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城。
燕王府。
正堂之中。
“來來來,快坐,快坐。”
朱棣牽著胡非的手走到擺滿美酒佳肴的桌前,招呼著讓胡非入座。
胡非笑了笑,也不推脫,緩緩落座。
可是就在這時,當那名身穿鎧甲的中年人正想坐到胡非身邊的時候,卻被春蝶一個跨步擋住了去路。
看到有人擋住了自己的去路,中年人終于將目光從胡非的身上收回,冷冷的看向了個頭只到自己胸口的春蝶,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這一幕,被正在招呼胡非的朱棣看在了眼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發現朱棣的神情之後,胡非轉頭看到了正在與中年人對峙的春蝶,嘴角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笑容。
“春蝶!”
胡非看著對峙的二人,淡淡的說了一句。
其實從踏入燕王府的那一刻起,他就發現了中年人一直在盯著自己,但一直沒動聲色。
“九爺,這個人從一進王府就一直盯著你,我看他似乎不懷好意!”
春蝶眼楮盯著中年人,緩緩說道,沒有回頭,絲毫不肯讓步。
“春蝶姑娘一定是誤會了。”
“賢弟啊,剛才一時高興,忘記與你介紹了。”
“他叫沈安,是北平城守將,驍勇善戰,掌管北平十萬邊軍,近幾年北平之所以鮮有戰事,全靠有他!”
“沈安,你不是對名動天下的九安侯仰慕已久了嗎?今日既已相見,還不行禮?”
听到春蝶的話,原本已經坐下的朱棣急忙站了起來,笑著為胡非和中年人互相介紹著。
胡非聞言,緩緩站起了身,轉身打量著名叫沈安的中年將軍,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向沈安。
“末將沈安,見過九安侯!”
“早就听聞九安侯大明,今日得見,不勝榮幸!”
听到朱棣的話,沈安急忙拱手行禮,恭敬地說道。
“沈將軍客氣了,區區虛名而已,不值一提。”
胡非笑著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
“哎?怎麼能是虛名呢?你不知道,雖然賢弟你遠在京師,但是名號卻早就傳遍了邊境,尤其是雞鳴山一戰之後,軍中上下對你更是無不欽佩。”
朱棣攬著胡非的肩膀,笑著稱贊道。
“四哥說笑了,小弟我受之有愧。”
胡非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也別再謙虛了,快坐吧。”
“知道你已抵達北平,本王特地命人準備了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就當是為你接風洗塵了。”
朱棣滿面春風,繼續邀請胡非落座,笑著說道。
隨著胡非和朱棣重新落座,沈安也直起了身子,坐到了另一邊,由于春蝶的阻止,這一次沈安並沒有坐到胡非的身邊。
而春蝶也恭敬地站在了胡非的身後,為胡非和燕王分別倒著酒。
三人全部落座之後,酒宴正式開始,從始至終,朱棣都表現的十分歡喜,絕口不提郭恆的事,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看著如此沉得住氣的朱棣,胡非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可是心底卻有一絲發愁。
他知道,朱棣這是在等他自己開口。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胡非和朱棣都放下了筷子,開始閑聊了起來。
從京師的趣事,到北平的民風習俗,幾乎無話不談,但是朱棣始終不談正題,真的就像是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友一樣,有說不完的話。
“四哥,我知道郭恆是你的人。”
就在朱棣講完一段話之後,胡非看著朱棣,終于主動提到了郭恆的名字。
“呵呵呵,來來來,喝酒。”
听到胡非突然提到郭恆,朱棣頓了一下,緊接著笑著說道,然後接過春蝶手中的酒壺,親自為胡非倒酒。
“四哥,雖然我已經知道郭恆是你的人,但當我知道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錦衣衛雖然新立,但是依舊延續了檢校當初的職責,負有監察百官之重任,並不是小弟我針對他,只因他實在膽大包天。”
“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怨不得旁人,我想四哥如果知道他是一個如此巨貪的話,當初也不會將他收入門下,對吧?”
“但他的死的確由我造成,如果四哥要怪罪,小弟絕無怨言!”
胡非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身,拱著雙手,單膝跪在了朱棣的面前,一臉認真的說道。
“賢弟言重了,你秉公執法,四哥怎麼會怪罪你?即便沒有你,御史余敏他們也不會放過他,事情早晚要敗露,只怪他咎由自取,作繭自縛!”
“快起來,你這成什麼樣子?”
听完胡非的解釋,朱棣遲疑了一下,接著急忙起身,親自將胡非扶了起來,一臉嚴厲的說道。
“四哥真的不怪我?”
胡非感激的笑了笑,看著朱棣問道。
“當然,你能揪出此人,是你的能力,算是大功一件,更是為父皇,為朝廷鏟除了一個毒瘤,四哥怎會怪罪?”
朱棣點了點頭,肯定的答道。
“四哥難道就從未發現此人如此貪得無厭嗎?”
胡非剛一起身,話鋒突然一轉,直勾勾的看著朱棣問道。
“當然!”
“哎,也怪四哥我一時大意,如果我早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讓他逍遙那麼久!”
朱棣愣了一下,急忙點著頭,痛心疾首的說道。
“我想也是,所以當知道他是四哥的人之後,雖然震驚,但也沒有手下留情,他死了也好,省得有人借題發揮,將四哥也牽扯進去。”
胡非點了點頭,緩緩說道。
“賢弟做的好,四哥不但不會怪罪你,還要夸你當機立斷,做得好呢!”
“不過據四哥所知,你還是留了情面的,至少保全了郭家上下人等的性命。”
朱棣笑了笑,贊許的說道,不過眼神中卻閃過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只可惜他的同伙李𨘥@駝勻 氯此嘔 幼 耍 晌 寺┤ 恪! br />
胡非見差不多了,再次話鋒一轉,換了一個話題。
明明他是來求朱棣原諒的,可是到最後說著說著,似乎听起來讓人覺得錯的是朱棣了,完全佔據了主動。
“是啊,雖然我來北平不久,但也見過那二人幾次,怎麼都想不到,他們居然伙同郭恆犯下了如此巨案。”
“如果我早點收到消息,怎麼可能讓他們那麼輕易逃走。”
朱棣點了點頭,嘆了口氣說道。
“這次小弟奉命前來,就是無論如何要將此二人緝拿歸案,父皇已經有過示意,能抓則抓,抓不了,就殺!”
“不知道四哥有沒有關于此二人的消息?”
胡非遲疑了一下,沉聲說道。
听到胡非的問題,朱棣笑了笑,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沈安。
“這就是我今日讓沈安到此的原因。”
“自從郭恆一案案發之後,知道李𨘥@駝勻 攣紛鍇碧又 螅 揖腿蒙虯擦 磁殺 凡椋 罩沼謨辛訟 ! br />
朱棣一邊指著沈安,一邊笑著說道。
“哦?真的嗎?太好了!”
“沈將軍,此二人現在何處?!”
胡非一听,面露喜色,轉頭看向了沈安,迫不及待的問道。
“沒錯,燕王殿下下令之後,末將便派出了數支小隊前去追蹤,最終發現此二人的確潛入了北境,最後一次出現的地方,是在塞北的天元古鎮。”
沈安點了點頭,沉聲說道。
“天元古鎮?”
听完沈安的話,胡非默念著這個古鎮的名字,若有所思。
“天元古鎮已屬北元境內,位于草原深處,雖然知道那二人曾出現在那里,但是卻無法派兵前往捉拿,因為一旦派兵,必將與北元開戰。”
“後來我思來想去,便沒有派兵直入,無端開戰,先不論結果如何,單憑未向父皇啟奏,就必然會受到父皇怪罪。”
朱棣點著頭,若有所思的說道。
听了朱棣的解釋,胡非緩緩點了點頭,開始低頭沉思。
朱棣的選擇沒有錯,如果因為抓捕兩個貪官而和北元貿然開戰,的確沒有必要,能打探到那二人的行蹤就已經不容易了。
看樣子,這一次北境之行,他必須得深入北元境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