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州城•培江東岸。
數百名綿州百姓圍繞在水壩不遠處,一些用于填堵堤壩的石木料在其周邊堆摞成山。
靠近水壩的兩岸外,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別靜默站立著由20位身披簑衣、手握著一把紅色油紙傘的人所組成整齊方陣隊伍,每個隊伍前,皆配著一名手持紅、綠雙旗的旗手。
而位于水壩正中間,那面曾用于御令神牛的衙鼓再次被搬了出來,屹立正中。
在其前方那名身披簑衣者,則是當今綿州刺史•牧禪!
在他身旁,還有同樣一些身披著簑衣或油衣,以此遮風擋雨。
他面色肅穆的盯著底下越發湍急,怒拍著堤壩的河流,眉頭緊皺。
看著那快速上漲的水位線,他眼中的怒意越發高漲。
一匹駿馬頂著暴雨,從遠處中奔赴而來。
御馬者右手高舉著令牌,徑直來到水壩正中間,單膝下跪匯報道︰“稟刺史大人,現已同河長核實,位于林家村、安家河上游、培江西岸等河道建設的水壩遭人惡意破壞!其次...”
“祥龜村、水蛟村、紅花村等通報逃災避難的村落中,存在多名未能及時避險逃難的受災者!”
“嗯。”
牧禪輕輕點頭,語氣平靜的出聲問道︰“那些村落,可都是位于神泉、昌明、魏城三縣?”
“是!”
那名負責通報者抬起頭,雖也身穿著簑衣避雨,但那臉上卻還是被凍得蒼白,表情怒意盡顯而出,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僅如此,小人前去查探神泉縣一處水壩情況之時,正看到其閘門竟處于關閘狀態,並有一些人在旁阻止小人前去探究情況,哪怕出示了州衙令牌對方也無懼,甚至還對小人施暴驅逐!”
“其緣由是說,若是放了那閘門,這水勢定會害了他老爺的莊稼。而其它幾處水閘也是未能如意開關,卻是讓那本該有所分流疏散的河水勢頭更猛了!”
“嗯,我知道了。”
牧禪低聲應道,看他身子一直在微微顫抖,轉頭吩咐道︰“來人啊,先帶總河長到一旁喝碗熱姜湯暖身子。”
“牧大人!小人還有事務在身,暫且無需如此叨擾!”
這位正值壯年的總河長•徐厚江有些激動的說道,有些艱難的站起身子。
“無妨,你暫且先去歇息便是。事發突然,有些事務已為時已晚,一時難以補救。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養精蓄銳,守好這最後一道防線!”
牧禪攙扶著他說道,揮手示意著身後兩名衙役將他帶去歇息修養。
“比起天災,人禍才是最要命的啊...他們這群人的良心,可真是被狗吃了嗎?”
他抬起頭看著那緩緩飄來,欲將整個綿州城徹底籠罩在內的濃密黑雲,任由那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喃喃自語道。
這水患治理講究一堵一疏,靈活根據水壩閘門進行疏堵河流,讓水勢在維持在堤壩的承受範圍之內,緩解水患影響。
可這其中所需要的通力協作諸多,且信息傳達困難。
他只得將一切事務從簡,吩咐主管水壩的河長或一些地方村長縣令等,根據相應的紅色標記信號,逐步管控水勢影響。
而徐厚江此人,則是他經過初步交流篩選後,暫時挑選出來的總河長。
他是土生土長的綿州漁民,目前正值壯年,為人認真負責,且自身水性和悟性也都不錯。
而牧禪也讓其帶人負責監督了解,那多處水壩的情況如何。
結果,正如其方才所言,類似的事情于這兩天頻頻出現。
可悲可嘆的是,他對此雖早有預料,卻也沒法對此加以防範。
一是,水患這本就是事關所有綿州百姓,人人有責抵抗天災之事,想來沒有誰會任由水患勢大,屆時害人害己。
這第二點...
便是他也根本沒有多余的人手,去管控防範這些事務出現,皆是在趕赴著準備堤壩抗災之事。
說到底,借鑒盧素素之前所言——就只看那些自私自利者的良心如何了!
陳商甲定會顧及保全自己的產業,他對此早有預料,因此也刻意將一些本是用于其地縣的人手,抽調到他處幫忙。
反正有沒有那些人手都好,陳富甲都會設法保全自己的產業,而且那些區域本就受災不大。
而個別區域的水壩閘門,他還專門叮囑縣令定要管控開合,以及提前吩咐若是屆時部分低窪區域的水勢受災凶猛,需及時安排部分村落的災民進行安置避難避險。
結果...
他還是看高了這群人的良心,低估了這群人的膽識。
哪怕他丑言說在現,屢次三番強調之下,還是有人在這節骨眼跳出來同他公然作對。
他是真不知道,這群人到底是真聰明還是傻?
難道治理好水患這個事情,不是福澤全綿州所有人的嗎?
想要和我玩,就非得挑這個節骨眼?
不惜害人害己,也要同我作對,甚至可以說是...
同全綿州的百姓作對?!
大義在他,大勢亦在他!
他本就佔據著絕對公平正義的大道,可這些人還是如此冥頑不靈,他們這真的是...
活膩了!!
牧禪眼中不由迸發出殺意。
前世作為現代人的他一直是名守法公民,待人溫良。
轉生至大唐以來,哪怕成為其槍下亡魂者也有幾人,但也是出于正當防衛之舉。
但此時此刻,他是第一次起了殺心,由心而發的想要將一個人的性命給抹除!
因為在他看來,那些被狗吃了良心的人,真是不配待在這世上!
如此大逆不道自私自利之人——當誅!
他寒聲喚道︰“老何、老田听命!”
“小人在!”
在其身後,穿著簑衣的兩人喏道。
牧禪掏出一袋錦囊丟給老何,雙眼殺意凌然的冷聲道︰“半柱香後,你兩隨同總河長•徐厚江依照此錦囊中的順序,挨個前去巡查堤壩,若遇到有任何違抗其命之人——先斬後奏!”
老何、老田兩人臉色微動,對視一眼後拱手喏道︰“是!”
“還有!”
牧禪叫住了準備轉身離去兩人,眼神冰冷的刻意叮囑道︰“做好準備,行事從速!若有必要之時,不計手段!”
這...
老何、老田表情驚詫,眼神隱隱有些忌憚。
听其話里的意思,若有必要之時,就不僅僅是動刀子而已了,甚至可以直接動用那件威力恐怖的物件——山豬炮!
尤其是其經過牧禪之手改良優化,哪怕是在遇水浸濕後,也可扒開卡槽讓其一摔而炸的——甩炮!
那物件的威力毫不亞于山豬炮,這要隨身攜帶在身上...
實在讓他們心里 得慌啊!
但服從命令,就是他們作為軍人的天職。
無論他們現在是擔任衙衛,還是之前跟隨尉遲恭行兵打仗之時,他們始終都是一名合格的軍人!
“是!”
與此同時...
那坐落于培江東岸,負責阻礙著三江匯聚,抵御綿州水患的最後一處堤壩。
其本就湍急的水勢...
更凶猛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