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京城再怎麼風高浪急。
但對于已經出了長安的李安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影響了。
長安城中,又四條水渠,供給生活用水。
永安渠,便是從景曜門流出。
從城南,筆直的流向了城北。
除了城郭最南邊的大安坊,有一個大拐彎兒之外,一路再無任何彎折。
李安一行,出景曜門。
便是因為有水渠滋養的緣故,這才能滿目蔥郁。
可等過了河渠之後。
天際之間的顏色,瞬間變的枯黃了起來。
雖說時日已至深秋。
可這種因為干旱皸裂而造成的枯黃,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終于讓李安,對于關中的大旱有了實感。
而這,還是因為靠近京城,水利建設,頗為到位的緣故。
真要離了八水滋養之地,也不知道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看著守著土地,一臉絕望的老農。
所有人的心情,都異常的沉重。
連帶著氣氛,都有些僵硬。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渭陰鄉。
因為靠近渭河的緣故。
便是所有的小河都斷流了,那也輪不到這種超大的黃河支流斷流。
所以。
到了這里之後。
眼簾之中的景色,多少也帶了點兒綠色。
讓人不至于那麼絕望。
李安心情稍微好了那麼一點兒。
連胯下的赤龍,似乎都察覺到了。
四只馬蹄也更加的輕快了幾分。
“噠!噠!噠!”
一馬當先,直沖鄉里。
本來。
因為這里的莊子,被人頗多惦記的原因。
媚娘留下了不少的人手。
把守鄉間的要道。
攔路設卡,不讓一般人通過。
可是如今。
李安的情報,早就隨著他的大名,幾乎傳遍了整個大唐。
他所用的兵刃,他胯下的寶馬,全都被人熟知。
只要看見火紅如炭的赤龍,誰不知道是燕王殿下駕臨?
因此。
守路的兵丁,在遠遠的看到李安的身影之後,便立刻挪開了道路上的拒馬。
一臉熱切的迎了上來。
“噫吁吁……”
赤龍奮蹄。
銅盆大小的馬蹄,砸在堅實的土路上,瞬間便是一個凹坑。
李安目力驚人,幾乎有過目不忘之能。
迎上來的那人,他自然是認識的。
乃是應國公府的家僕。
能被媚娘看重,當然也會介紹給李安。
因此。
才剛見那人靠過來。
李安也不下馬,直接了當的問道。
“劉仁軌呢,他在哪里?”
走過來的那人,正要給李安行禮。
可看殿下那模樣,分明就是有急事的樣子。
所以。
也絲毫不但耽擱。
只是稍微一欠身道。
“見過殿下!”
“劉長史當是在土豆田那邊。”
“長史昨天,連夜趕來之後,查驗了倉庫當中,所有的良種。”
“听說土豆快要收了。”
“便又馬不停蹄的,向田邊趕去了。”
“至今還沒有回來。”
“若是殿下著急找人的話,老奴這就帶殿下過去。”
說著就欲轉身。
要為赤龍,頭前領路。
經過這麼一耽擱,後隊的人,也已經趕了上來。
大半年之前。
李安準備北上之際。
因為缺乏親兵之故,借著王大眼的介紹,便與河東薛氏南祖房殺馬做誓,歃血為盟。
依照這個時代的風俗。
從此兩家便守望相助,親如一家。
甚至比同族他房的族人,都要親近許多。
而到了李安,建功立業之後。
無數薛氏出身的親兵,雞犬升天。
直接從一介老農,成為朝廷官員。而職位最高的薛仁貴,更是一舉封侯。
讓龍門之地,從此成為了薛氏南祖房的地盤。
以前受過的種種欺壓,全都煙消雲散。
河東薛氏這一支,徹底的翻過了身來。
有了這樣的淵源。
薛氏這一支,恨不得直接改姓成李。
如今兩家,比真正的親人還親。
因此。
渭陰鄉的這個莊子上,究竟有什麼東西,他們知道的也是一清二楚。
只待來年春耕。
在龍門之地,也開始種植這種高產的作物。
薛氏知道此事。
但是有一個人,卻並不清楚。
那就是才剛加入燕王府的馬周。
他既然決心要投靠了,自然要融入到這個集團之中。
因此。
在听到“土豆田”,這三個字之後,便頗為疑惑的向著身邊的親兵問道。
“土豆田?”
“這是什麼田?”
“听樣子,好似是種植一種,叫做土豆的糧食。”
“可這土豆又是什麼?”
“在下怎麼從未听過?”
你沒听過就對了。
你要是听過,那必然是有人泄露消息。
或許殿下會不以為意。
但是武家娘子,可不是什麼和善的人。
到時候,怕是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掉腦袋。
如今就算是你投靠了殿下。
可關于莊子上的消息,卻決不能從我的口中,傳揚出去。
那親兵听馬周這麼一問。
頓時心下一驚。
連忙哈哈一笑。
掩飾過臉上的尷尬,然後這才訕笑著說道。
“誰知道呢。”
“我們都是廝殺漢出身,也不來這里種田。”
“哪里又能知道,什麼是土豆!”
“先生要是想要知道的話,不如直接問一問殿下。”
“或許殿下會知道呢!”
一行親兵,不願意開口。
可是馬周不說是人精,但也見慣了人情冷暖。
哪里會不知道他們,有所隱瞞。
可能被殿下的心腹,如此鄭重其事,必然是非常緊要的東西。
自己作為新參者,他們有所保留,也是理所應當。
而如何讓燕王府的所有人,誠心實意的接納自己,便是馬周,接下要奮斗的方向了。
因此。
他毫不在意這些親兵的隱瞞。
只是隨便找個借口,揭過這個話題。反倒是借著這個由頭,和身旁的親兵,閑聊了起來。
不過片刻。
兩人竟然熟絡了許多。
好似多見未見的朋友一般。
這種融入氣氛的本事,連王大眼都有些驚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當後面的幾人,聊的熱切的時候。
前方。
騎在赤龍身上的李安,卻開口招呼了。
“賓王!”
“來這里!”
馬周字賓王,他之前已經跟別人介紹過了。
因此。
听李安這麼一招呼。
一瞬間,親兵的隊伍之中,綻出了無數羨慕的眼神。
除了那些,確實不想當官,一心追隨李安的人之外。
北伐之後。
李安親兵之中的老卒,已經有不少人,被外放為官了。
所以。
這次同行之人,便有不少的新人。
即便是這些人,知道自家跟著殿下,前途無量。
可是,在看到馬周如此受自家殿下信重,還是無比的羨慕。
而馬周同樣也應該看出來了這一點。
便一番言語之後,瞬間又打消了不少人的怨念。
隨後,這才策馬,趕到了李安的身前,異常恭敬的問道。
“不知殿下相招,有何貴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