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輕描淡寫的一個殺字出口，讓長街上的所有人，都震驚莫名。
那些經常欺壓別人的武侯，不良人，更是感覺脖子下方一涼。
唯恐自家的腦袋，也被這位殿下，摘了過去。
在他們看來。
把人殺了吃肉，雖然非常的過分。
但這事兒在世家的眼中，也算正常。
反正都要死了。
被亂棍打死，被扔進井里，和被送人果腹，又有什麼區別？
難道，留下一具尸首，還能讓人活過來不成？
就因為這事兒，讓韋氏的嫡子，丟了性命，屬實有些不值當。
可若是說話的人，是燕王殿下，那就一點兒都不奇怪了。
雖然這位殿下，極為厭惡佛門。
也否認了自己是不動明王尊降世的傳言。
可是。
經過半年的發酵。
這位殿下的性子，早就被世人熟知。
犯在這樣一位，嫉惡如仇的殿下手中，也就只能怪他命薄，氣數不夠了。
一幫武侯，不良人心中釋然。
可是。
鋼刀臨頭的一眾惡奴，和從暈厥之中，醒過來的韋紀，又哪里有什麼坦然赴死的豪情？
這些人之前，雖然口中喊著饒命。
但從不認為，自己真的會死。
人打了也就打了，罵了也就罵了。
反正又沒有出人命。
就算是到了長安縣衙，御史台，刑部，大理寺，乃至所有的衙門。也斷然沒有就因為打人，而要了自家性命的理由。
可誰能想到。
現在。
還沒有到衙門之中呢，這位凶神惡煞一樣的燕王，倒是斷然下達了處決的命令。
一個“殺”字出口。
瞬間嚇的韋紀和這些惡奴，三魂齊飛，七魄俱喪。
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一點騷水，再次全都撒在了褲襠之中。
整條長街之上，都是震天的哭喊和求饒之聲。
連宰相蕭 家的門房，都忍不住偷偷打開了側門。在門背後探頭探腦，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李安本來就因為賑災的事兒頗為心煩。
現在。
再听著耳邊的號喪聲，頓時眉毛就豎了起來。
而原先。
听自家主上命令，準備上前殺人的薛大屁股，此時此刻，頓時只覺得背後一涼。
他追隨李安已經日久。
哪里不知道，自家主上，這已經是殺意盎然了。
到了這個時候，他再也不敢有半分耽擱。
腳下一竄，整個人便如箭矢一般，飛射而出。
行進之間。
“鏘”一聲輕響。
腰間的橫刀已經出鞘。
身量巨大的薛大屁股，這個時候，卻靈活的猶如狸奴一般，只是兩個踏步，便已經躍到了韋紀的身前。
下一刻。
拖在身後的橫刀，只要輕輕往上一撩。
立刻就能將這位高門公子，斬成兩段。
眼看著眨眼之間。
韋氏的弟子，就要命喪黃泉。
幾個不良人，畏懼的逼上了眼楮。不忍看到眼前的這一幕。
而身為苦主的馬周。
這個時候，反倒是突兀的站了出來，高喊了一聲。
“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正準備行刑的薛大屁股，驟然听到這一句。頓時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兒沒給摔倒。
誰敢在自家的殿下面前，否決掉他的命令？
和馬周走了一路。
他自然清楚，耳邊傳來的這聲音，究竟是誰的！
能被殿下看重，這人的能力，必然遠超同儕。
現在。
他讓留手，我究竟要不要停手？
橫刀，還有一指的距離，便能斬斷韋紀的脖子。
刀鋒凌迫之下，此人項間的汗毛，都已經豎起來了。
可薛大屁股的這一刀，終究還是沒有真正的斬下去。
手上只是稍微一抖。
不過在這人的脖頸之上，切出來了一道細小的傷口之後，便徑直停了下來。
然後，他便回頭，向後看去。
只見自家主上，並沒有絲毫怪罪自己的意思。
他反倒是一臉古怪的看著馬周，神情有些不爽的問道。
“刀下留人？”
“他把你打成了這樣，甚至要將你心愛的女人，送人殺了吃肉。”
“就這，你還喊什麼刀下留人？”
“你不恨他嗎？”
“還是說，你畏懼他身後的背景，以為我這燕王無法庇護于你？”
“亦或者，你真是身具聖母心，信奉佛門那一套，掃地不傷螻蟻命的歪理邪說？”
李安說的輕描淡寫。
絲毫听不出來，有怪罪的意思。
可是隱藏其下的不悅，便是地痞，浪蕩子出身的武侯，不良人，也听了個一清二楚。
馬周，哪里又會感受不到？
不過。
他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全心全意的投靠燕王了。
區區一些臧否，又算的了什麼？
當下，馬周一臉坦然的抱拳說道。
“殿下誤會了。”
“我怎麼會不恨此人？”
“性命操之他人之手的這種感覺，學生感受過一次，就已經足夠了。”
“又怎麼會生出放虎歸山的心思？”
“子曰，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曰，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若按學生此時的心情，恨不得將此人，剁碎了喂狗。”
“如此，才能一泄，學生的心頭之恨。”
“可是。”
“為殿下的功業計，學生便是再怎麼憤恨，也不能這麼做。”
“哦！”
“竟然是為了我！”
馬周的這一番話，倒是讓李安，有些驚奇了。
他點了點頭。
示意不遠處的親兵，放下手中的橫刀。
然後，這才再次把目光，看向了馬周，輕聲問道。
“既然如此。”
“說來听听。”
李安如此一問，瞬間讓馬周，心頭狂喜。
留人，是為了更好的殺人。
殺區區一個紈褲，又有何意？
只有將整個京兆韋氏，徹底的打垮，讓這高門，家門斷絕。
如此，才能真正讓馬周，出上一口惡氣。
有了燕王做後盾，再加上自己的智謀。
這樣的依仗，才是他敢做次謀劃的根本。
如今。
唯一欠缺的，就是說服燕王殿下了。
馬周並沒有直接回答李安的話。
整個人，只是向後看了一眼，反倒是沉默了下來。
在這個時代，這麼多年。再加上前世，看的一些電視劇。一些細節上的事兒，李安早就歷練出來了。
自是明白，這馬周究竟是何意。
當下。
都不用他吩咐。
只是稍微示意一下。
瞬間。
身後的親兵，在王大眼的指揮之下，直接押著左近的一幫人，遠遠的走開。
直到听不到，遠處的任何聲音。
而此時。
李安這才再次開口說道。
“現在，應該沒有外人，能夠听的到了。”
“馬先生準備說什麼，直接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