忙上前，雙手合十，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老堂主請勿動怒，楊堂主初來乍到，或許是因心系同伴，急切間才誤入歧途。”
鬼臉兒聞言更怒“還敢狡辯？”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突然炸響。
碧瑤與滅塵瞬間繃緊身軀。
黑雪覆蓋之地，沖突一起，鬼王宗主之流的恐怖存在，或許頃刻即至。
更令人驚愕的是，挨了耳光的鬼臉兒竟呆立片刻，隨後恭敬垂首
“小的知錯。”
楊毅那一記耳光落下後，鬼臉兒仿佛脫胎換骨，溫順如家犬，緊隨其後。
滅塵和尚捻著佛珠的手微微一頓，壓低聲音道“莫非這位施主有什麼小眾癖好？”
碧瑤冷眼斜睨，青絲隨風輕揚。
這顯然是一種攝魂秘術，然而令人困惑的是，楊毅此前從未施展過此類手段。
況且此類神通需以修為壓制為基，那鬼臉兒身為六階魔修，豈是區區楊毅能夠輕易操控的？
其中必有蹊蹺。
待“楊毅”行至近前，二人頓覺異樣。
雖形貌未改，周身氣韻卻如月映寒潭，清冷深不可測。
這自然是垂釣仙人幻化的身形。
他並未遮掩身份，開門見山道“吾乃斬妖閣中人，楊毅已告知爾等境況，隨我來。”
二人聞言色變，急忙傳訊師門求證。
斬妖閣回訊確鑿可信，卻對來人身份諱莫如深。
碧瑤與滅塵相視一眼，只得跟隨其後。
但見這位神秘人在無涯谷間信步而行，衣袂翻飛似流雲，所向之處卻教人捉摸不透。
途中偶有各殿弟子阻攔，垂釣仙人不過眸光輕轉，那些弟子宛如提線木偶，瞬間僵化當場，待神志復甦，剛才的記憶已然如煙消散，無跡可尋。
這般玄妙手段看得兩個小輩目眩神迷。
滅塵捻動佛珠的手忽地一滯“此法倒似我崇法寺的……可斷不該有此等威能……”
尋常惑心之術不過幻象迷眼，此人卻是直指靈台，操縱神魂如執棋落子。
當世這般通天手段，唯聞崇法寺鎮派仙法“妙音劫波”可及。
然此仙法縱是本寺高僧也罕有練成者，遑論這般舉重若輕。滅塵暗忖，怕是唯有後山那位傳說中的掃地神僧方有此等造詣。
須知崇法寺僧眾修行，自沙彌而執事，執事而監院，監院而堂主，堂主而首座，首座而住持……唯有更進一層，方能獲此殊榮，于後山悠然掃落葉。
那掃帚起落間，便是佛門至境。
“確實是你們崇法寺的仙法。”垂釣仙人忽而輕笑，“然，這法術非偷師所得，乃萬象聖僧親授。”
“阿彌陀佛！”滅塵雙目圓睜。
北境神山，存有佛門真傳早非秘辛。
在神聖蟄伏的歲月里，萬象聖僧便是懸在修仙界穹頂的明月，佛門弟子莫不心向往之。
“前輩竟與聖僧有舊？”滅塵頓時眉飛色舞，佛珠轉得嘩啦作響，“莫非您也是我佛門中人？真身可曾受戒？您看這……咱也是佛門弟子，咱們也算是一脈相承。”
連珠炮似的話語驚得垂釣仙人倒退半步“閉嘴！不然我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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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能讓垂釣仙人這等世外高人驚退半步，滅塵之舉，堪稱曠古絕今！
一路無阻，垂釣仙人帶著眾人來到一片光滑如鏡的漆黑山壁前。
他抬手按向石壁，似要催動某種秘法。
然而，就在此刻——
“轟——！”
天際猛然炸響一聲裂空轟鳴，緊接著，一道黑風猶如夜幕中的隕星，猛然砸落！
煙塵散去，兩道身影顯現。
為首之人，頭戴高冠，身披玄甲，古銅色的肌膚在夕陽下泛著冷冽光澤，周身氣機深沉如海，舉手投足間，威壓如山，令人心悸。
“本想等游長老現身再出手，沒想到你們竟敢傷我鬼王宗之人……”高冠男子放聲大笑，聲震山岳，“右護法歸來，爾等——可準備好了？！”
笑聲激蕩，氣浪如潮，整座無涯谷仿佛都在震顫！
碧瑤與滅塵對視一眼，神情復雜。
這便是他們素未謀面的“右護法”？
此刻，該不該上前相認？
而在右護法身側，還立著一名黑袍老者，半邊臉凹陷，氣息萎靡，顯然剛經歷過一場慘烈廝殺。
可即便如此，他仍強撐精神，厲聲喝道
“右護法麾下听令！持拘魂使者令者，速來參拜！”
右護法身為拘魂使者令的煉制者，近距離內自能感知令牌所在。
他特意選在此地降臨，正是察覺到了碧瑤與滅塵的氣息。
收攏舊部，重掌幽冥殿，此乃第一步！
然而……
無人回應。
場面一時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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