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最近都沒有踫過面,不知道奧克博將軍怎麼樣了?”
現在實際上是代理國王的諾拉奧迪手上還繼續著批閱工作淡淡的問道。
當年二十二歲的他就已是聞名整個王國的騎士了,已經時過數年,現在依然是年輕氣盛。可以看出他自少年時期開始就已發揮了優秀的武術才能。
經過多年磨練的修長身材看來不僅健康,而且非常有精神。
眼楮與頭發同樣是閃亮的黑色。雖然從外貌看來確實與那個男人極為相似,但周身的氣質卻大不相同。
無論是那個男人令人自然而然想要接近的感覺,或是他讓人無法記恨的直率,在這個人身上全都不見蹤跡。同樣黑色的眼楮在奧迪這里卻總是浮現除混合著諷刺的狡猾笑容,同樣被太陽曬烤過的臉頰卻散發著不尋常的野性。即可以說是一種精神與驃悍、也可以說是對自己的能力具有充分自信的年輕人中的典型人物。
即便沒有特意被安排那些地位與名譽,就說起他本人的身份也是艾斯卡特亞屈指可數的大貴族︰米沃特公爵。公爵的父親在數年前便已亡故,身為獨子的奧迪自然而然繼承了整個家業。
然而,這個身份卻他格格不入。奧迪本人也極其討厭被人稱為米沃特公爵,他更喜歡有人叫自己雷暴騎士團長,或者就是簡單地稱為騎士奧迪。而實際上這個男人怎麼看都是實戰類型,無論是公爵的稱號還是書案工作,都是極不適合他的。
對于這樣的奧迪來說,現在所忍受著代理國王進行書案工作的滿腹痛苦,簡直是常人難以想象。
“不過。我最近也沒有踫到過呢。”
面對他的聞訊,卡特洛也面無表情地回答說。
他只是邊整理著一疊接一疊的文件邊直接了當地回答道。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似乎是已經與想到他會這麼說,奧迪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這位昔日被稱為斗將的人,也被軟禁了半年多了吧。最近我想去看看他。”
卡特洛侯爵終于揚起臉來︰“這又是吹得什麼風呢。奧迪大人!我還是第一次听您這麼掛念別人的事。”
“另有用意嗎?我沒有別的打算。只是將軍和我一樣都很討厭被人關押著監視起來,更別說是被與自己意向相反的謀反者關起來,我想他一定已經義憤填膺,生氣到不行呢。”
滿含諷刺的話語卻沒有激起侯爵的任何反應,他依然心平氣和地還以微笑,如此沉著的樣子卻最讓人厭恨︰“謀反者的稱號我實在不敢當呢,奧迪大人。我從沒有一刻懷疑過將軍的心意,將軍與您一樣,都是極為熱情的愛國志士,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奧迪黑色的眼楮中浮起混合諷刺的憤怒之光,他向房間入口處站立著的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望了一眼說︰“不過這樣的招待卻讓人很不舒服呢。”
“哦哦,這可都是為了您們好。您與將軍,怎麼說呢,如果能在選擇朋友方面改善一些的話,這種事就完全不需要了。現在這樣連我都覺得遺憾呢。”
這次輪到奧迪心中一震,放下手中的文件說道︰“不愧是大政治家說的話,感覺就是不一樣。連解決問題的方式都和別人不一樣。”
此處正是辦公室。也就是應酬工作的地方。
不管公事還是私事,兩個人總是竊竊私語,今天卻一反常態。
強壯的身軀縮坐在椅子中,奧迪一個人喃喃道︰“算了,馬上就會結束了,馬上我就可以不再被按在這張桌子上了。”
“您這是什麼意思呀,奧迪殿下?”
那黑色的瞳孔中散發著一副憂郁的光芒︰“因為這個王宮真正的主人馬上就要回來了,要是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欣然離位了。”
卡特洛侯爵不禁苦笑了幾下。那可是極其秘密的事,絕不可能會傳入這個男人的耳中,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紕漏才會讓他知道。
可能是那個自稱隱居的那個侯爵。祭司長他們制定了嚴密的口令,這樣一來即便封鎖消息還是會被泄露出去。
“不難猜到是誰泄露的消息。在這個王宮里,是的……最後的王儲也在七年前駕崩了。自從先王——你的伯父駕崩之後,這個王宮就顯得格外空曠。我們這些守城的人也寂寞難耐。我盼望著能早一天迎接未來的國王,怎麼樣,奧迪殿下?”
“我看你那個詭計能堅持多久。”奧迪斜視著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侯爵︰“你看著吧。還有你那些同黨和親信們。”
“你對你未來的國王還真是忠心耿耿呀,真是佩服。”卡特洛以審視對方的神情說︰“你的兄弟,好哇,要是真有其人,我長年在艾斯卡特亞王儲家做事不會不知道吧?真是太奇怪了。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哇。”
奧迪這才意識到剛才說漏了嘴,趕忙閉嘴不再說什麼。
這件事說到底正是卡特洛侯爵的對策。不過既然已經說到此處,也不可能再收回了。而侯爵似乎也沒有與奧迪繼續爭論的打算,只是邊整理書籍邊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吧。我想明天的安排是,我們分頭接見泰坦和德萊厄斯的大使。”
“你覺得這樣的安排妥當嗎?”
“當然妥當,鄰國對我國有興趣那是自然的,他們也很想知道未來的國王是什麼樣子。”
“這事不急,就說艾斯卡特亞的國王在訪問別的國家。”
正懷抱著一堆書的卡特洛侯爵緩緩地張開了口︰“你的伯父、我唯一的君主,德科瓦大王是偉大的君主,可就那一次,那位一向賢明的人卻做了不合身份的糊涂事。和被升做侍女的農家姑娘有了沾染,反使自己陷入了麻煩中。”
奧迪只是用銳利的眼神看著遠方,默不作聲。
“只要是王儲的孩子,不論是男是女,不可能不被授予名譽及地位。這種人盡皆知的常識用不著我多費唇舌的。然而,正是在這個問題上出現了爭執。我剛才說過了,那個姑娘不是國王原本的侍女,也沒有獲準在內部工作,只不過是因人手不足而隨便找來的女人罷了。”
“那又怎麼樣。不管母親身份如何低下,他是國王陛下的骨肉這一點是不容置疑的。”
雖然奧迪這麼說,可侯爵的臉上卻浮現了一副諷刺的模樣。
“正因如此,才值得懷疑他到底是不是國王陛下的孩子。”
“……”
“在侍奉陛下遠行的時候,那個受了過往恩寵的女人的確是那麼說的,而陛下也承認了。但是那個女人是不是只和陛下一個,還是同時也與其他男人有染,就是一個很大的疑問了。實際上那個姑娘是有機會接觸無數復雜男人的。可能就是那些與她在一起工作的男人們也說不定,更有可能是與軍隊里的士兵們來往不清,說不定是在哪次上街的時候,連孩子的父親都不知道是誰就懷孕。陛下在這件事上太欠考慮了……真是……”侯爵把嘴撇成極不屑的形狀。
“隨便說話也要有個限度。被你這麼一說那個姑娘簡直成了專門的騙子了。”奧迪露出一副嘲諷的笑容︰“就因為這麼奇怪的理由嗎?那麼反過來說,又有什麼理由不相信那個姑娘說的是實話呢?”
“年輕姑娘的心術是何等模樣,奧迪殿下怕是還不了解吧。”
“我應該多和侯爵學學有關女子的心術。輕浮的女子的確是很常見。但為了男人女子情願犧牲一切的情況也是很多呀。”
“你並不了解那個姑娘的實際情況。”侯爵還是想盡早結束這個話題。
“我確實不知道。一個既沒身份又沒教養、出身鄉下的姑娘,任誰感覺都是毫無心計傻乎乎的姑娘卻操縱了英明偉大的國王。這無論如何都是令人難以相信的。”
“對于那個姑娘侯爵也是單方面在指責她而已,大概是因為沒能說服國王斷絕與那個姑娘往來,因此就將那姑娘的話全部貶為謊話的吧。”奧迪憤怒地瞪著眼楮︰“那侯爵應該也是不會把民眾這種東西放在心上的吧,他們在說出真相的時候也是沒有足夠的證據啊。干脆將一切都當作謠言好了。因為反正說出的實話也會莫名其妙地被認作是謊話,而且他們並不懂得像你們那樣事先計算好利害得失再說,那麼逃稅之類也就不用相信了,而那個姑娘恐怕始終也弄不明白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自己說的話呢,又因為確實是事實所以才一直堅持著,這樣荒唐的固執也真是有趣呢。”
侯爵輕輕嘆了口氣︰“你太固執了。連您母親的擔心也置之度外嗎?”
“侯爵才該注意呢,您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你說我什麼?”
奧迪坐在椅子上,呵呵地笑著︰“侯爵大概的意思不就是,像那個姑娘那樣沒身份沒地位的卑微之人。能生下德科瓦王的孩子就已經是得到了最大的本錢了,這可真是讓人嫉妒。所以絕對不能讓我認他做兄長。不是嗎?”
那個男人擁有德科瓦王的血統是曾經得到議會承認的,但到了今天那血緣卻又被卡特洛說成是可疑的。這麼一來,就算說將那個男人的存在抹消不一定是他的政治手段,奧迪的話也不完全是沒有根據的。
身份高貴的人不惜任何手段親近君主,為能獨佔君主而所做的百般努力真是太滑稽了。當然,要是比自己身份低的人得到了君主的寵愛,那自然是不能忍受、不能接受,肯定要排除的。
可是,卡特洛侯爵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看著奧迪的眼神似乎有了些變化︰“莫魯王的孩子已經全都死掉了。”
說著,便回了禮,出門去了。
只剩下不滿地嘟著嘴的奧迪回到了第一城廟內,被士兵嚴密看守的自己的房間去了。
那些在房間里服侍的佣人們對主人的不幸表露出同情的神態,與其說是對其母艾拉公主的忠誠,不如說是處于對奧迪進行監視的職責而不得不時刻緊盯著他。總之,無論到了哪里都還離自由遠得很。
回到自己的房間,大口飲著自己最愛的酒,卻又深深地嘆自心來。
雖說有改革派的計謀,但奧克博將軍卻能出陣納斯塔納,而米夏一個姑娘也從柯思爾手中振翅逃走了。想到這里,頓時一股控制不住地焦慮感油然而生。奧迪那握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著。
門後傳來清晰的聲音︰“少主人,酒多傷身。”
“儂薩。別管我這個少主人了,我這才喝第一杯。”
管事儂薩已經六十多歲了,在奧迪出生前就已經是公爵家的心腹了,對于沒有身份觀念的奧迪來說,他就好像是與家庭成員同樣的‘爺爺’一般。
儂薩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酒瓶。
年輕的主人不滿地看著他,儂薩卻面無表情,婉轉地開口說︰“酒會讓人頭腦混亂,對您沒什麼益處。”
嘴里發出不滿的聲音,奧迪拿著酒杯停在半空中,許久都默不作聲地站立著。終于他放下酒杯,站到了窗前︰“我想要一雙翅膀。”
儂薩沉默了片刻。少主人的情緒焦慮起來了。
奧迪大吐心中的苦水︰“我自己真是太無能了。艾斯卡特亞真正的國王要回來了。連米夏這樣的女流之輩都能重獲自由身!我卻只能在這里看著干著急。”
這間房屋雖然不能與奧克博伯爵府邸相比,但也受到了森嚴的監視。
就連奧迪也不能可能從正門走出外面去。在改革派看來,奧迪是手中重要的棋子,為了防止他的逃跑,警戒方面自然不能等閑視之。
奧迪苦悶的表情簡直像快要哭出來了一樣,他自言自語似的叨念著︰“我真羨慕亞當格。可以與皇兄交換意見,商量著攻陷拉斯亞維的辦法,一想到他們在細節上相互爭論的情形,就覺得可惡透頂。就算卡特洛不下手,我也要被嫉妒之火燒死了。”
“少主人,”儂薩婉轉地提醒著主人︰“您這樣說就太無情了。”
“你不會明白的。在這種等同亡國的時刻我卻過著有馬不能騎、有劍不能舞的人質生活。奧克博將軍倒還好,而我要忍受這種屈辱到什麼時候呢。可是我又能做什麼這種重要時刻我卻只能被關在房間里去應付這些無恥小人!可惡,亞當格那小子,好事全讓他一個人佔盡了!”
儂薩在背後輕咳幾聲︰“少主人,您今天所說的話在下次見到亞當格大人的時候,我會親口轉達的。”
“什麼?”
“因為自己被放在一邊不能親近國王而耿耿于懷,甚至還大發雷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告訴他您曾說過這樣的話。”
“儂薩!”奧迪驚訝地大吼︰“我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了!”
“大約的意思就是如此了。”
“你說什麼蠢話。總……總之,你有膽讓這話傳到亞當格耳朵里試試看!”
面對臉上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分不清是什麼表情的主人,儂薩微微地搖著頭說︰“亞當格大人是個極為善良的人。就連我這樣的老人,沒事的時候還會特意寫信來問候,看到那字面流露出的對您無比關懷的心意,連我都要不禁落淚了。那位大人對您的遭遇簡直比自己的事還要擔心,簡直是痛心不已。”
“那是……是那樣沒錯,但如此善良的人怎麼能作奧斯納騎士團團長呢?!那家伙可是個能面不改色上陣殺敵的人!”
“哦哦,這句話也要一起轉達吧。”
“儂薩!”奧迪不禁發出了悲鳴,帶著一副懇求的神情說︰“我求你等一下,你難道想讓我死嗎?如果這樣的話傳到那家伙耳朵里,我一定會被當場殺死的。總之,這些話確實是我一時冒失,都不過是戲言而已。我其實是因為追不上亞當格所以變得不耐煩了。”
年長的守護者這才終于解釋道︰“您能這麼想就最好不過了。儂薩我雖然不了解朋友的心情,但卻知道自己服侍的不是一個會因為羨慕而導致嫉恨的無情主人。”
奧迪終于安心地松了口氣,一邊嘆氣卻還不忘牢騷幾句︰“我也不記得有個會威脅主人的侍從啊……”
“剛才,您說什麼?”
“什麼也沒有!”奧迪慌忙地搖著頭,無論如何這可是個惹不起的‘老爺爺’。
“少主人,焦躁是要不得的。我能夠理解您羨慕亞當格大人可以自由行事,期待和別人一樣那是人之常情。不過,有些事也是非主人不可的。”
奧迪自嘲似的笑了笑︰“身為囚徒還能做什麼?”
“當然可以有所作為。亞當格大人與奧克博將軍在外面保護著陛下向王宮前來,您應該在內部做好迎接國王陛下的準備。什麼也不做只在這里苦等的話,那才不像是少主人您的作風呢。只要內外通力合作,既可以幫到亞當格大人又可以幫到少主人,難以攻克的拉斯亞維城也會相對變得脆弱。”
奧迪驚訝地听完這些話,終于竊笑起來︰“姜還是老的辣,這話說得一點也不錯。你是說讓我為這個拉斯亞維城打開一個通道嗎?”
“現在只要能做到這一點就夠了。只要有一個小口子,國王陛下就不會被擋在城牆之外了。”
“可是,在內部搞破壞的打法也不合我的性格呀。”
儂薩輕輕挑起一邊的眉毛,奧迪條件反射似的縮了下脖子。
“少主人,請您睜開眼楮看清楚國王陛下的現狀,也請考慮清楚現在是不是抱怨這種麻煩的時候。雖然你說守著監禁的屈辱,但您到底是身康體健精神飽滿,只為那個就大吵大鬧當然也不過分,然而,現在這城內各處,都有著國王陛下的追隨者在受苦,他們必須為保護自己的生命而作殊死奮戰。對于那些毫無力量的人們,這是一場怎樣意義深刻的戰斗,是一場怎樣了無希望的戰斗,您能夠體會嗎?”
奧迪無言以對。自小便練劍習武,從沒有敗給敵人過的他是不會了解弱者的心情的。然而盡管如此,他對于被當權者踐踏欺辱的弱者們悲慘的樣子也還是有所了解。雖然這樣的事情傳到母親艾拉公主那兒會令她暈倒,但在被幽禁之前的奧迪還是很願意去那些被稱為‘低等場所’的地方。
這件事若在平時,儂薩早已應該停止嚴厲的教訓了,這位老人並沒有將此等閑視之。他考慮到正因為是繼承公爵家龐大家業,才更不能允許對底層百姓的情況不聞不問。所以無論少主人去何種地方玩耍,他都只是睜一眼閉閉一眼。
那樣的儂薩臉上,嚴肅的表情如今也沒有退去半分,他兩眼緊緊地盯著少主人︰“生存受到威脅,生活受到凌辱,生命受到踐踏,和他們比起來,那些不都如獅子身上的跳蚤一樣微不足道嗎?”
“我的管家這張惡嘴到什麼時候也都改不了。”嘟囔火候奧迪又換回了一臉認真︰“儂薩。街上的治安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嗎?改革派的那些蠢貨終于開始向平民動手了?”
“無論何時,在這世上最先犧牲的都是沒有力量的弱勢者。”
口氣像平常一樣淺淡的儂薩在說這話的時候,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卻寫著難以言喻的苦澀神情。
“少主人,請您不要如此自暴自棄,現在這種時刻您更應該自重。任意妄為只會招致事態的惡化。請相信國王……請相信您的兄長。”
“還有朋友啊。”奧迪苦笑著,再次將視線轉向了窗外。現在,這座王宮的主人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奧迪這位朋友,比任何人都需要那位以勇武著稱的將軍來守護。除此之外便再無他慮了。
而他們的目標正是這里︰奧迪所在的這座王宮。
重新振作起來的雷暴騎士團長,臉上又浮現出了和往常一樣混雜著嘲諷的開朗笑容︰“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儂薩,只有女人才作無用的嘆息,我要用我的方式來幫助皇兄!”
“這才是我的少主人。”
始終面無表情的儂薩,終于露出了淺淺的笑意。
嘉圖無言以對,他低下頭,尋找自己那把被打落的劍。
他知道決斗是沒有絕對而言的,決斗的時候只有運氣。即使有再強的實力,也不能保證在決斗場上的必勝。這一點他是十分的清楚。盡管如此,這場比試自己也應該是穩操勝券的。
可是,現在,他手里已經沒有劍了,而且手腕還在隱隱作痛。
這個長著金色頭發的少女微微低著頭,窺視著她面前的這位茫然不知所措的嘉圖。
以亞當格為首的騎士團的騎士們就在周圍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嘉圖好像遇到了麻煩,先是雖然不情願但又不得不和這個小女孩決斗,緊接著又輸給了這個小女孩。
在他們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嘉圖的利劍就已經從他的手中飛了出去。
不過,嘉圖不愧是久經沙場的勇士。他很快就又站了起來︰“我們再比一次,就算我拜托你了!”
“無論多少次,結果都是一樣的。”少女冷靜地回答。
“不再比試一次,你怎麼會知道結果呢?!”嘉圖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可是如果連這麼一個小女孩都打不贏的話,騎士的驕傲和榮譽就會蕩然無存了︰“你可真讓我驚訝,年紀輕輕竟有這麼高超的劍法。剛才是我小看你了,這次我可要來真的了。”
“那拜托你可一定要來真的喲。”少女似笑非笑地說道。說完,把劍丟還給了嘉圖。
嘉圖一臉嚴肅的表情,慢慢地撿起了自己的利劍。
看到這一切,龍一也旁輕輕地苦笑了一下。亞當格率領的騎士團騎士們目瞪口呆地凝視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們都深知嘉圖的劍法,就劍法而言他絕不亞于亞當格,那種力量簡直令人生畏,特別是在肉搏戰的時候,十個人的圍攻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在奧斯納騎士團的記載中,亞當格的劍法近乎天神之術,而嘉圖與他齊名。
這樣一個男人就在他們面前,被一個身高只有他一半的女孩子就那麼輕松地打敗了。
不管怎麼說,至少少女的移動的速度遠遠地超越了他。少女有著連駿馬都能超越的腳程,身為人類的嘉圖是絕對追不上的。而且不僅僅是速度,就連劍法的一招一式,以及攻擊目標的準確性都超過了嘉圖。
她用的好像不是一把真劍。旁人看不到她揮動著手里的劍,只能听到她揮劍的聲音。轉眼之間,嘉圖的手套、劍帶,甚至外套都已經被少女手中的利劍削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上,而嘉圖的身體卻竟然毫發無傷。
嘉圖停下腳步,睜大眼楮一動不動,臉上一副驚訝恐慌的表情。對手身輕如燕,身手敏捷,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抓到那個少女。
“怎麼樣?再來一次嗎?”
“不、不是。我才沒那麼說!只不過因為你那樣……那樣四處躲四處逃,根本就沒辦法決出勝負。”
“我好像听到有人不承認自己失敗的聲音哦。”少女一臉認真地說︰“那麼,我就站在這里不動來比試,這好不好呢?”
“那才像樣!比力量我怎麼可能輸給你!”
听到這番話的龍一微微偏起頭輕聲向身邊的嘉圖詢問怎麼回事。
“如果覺得麻煩哪就這樣來吧。我就站在這兒不動,你朝我正面斬殺過來。如果我能抵擋住你的斬殺,就算我贏。如果你把我手中的劍打飛的話,就算你贏。怎麼樣?”
“好主意!你可別求饒!”信心十足地嘉圖說道。
嘉圖的正面斬殺,能把一個人生生地縱向斬成兩半。在奧斯納騎士團里,只有嘉圖一人會這樣的絕技。嘉圖也從沒有遇到過像這個少女一樣的麻煩。
這都是真的。
可是現實卻事與願違。這個少女雙手持劍舉過頭頂,十分輕松似的擋住了嘉圖那致命的一擊。
剛才還對自己的勝利確信不疑的男子漢,面部表情變得相當快︰先是驚訝,緊跟著擺出一副恐怖表情。
剛才那一劍,嘉圖憋紅了臉頰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朝著那個少女斬了過去,然而即使是強壯的士兵也不可能禁受得住的一劍卻被少女擋住了,而且少女的手腕連晃都沒晃。
緊接著,就在嘉圖還沒喘過氣兒之際,那個少女回手一擊,僅僅一下,嘉圖整個人就被打飛了。
嘉圖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徹底打倒了,整個身體不受控制,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這回我又贏了。”就在嘉圖重重地摔倒之時,他听到了這句話。
簡直沒法用語言來形容此時此刻的情景。可以說,騎士團里的所有騎士把這部好戲從頭看到尾,看到副團長這個樣子,一個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滿臉的蒼白真實地表現出嘉圖此時的心境。
“她、她簡直就不是人!”
這情景,簡直和昨晚少女所說的一模一樣。亞當格隱藏不住心中的驚訝,快步回到國王的身邊。“陛下。這到底是……這個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國王在那里幸災樂禍地笑著︰“我已經說了好幾遍了。她可不是普通的人。她就是真真正正的勝利女神啊!”
那個少女向嘉圖伸出了手,要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嘉圖坐在地上,當少女的手踫到他的時候,他閉住呼吸,用完全不敢相信的眼神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少女。
但是很快的這位男子漢就為他的舉止而感到了羞愧。他馬上低下頭去,擋住自己的臉頰,全身上下哆哆嗦嗦,伸手抓住了少女的手。
兩人站在一起就不難看出,他們的身高相差有多大了。
“還要決斗嗎?”
听到少女的問話,嘉圖趕忙連連搖頭,“啊,不不。我失敬了。已經、已經夠了。”
此時嘉圖的眼神和以前相比可以說是大不相同了。
最初那位以犀利的目光瞪著人家的奧斯納騎士團的副團長大人,現在連話都說不利落了,就好像面前站著一位有名的騎士或者武士一樣,畢恭畢敬地表達著自己的敬意︰“真、真是完美的搏斗。在……在下佩……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也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