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德遠的本意,是將涇陽本地的坐地虎,給牽扯到大案當中來。
讓燕王李安,投鼠忌器。
給背後的世家,留出足夠的時間。
讓他們來清理首尾。
以免盜取廣通倉一事,真的大白于天下。
可是。
他萬萬沒有想到。
把李龐兩家,一口咬進來之後。
這李安,非但沒有半點兒的畏首畏尾,瞻前顧後之意。
反倒是竟然一臉喜意的,讓自己簽字畫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安如此反常的舉動,讓竇德遠心下,更加的驚疑不定了。
舉起的手,頓時一頓。
疑神疑鬼的看著李安,連畫押的動作,都做不下去了。
可李安還操心賑災大事兒呢,哪里有空,跟這老狗浪費時間?
見他面露遲疑,根本就不多說半句。
甩手就是一個耳光。
“啪!”
一身巨響。
竇德遠血肉模糊的口中,當即就飛出來了幾顆牙齒。
而此時。
就見李安,罵罵咧咧的說道。
“老畜生!”
“不是你說,李家龐家,也參與到這事兒當中來了嗎?”
“怎麼?”
“現在想要反悔,不承認了?”
“你想的倒是美!”
一巴掌甩出去,罵罵咧咧幾句之後,李安也不再多做言語。
直接抬手抓住了竇德遠的手腕兒。
握住了他的大手,反手就在臉上一陣亂蹭。
在竇德遠的聲聲哀嚎之中,蹭了滿手心的血跡。
而李安。
則再次抓住了他染血的大手。
“啪!”
往供狀上面直接一拍。
瞬間。
兩個清晰可見的血手印,就拓在了供狀之上。
打量著手上的供狀,李安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後。
隨手往身邊一遞,道。
“賓王!”
“收起來!”
“是,殿下!”
見馬周,把竇德遠的供狀,藏在了懷中之後。
而李安。
再次把目光,挪到了竇德遠的身上。
哂笑一聲,用哄兒子一樣的語氣問道。
“老狗!”
“幾百萬石的糧食。”
“光你們三家,怕是搬不空吧!”
“應該還有不少人參與其中。”
“來,來來來!”
“告訴本王。”
“其他的人,都還有誰?”
說到這里,李安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眼楮一亮,連聲催促著問道。
“韋家!”
“告訴本王,京兆韋家,有沒有和你們狼狽為奸啊!”
韋家!
這個名字,從李安的口中說出去以後。
瞬間。
猶如驚雷,直接在竇德遠的耳邊炸響。
李家,龐家,已經是了不得的勢力了。
現在。
這凶人,竟然還想把韋家,也牽扯到這事兒當中去。
不管這韋家,究竟有沒有參與其中。
可這最頂級的世家,也是你能惹的嗎?
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找死也不要拉上我竇家陪葬啊!
這真要把全天下,最有權勢的貴族,都牽扯進來。
別說給竇家,留條活路了。
怕是關中竇家的祖墳,都要被人給刨了。
李安的大膽,徹底給竇德遠驚呆了。
驚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括約肌,幾十歲的人了,直接被李安的驚天膽,嚇到屎尿齊流。
連連哀嚎道。
“李安!”
“李安!”
“你究竟想要干什麼?”
“不就是糧食嗎?”
“我給你,我都給你。”
“我把竇家幾十家的糧店,全都給你。”
“你收手吧!”
“不要在牽連其他人了。”
“盜竊廣通倉,李大亮他家沒有參與。龐玉他家也沒有參與。京兆韋氏,同樣也沒有。”
“這事兒,全都是我竇家做的。”
“你殺了我吧!”
“殺了我啊!”
“快!”
“殺了我!”
竇德遠的哀嚎,猶如杜鵑,聲聲泣血。
可听在李安的耳中,卻是格外的刺耳。
說的輕巧。
是。
被偷走的糧食,你是能還回來。
可被害死的人命,你也能還回來嗎?
不夠。
光一個竇家,遠遠不夠。
不從關中貴族的身上,抽出血來,這事兒遠遠不夠。
若非生產力,還達不到脫離封建的標準。
你們這些灰塵,我恨不得全都掃到垃圾堆里面去。
現在。
不過就讓你們吐出一些糧食,已經是格外的開恩了。
如此。
你們還想謀求些什麼?
竇德遠的這番話,讓李安大為掃興。
輕蔑的撇了撇嘴。
李安站了起來,如同天真的孩子一樣,不經意的抬腳,踩在了竇德遠的小腿之上。
然後。
也不見他怎麼用力。
可小腿 嚓 嚓,骨骼碎裂的聲音,卻清晰可聞。
伴隨著竇德遠不住的哀嚎聲,李安的口中,冷冰冰的吐出來了兩個字。
“掃興!”
然後。
不見他跟此人,再有任何繼續交流的欲望。
反而轉過頭來,把目光對準了不遠處的劉思齊。
劉思齊雖說已經決心投靠李安。
可是。
不過片刻。
就短短,踏進竇府的這麼點時間,讓他不由的悔恨交加。
燕王殿下的大膽,和對權貴的殘酷,徹底的讓他,心驚膽寒。
可惜的是。
現在。
不管做什麼,都已經晚了。
他已經上了殿下的賊船。
只要他敢動念跳下去。
那麼,必定會摔個粉身碎骨。
劉思齊不想死,為今之計,也就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見李安看過來。
劉思齊心下一突。
連忙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陪著笑問道。
“殿下!”
“可有什麼吩咐?”
李安若有所思的看著這人,再看了看地上的竇德遠,不由的扯開嘴角一笑,道。
“我記得劉縣令說過。”
“你說你對涇陽一地的風土人情,十分的熟悉?”
是有此事。
可你問這事兒干嘛?
不明所以的劉思齊,連忙點頭回答道。
“回殿下!”
“涇陽諸事,對下官來說,如掌上觀紋。”
“殿下有什麼問題,您盡管問吧!”
“好!”
這樣的回答,讓李安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後。
又見他繼續問道。
“那關中一地呢?”
“關中的世族,誰家的土地有多少,誰家每年,能收獲多少糧食,每年能囤積多少糧食。”
“這事兒,你知道的吧!”
“咯 !”一聲響。
劉思齊心下再次一突。
然後。
不祥猶如陰雲,瞬間涌上了他的心頭。
此時此刻。
他終于明白了,燕王殿下,這是想要干什麼。
他這是準備,抄起刀子,給整個關隴集團放血啊!
而握住刀把子的那個人,還很有可能,就是自己。
完了。
一切都玩了。
悔恨,猶如蟲子,啃食著他的心髒。
劉思齊有心推脫此事,就說自己不知道。
可李安的聲音,徹底的讓他,沉入了深淵。
只听這位燕王陰惻惻的說道。
“想想!”
“想好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