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周明明自己,還在流血。
可他掙脫以後,想的第一件事兒,竟然是親近之人的安危。
同樣。
這一番異常誠懇的肺腑之言,不論是青樓之人,還是韋府的惡奴,全都心有戚戚然。
而那些膽小的,當場就已經淚流滿面,開始啜泣。
見此情形。
薛大屁股,哪里還會不知道,這受傷的書生,所說之事,全都是事實。
便是見慣了斷肢殘尸,他還是被這小崽種的惡毒,給驚呆了。
只是瞬間,薛大屁股的兩條眉毛,便直接倒豎了起來。
而他身邊的同僚,也是滿臉怒容的攥緊了橫刀。
兩人齊齊回頭,死死的盯住了,爬在地上的韋紀,難以置信的感嘆道。
“這世上,竟然會有,如此惡毒之小畜!”
這話一出。
瞬間。
蹣跚著往外爬的韋紀,頓時感覺,徹骨的冰寒。
此時,他無比憎恨馬周。
同時,又無比憎恨自己。
恨這窮酸,為什麼逃過一劫,不老實苟活,膽敢反咬韋氏高門。
又憎恨自己,為什麼不一上來,就給這崽種的脖子扭斷,讓他還留了一條舌頭,攀咬自己。
驚駭欲死的韋紀,此時此刻,瞬間爆發出了絕強的動力。
一邊放聲喊道。
“不!”
“我沒有。”
“他說謊!”
一邊,又迅捷的如同毒蛇一般,瘋狂的向門外,開始逃竄。
可是。
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又如何比的上兩個,從尸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銳卒?
還沒有等他,爬出半個身位。
一只稍小一點兒的腳,已經踩在了他的後背之上。
將韋紀整個人,重重的踩在了地板之上。
而瞬間之後。
薛大屁股的大腳,同樣也踩在了韋紀的大腿之上。
被這樣兩個人踩著。
韋紀再次被嚇的肝膽欲裂。
開始再次死命的掙扎。
一邊掙扎,一邊放聲哀求到。
“兩位!”
“兩位軍爺!”
“那人說謊。”
“我不過是嚇嚇他而已,絕對沒有害人的心思。”
“求兩位軍爺相信我。”
“我發誓!”
“不但我不會報復這里的人,就是家里人,也有我去說。”
“絕不會動殺人滅口的心思。”
“請相信我啊,軍爺!”
韋紀哭的肝腸寸斷。
可迎接他的,卻是兩個人的齊聲冷笑。
尤其是薛大屁股。
在笑過之後,腳下直接用力。
“ 嚓”一聲。
竟然直接將韋紀的大腿給踩斷了。
“嗷!”
養尊處優的韋紀,從小到大,就連巴掌都沒有挨過。
又哪里受過,如此沉重的傷勢。
一時間哭聲震天,仿佛女人在生孩子一般。
而薛大屁股,則抬起了腳,將大腳,踩在了此人的另外一條小腿上。
然後,這才一臉嘲諷的說道。
“老子長了眼楮,會自己看。”
“同樣。”
“也長了耳朵,會自己听。”
“你這小崽種,究竟安了什麼心思,你以為老子不知道?”
說話之間,腳下再次用力。
又是一聲“ 嚓!”
劇烈的疼痛,差點兒把韋紀,給疼暈了過去。
嗓子都哭到快撕裂了。
而那薛大屁股,卻猶自不滿的開口抱怨道。
“嘖!”
“都怪殿下!”
“殺突厥人殺的太快,把長安城中的這幫蠹蟲,保護的太好。”
“要我說,就應該放突厥人進來,亂殺一通。”
“好好的清理清理,這長安城中糞坑!”
薛氏這一房,從河東名門,淪落到種田為生。
就連最後的希望,族中的祭田,差點兒都給人奪走。
因此。
對于高高在上的權貴,無比的憤恨。
再加上身處李安左近。
耳濡目染之下,養成了無法無天的習慣。對于殘民之輩,猶為憎恨。
征戰半年。
殺的酋長,頭人,可汗車載斗量。
以前。
整個長安,都被這些突厥的崽種,嚇的瑟瑟發抖。
現在。
把這些人的腦袋,當做球踢的親兵,又怎麼會畏懼區區一個,紈褲子弟?
便是高門的紈褲,有燕王站在背後撐腰,也全然不放在他們的眼中。
兩位親兵,滿不在乎。
可在場的其他人,卻嚇了個半死。
在真正見過這兩人,把頂級的權貴子弟,當做小雞來虐的殘暴之後,他們總算是明白了。
燕王,究竟是憑借什麼資本,震懾長安的了。
尤其的中書省的孔目官孫成。
更是驚的差點兒把下巴,砸在地上。
他是真正明白,京兆韋氏的勢力的。
生怕這兩人魯莽之下,真給這韋氏的子弟,一腳踩死。
那事情就大條了。
活的,即便是殘了,那還能留著傳宗接代。
可要是死的,那就一點兒用都沒有了。
是真正的結下了生死大仇。
唯恐這兩人真的會一時沖動。
心驚膽戰的孫成,連忙上前,攔在了兩人之前,低聲下氣的說道。
“兩位軍侯!”
“我們不好再繼續耽擱下去了吧!”
“殿下老早之前,就吩咐說,要盡快帶人過去。”
“我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里。”
“再耽擱下去,怕不是要壞殿下的事兒吧!”
孫成苦著臉一番訴說,頓時讓陪著他一起來的兩人,心中一驚。
確實。
在他們出門之前,王府之中的親兵,就已經準備好了。
而賀侯,也已經早早的趕去了中書。
就差他們兩個要找的人了。
而這個地點,也還是他們兩人,從常府之中打听到的。
確實是不好再耽擱下去了。
兩人心中一緊,互相對視一眼。
當即。身形敏捷的那人,立刻抬腳一踢。
直接踢在了韋紀的後腦勺之上。
瞬間就讓爬在地上的韋紀,暈厥了過去。
而那人,這才拎著韋紀的領子,把他夾在了腋下。
竟然要帶走那人。
薛大屁股,則是直接轉身,目光在屋子之中,掃視了一圈兒,然後沉聲說道。
“誰是馬周!”
馬周!
這個名字一出,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而折辱過馬周的那幾個惡奴,更是褲襠一熱,直接尿褲子了。
完了。
這窮酸書生,竟然沒有說謊。
他居然真的,和燕王殿下,有所牽連。
不然的話,殿下的親兵,又怎麼可能找到這里?
或是如喪考妣,或是心情復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異常狼狽的馬周身上。
而馬周自己,在救下了身邊,親近之人之後,便再也無所顧忌了。
他一臉坦然的拱手行禮道。
“學生就是馬周。”
“不知軍侯前來,有何貴干?”